離開君士坦丁堡後,以撒命人將拜占庭的旗幟降下,統一換上威尼斯的聖馬可旗。


    臉麵什麽的不重要,安全第一嘛。


    掛上威尼斯旗,就算遇到奧斯曼或者馬穆魯克的海軍艦隊,也可以使對方投鼠忌器。


    其實,以撒這支艦隊實力並不太弱,聖尼古拉斯號裝備20門海軍火炮,船頭船尾還各有一門大型弩炮,必要時,水手們還可以近身打接舷戰。


    另外兩艘商船的火力也不弱,各有10門火炮。


    在荒無人煙的大海上,拉丁商人一向有著靈活的道德底線。


    打不過,我就是登記在冊的海商;


    打得過,我就是合法劫掠的海盜。


    這是幾百年以來的特殊時期,拜占庭在東地中海的勢力急劇縮水,海軍僅限於存在。


    新興的奧斯曼還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培養一支強大的艦隊,貿易更依賴陸上運輸。


    這就給了拉丁商人和醫院騎士團大好良機。他們乘虛而入,迅速侵占各個貿易港口,同時控製愛琴海和馬爾馬拉海的製海權。


    這種背景下,以劫掠為生的海盜層出不窮,穆斯林世界和基督教世界都有參與,雙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時打出威尼斯的旗幟,可以避免包括醫院騎士團在內的絕大多數海盜了。


    選擇晚上航行,也是為了避免撞見奧斯曼的主力艦隊。


    圓月升起,為遠航的遊子指明方向。


    一夜無事,以撒在顛簸中沉沉睡去。


    清晨,以撒被嘈雜的人聲吵醒。


    推開門,攔住一個水手。


    “發生什麽事了?”


    水手指了指海上。


    四艘懸掛著奧斯曼海軍星月旗的戰艦出現在遠方的海平麵上。


    以撒衝進船長室,菲德爾船長和米哈伊爾指揮官已經到了。


    “殿下,左舷發現奧斯曼槳帆戰艦四艘!”


    “看到了,菲德爾船長,你打算怎麽做?”


    “殿下,威尼斯和奧斯曼有過協議,一般情況下不會互相攻擊,但是之前威尼斯海軍封鎖達達尼爾海峽,已經相當於單方麵撕毀了協議,他們會怎樣對待我們,很不好說。”


    “他們的槳帆船非常落後,我們如果能打一個先手,再加上您帶來的衛隊,未必不能將他們擊退。”


    以撒思考了一會兒,決定先觀望一下。


    “殿下,他們向我們打出了旗語,要求我們停船接受檢查!”


    瞭望台上的水手衝下麵喊道。


    四艘槳帆船橫向排開,呈半包圍之勢。


    以撒仔細看了看對方的帆船,的確較為落後,無法和聖尼古拉斯號相比。


    風帆沒有降下,船槳沒有動。


    這說明對方沒有進入戰鬥狀態,至少現在沒有敵意。


    以撒有了決斷。


    “讓兩艘商船準備戰鬥,我們先假意接受檢查,讓他們放鬆警惕。告訴威尼斯人,等我們的炮聲。”


    聖尼古拉斯號打出旗語,不一會兒,一艘小艇從奧斯曼艦隊劃來。


    艇上,哈爾什隊長謹慎地望著對麵的船隊。


    威尼斯商人的船隊一般不會與奧斯曼為敵,相比耶穌的榮光,他們更在乎金子。


    但是醫院騎士團的雜種有時也會打著威尼斯的旗號來欺騙穆斯林的船隊,等他們放鬆警惕,然後殺人越貨。


    船隊停在大炮射程之外,船長派出哈爾什前去檢查並收取稅金。


    基督徒沒一個好東西!


    哈爾什想道。


    “阿斯蘭,你他娘的劃這麽快幹什麽?”


    哈爾什注意到了自己與對麵大船極速接近的距離,斥責道。


    “大人……”


    水手的嗓音帶著哭腔。


    “基督徒的船向我們全速駛來!”


    颼——


    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飛過半空,徑直朝小艇砸來——


    “跳船!”哈爾什大吼。


    碰——


    剛剛說話的水手,躲閃不及,被飛來的炮彈削掉了腦袋。


    炮彈去勢不減,砸穿了小艇。


    哈爾什幸運地提前跳下海,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隊員在海水中撲騰。


    緊接著,又有幾發炮彈掉入附近的水中,激起大片浪花。


    強勁的衝擊波拍暈了可憐的隊長,他晃晃悠悠漂在水麵上。


    意識喪失前,他迷迷糊糊看到,聖尼古拉斯號上原本的威尼斯旗不知何時降下,


    一隻許久沒見的紫色雙頭鷹,正在劈波斬浪。


    此時聖尼古拉斯號已經進入一級戰備,劃槳的奴隸在監工的鞭笞下,拚命工作。


    “小艇已擊毀,左舷艦炮準備,敵右一艦試射,一發,放!”


    左舷的艦炮一陣轟鳴,一排實心鉛彈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完美的拋物線。


    可惜,奧斯曼的船隊處在射程的邊緣,炮彈力度不夠,落入海中。


    “加速,加速!”


    船長怒吼。


    三艘我方戰艦此時都跑出了最高的速度,他們必須趕在奧斯曼艦隊反應過來之前,迅速接近敵艦,並取得優勢。


    奧斯曼的船隊橫向排開,實際上已經占據了有利位置。


    但是奧斯曼的戰艦過於落後,艦炮數量也遠遠不足。


    這就給了以撒機會。


    聖尼古拉斯號全速前進,在海麵上劃出一個大大的z字。


    近了,近了!


    奧斯曼人總算有了動靜。


    碰——


    一陣火光閃爍,白煙彌漫。


    六顆石彈落在周圍的海洋中,同樣沒有擊中。


    “右舷艦炮準備,左一敵艦,一發,放!”


    聖尼古拉斯號右舷的艦炮怒吼,沉重的鉛彈飛向敵艦。


    與此同時,兩艘威尼斯商船也同時開火。


    煙霧散去,瞭望的水手爆發出一陣歡唿。


    “敵左一艦中彈,桅杆斷裂,甲板起火!”


    順眼望去,以撒模模糊糊看見敵艦斷裂的桅杆和燃燒的甲板,奧斯曼水手咒罵著,拚命救火。


    在對方奴隸不足的情況下,失去帆纜就基本失去了長途行動的能力。


    剩餘的三艘敵艦繼續開炮。


    老式的射石炮效果很差,瞄準基本靠蒙,而且殺傷力有限。


    雙方的炮戰進行了一段時間,可以說是菜雞互啄。


    我方三艘炮艦盯著中間的奧斯曼旗艦瘋狂炮擊,旗艦身中數彈,但還是頑強不屈。


    威尼斯的鷂鷹號也中了幾彈,所幸沒有出現太大的漏水情況。


    敵方顯然也發現了己方火力和射程不足的劣勢,轉過身來,試圖靠近,用弓弩對射。


    菲德爾船長不會給他們機會,命令艦隊就地擺開,側舷對敵,以求最大打擊麵。


    雙方的形勢瞬間逆轉了過來。


    衝到一半,敵方又損失了一艘槳帆船,聖尼古拉斯的火炮直接命中了火藥庫,敵艦在搖搖晃晃中沉沒。


    這時,敵方旗艦頂著炮火,頑強地衝到了聖尼古拉斯眼前。


    敵艦上的弩手蓄勢待發,眼含怒火。


    然後——


    他們看到,聖尼古拉斯的甲板上,養精蓄銳多時的衛隊士兵張開了長弓。


    戰鬥已經毫無懸念。


    一番對射後,敵艦終於升起了白旗。


    敵軍剩餘的幾十人死的死傷的傷,以撒也減員兩人,輕傷十數人。


    隨後,以撒逼降了另一艘衝上來的敵艦,然後迅速接近第一艘喪失行動能力的槳帆船,勸降無果後,以撒命令弓手放箭,隨後,衛隊和水手登船作戰,除劃槳的奴隸外,一個不留。


    “殿下!此次遭遇戰,在您的英明指揮下,我方以一艘輕傷為代價,擊沉敵艦一艘,迫降敵艦兩艘,俘獲敵艦一艘,俘虜水手104人,奴隸138人,接下來怎麽做,請殿下明示!”


    聖尼古拉斯號的甲板上,船長菲德爾大聲匯報。


    以撒深深看了他一眼。


    自己隻進行了最基本的命令,其餘的戰術抉擇全由這位船長下達,可是他卻並不貪功。


    小夥子有前途啊!


    專業素養這麽過硬,戰術眼光這麽毒辣,人情世故還這麽嫻熟?


    說吧,平時向領導敬了幾杯酒?


    以撒拍拍菲德爾寬闊的肩膀,站上高台,大聲說:


    “羅馬的將士們!今天,我們擊敗了突厥人的船隊,為帝國贏得了榮光!”


    衛隊士兵們爆發出熱烈的歡唿,水手這邊就弱很多。


    “有勝就有賞!菲德爾,米哈伊爾,三百個杜卡特賞給你們,上岸後請將士們好好喝一杯!”


    以撒將身上最後一個錢袋扔向甲板,杜卡特金幣叮叮當當滾了一地。


    “殿下萬歲!”


    全體人員歡唿起來。


    船隊繼續向前,聖尼古拉斯號拖著一艘失去動力的戰艦走在最後,兩艘商船分居兩側,兩艘降船位居中間。


    降船的武器都被收繳,奴隸槳手隻配備了三分之一,聖尼古拉斯號分出衛兵嚴密監視。


    就這樣,艦隊在第三天中午抵達了內格羅蓬特,威尼斯在希臘半島的殖民地。


    上岸後,瓦爾納十字軍戰敗的消息如期傳來,給海戰的勝利蒙上一層陰影。


    不過衛士和水手們還是高高興興地上岸,很快,他們就會將以撒的300杜卡特消費一空。


    以撒趁著這個機會麵見了奧斯曼旗艦的船長,也是小艦隊的艦隊長。


    令他沒想到的是,克爾曼船長是個希臘人,還是個正教徒。


    經過一番交流,以撒了解了克爾曼傳奇的身世。


    克爾曼原本是駐紮在帖撒羅尼迦的帝國分艦隊的一員,曾經還在君士坦丁堡大學學習過天文學。


    帖撒羅尼迦被帝國放棄後,所剩不多的艦隊先後被威尼斯和奧斯曼接收。


    克爾曼受到了一位奧斯曼貝伊的賞識,成為了他私人艦隊的一名艦隊長。


    平時,克爾曼的任務就是冒充奧斯曼的官方艦隊,攔住北愛琴海過往商船,收取一定的好處。


    過路的商人一般不會反抗,頂多抱怨幾句。


    直到遇見了不按常理出牌的以撒。


    “你是正教徒,奧斯曼人沒有歧視你?”


    “沒有,”克爾曼低下頭,


    “他們建議我改信真主,我拒絕後,也沒有刁難,帖撒羅尼迦還有很多正教徒,當然,改信的叛徒也不少。”


    以撒有些沉默,這是真事,奧斯曼對待宗教的態度還是比較開明的,不少信仰東正教和天主教的歐洲人在為蘇丹和各級貝伊效力,改信伊斯蘭的希臘人更是能得到重用,目前穆罕默德二世最喜愛的顧問,紮甘帕夏,就是一位前基督徒。


    奧斯曼的首腦僭稱“羅馬人的蘇丹”不是沒有來由的,奧斯曼對於拜占庭的取代更像是一種改朝換代,不少曾經拜占庭的優秀政策都被沿用了下來,奧斯曼的宗教政策也非常寬容,能夠吸引到世界各地的人才。


    自己的敵人,是一個欣欣向榮的,快速上升的帝國。


    以撒有了決斷。


    “克爾曼,我名以撒·巴列奧略,帝國王子,現在我許你仍為船長,你的舊部中,信得過的直接留下,人不夠可以再招,你意下如何?”


    “我願意,尊貴的王子殿下。”克爾曼立正,以手捶胸。


    克爾曼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拒絕的後果就是被賣成奴隸。


    逃跑更不可能,奧斯曼人容得下異教徒,但是對叛徒深惡痛絕。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殿下,另一艘船的船長是個保加利亞人,也是個正教徒,我可以勸說他歸降帝國。”


    以撒滿意地點點頭,小夥子很上道啊!


    晚上,以撒邀請米哈伊爾,菲德爾,克爾曼和名為諾維奇的保加利亞船長共進晚餐。


    期間,以撒公布了之後的計劃。


    繳獲的三艘戰艦中,失去動力的槳帆戰艦直接賣掉,其他兩艘在升級換代後加入以撒的私人艦隊。


    俘獲的水手中,信仰正教的希臘人和保加利亞人全部留用,奧斯曼人則貶為奴隸。


    衛隊員額提升至140人,新兵從內格羅蓬特本地招募,必須是希臘正教徒。


    菲德爾擔任艦隊長,兼任旗艦聖尼古拉斯號的船長,


    克爾曼擔任諾森布裏亞號槳帆戰艦的船長,


    諾維奇擔任曼努埃爾號槳帆戰艦的船長。


    各艦的次級軍官進行一次輪換,諾森布裏亞號和曼努埃爾號的大副都由原聖尼古拉斯號軍官擔任。


    繳獲的貨物和多餘的奴隸一並賣出,獲得資金用以為兩艘新戰艦添購火炮。


    晚宴之後,賓主盡歡。


    以撒看著岸邊停著的幾艘戰艦,心中頓時充滿一種豪情。


    他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就成為了三艘戰船的主人。


    穆罕穆德?我定要將他的頭蓋骨擰下來當碗使!


    我名以撒,請奧斯曼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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