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套平原。


    一座初見雛形的城市屹立在大河(黃河)數裏外。


    即便是深秋,十幾萬人依舊不斷揮汗如雨的工作著。


    這些人,都是刑徒,而且大多數都是紅衣刑徒。


    紅衣刑徒,是秦律中受到最嚴苛管理的城旦舂,幾乎大部分都會被累死在這裏。


    後套平原屬於河套地區,緊挨著賀蘭山,在大河‘幾’字型的第一個角。


    河套地區,最適合人類生活的地方有三個地區,分別是前套平原、後套平原、西套平原。


    其中,前套平原,就是‘幾’字型的第二個角的位置,那裏現在叫雲中郡。


    後套平原就是眼前正在築城的位置,這裏就是五原郡。


    至於,西套平原,那是義渠生活的地方。


    在義渠隔壁的地方,也在築城,就是朔方郡。


    未來,朔方郡將與義渠地區不分你我。


    隨著曾經義渠最後一個王,義渠王的死亡,義渠已經沒了反抗之心。


    這些年,不斷有秦人進入義渠,與義渠通婚。


    “丁5596,項纏,在哪裏?”


    “丁5596,項纏,在哪裏?”


    這天,監軍大聲唿喊。


    “大人,在這裏,在這裏。”一個蓬頭垢麵、披頭散發、手上與腳上都帶著鎖鏈的人快步跑了過來。


    監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跟我走吧。”


    “大人,您要帶我去哪?”項伯小心的問。


    項伯,名纏,字伯,所以對外都是稱唿項纏,隻有朋友和親近人才稱唿他項伯。


    曾經的項伯,是一個黑胖子,但如今的項伯卻瘦了兩圈不止。


    “有貴人要見你。”監軍說了句。


    “貴人?不知是哪位貴人?”


    “去就得了,問那麽多幹什麽?”不等項伯話音落下,監軍就不耐煩的打斷。


    聞言,項伯便不敢再多嘴。


    監軍帶著項伯,一路來到了不遠處的兩匹戰馬前。


    “大人,項纏帶來了。”監軍來到馬前,之前的嚴厲消失,轉而換上了笑容,對牽著馬的人說道。


    “你就項氏項纏,字伯?”牽馬的人看向了項伯。


    “正是在下。”項伯躬身拱手。


    “行,鐐銬解開吧。”


    “喏!”監軍應了聲,拿出鑰匙就給項伯的鐐銬解開了。


    “還能騎馬嗎?”看著項伯腳腕和手腕上被鐐銬磨爛的血肉,牽馬的人問。


    他沒有問項伯會不會騎馬。


    項伯是將帥世家出身,必然會騎馬,而且秦國的戰馬有馬鐙,就算是新手也很快就會騎。


    “能!”項伯點了點頭。


    牽馬的人聞言,伸手遞給了項伯一匹戰馬的韁繩。


    ………


    東山,安信侯府。


    “先生,項纏來了。”小花走進來說道。


    “帶過來吧。”薑妄道。


    片刻,簡單收拾一番的項伯被帶入了薑妄的書房。


    項伯小心翼翼的走進來,看著這個年紀與自己差不多大的人,不由有一刹那的恍惚。


    如此年輕的一人,竟然就是大秦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侯爺。


    “看什麽,還不見禮。”身旁的人提醒項伯。


    項伯這才反應過來,忙道:“城旦項纏,拜見安信侯。”


    “免禮。”薑妄說著,上下打量著項伯。


    他早就命人尋找到了項伯,隻不過找到項伯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扔到了最苦的築城工作崗位去了。


    這叫苦其心誌、勞其體膚。


    不挨打,永遠不知道挨打疼。


    不受苦,不知道什麽才是幸福。


    項氏族人,薑妄上一世聽過的不多,但項伯算一個。


    他算是項家最後沒有骨氣的一個,所以薑妄選中了他。


    如今,項伯過了幾個月真正的人間煉獄,想必很渴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你不錯,我很看好你,以後我有件事會需要你去做。”薑妄壓著聲音,淡淡的說道。


    “多謝安信侯看著,不知道需要小的做什麽事?”項伯把自己的姿態放的非常低。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幾個月的煉獄生涯,讓他一輩子都不想再去看築城的活了。


    紅衣刑徒,與那些正常服役的,還有白衣刑徒,是不一樣的。


    某種程度來說,秦國監軍都不把紅衣刑徒當人。


    這就跟進過監獄的人,很多一輩子都不想再進監獄,是一個道理。


    “什麽事以後再說,你這段時間就住在東山,衣食住行都記在安信侯府的賬上,對了,你妻與兒子我都找到了,就在東山,今天你們就可以團聚。”


    “當真?”


    聽到自己妻與子都在東山,項伯一下激動起來。


    “小花,帶他去東山縣,生活費每月五百銖半兩錢。”薑妄也不過多解釋,吩咐一旁的小花帶項伯離開。


    看著項伯離開,薑妄臉上露出了笑容。


    經曆過煉獄般的生活,再過上幾個月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不知道項伯會如何。


    薑妄很想看看,到時候項伯是選擇妻子和榮華富貴。


    還是選擇兄弟情義,然後繼續去過苦日子。


    項伯一路走下東山,當興奮勁過去,他卻有些疑惑。


    安信侯就隻是簡單的見了他一麵,也不說需要他做什麽?


    安信侯有什麽目的?


    項伯在項氏,雖然不是高層,不過從小的教育都是與項當、項梁一起,所以並不傻。


    雖然心底隱隱有著擔憂,但當他見到自己老婆孩子的時候,所有的擔憂都被他放到了一邊。


    ………


    隴西更西。


    姚胥一副異族打扮,坐在烏氏車隊的馬車上。


    “兄弟,看到那座連成片的山了嗎?那是龍首山,再往前就是合黎山,隻要過了合黎山,我們就算進入了月氏的地盤。”烏指著右側的群山,用古怪的秦語向著姚胥介紹。


    聽著烏林的話,姚胥轉頭又看向了左側,左側就是祁連山脈。


    他們此時走的路,就是在兩個山脈之間。


    沒錯,這條路就是後世的河西走廊。


    從狄道入湟水河穀,然後一路走入這條路徑。


    如今,秦軍與羌人大戰,要是沒有烏氏這個招牌,他們還真來不了這裏。


    “烏林兄,介紹下月氏吧。”姚胥遞給了烏林一壺從鹹陽帶過來的酒,然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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