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東山,靜逸無比。


    東山學院內,薑妄與墨者杜璨、南三人蹲在高爐的觀察窗前,看著裏麵被搗碎,不斷被燃燒的一堆白灰色粉末,麵麵相覷。


    “小薑啊,這次不會再是誆騙我等吧?”看著裏麵沒什麽變化的白色灰色粉末,杜璨語重心長的問。


    “什麽話,我何曾誆騙過爾等?”薑妄眼睛一立。


    “沒誆騙?那琉璃呢?這都幾次了?還有,你憑什麽擅自刪改我墨家經典。”南對薑妄怒目而視。


    那表情,就差一點要打薑妄了。


    “哎,失敗乃成功之母,失敗是成功的基礎,不經曆失敗怎麽能成功。”薑妄說這話,明顯底氣有點不足。


    他之前答應這兩個老頭能製作出琉璃,沒想到經曆了一冬天的失敗。


    製作琉璃本來就在薑妄的計劃中。


    冬天的日子太苦了,什麽綠色果蔬都沒有,這對於薑妄這種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來說,就是折磨。


    所以,製作玻璃的計劃早就在薑妄的心裏,他要通過琉璃聚光,做蔬菜大棚。


    其實,在西周朝時期,有人機緣巧合煉製出來過玻璃,幾乎都被當做最寶貴的貢品。


    隻不過,這是機緣巧合發現的,方法根本沒流傳下來。


    薑妄知道煉製玻璃,需要石英石、沙子、草木灰。


    但幾次下來,都不成功,一開始薑妄認為可能是石英石與石灰岩混合不對勁。


    後來他認為是溫度不夠,就興建了一座小型土製高爐。


    “先生,有變化了。”


    就在薑妄有些底氣不足,也不確定這一次能成功的時候,卻病的聲音傳了過來。


    薑妄忙向著高爐裏麵看去,隻見被烈火灼燒的白灰色粉末好像在一點點軟化。


    頓時薑妄的眼睛就亮了。


    “果然,就是溫度沒達到,加把勁,繼續投放石碳,你們加大力量踩風箱。”薑妄大聲命令其他人。


    石炭就是煤炭,春秋戰國時期,就已經有人用煤了,但不是無煙煤,他們稱唿為石炭或者石涅。


    《山海經》記載煤炭為石涅。


    隨著溫度繼續升高,白灰色粉末緩緩融化,順著小孔流了出來。


    薑妄用陶盆接住,慢慢等待冷卻。


    隨著慢慢冷卻,液體再次變硬,化為了一本淡藍色的玻璃。


    等完全冷卻,薑妄拿起來看了眼。


    這東西,若是在後世,那就是嚴重的不合格產品,但現在這就是寶貝。


    一旁的墨者杜璨和南兩人,眼睛也是大亮,就像是看寶貝一樣的看著眼前玻璃。


    他們並不是看中玻璃,而是看重這背後隱藏的知識。


    “沒想到,薑大夫你真的製作出了琉璃。”杜璨驚歎。


    好家夥,剛剛還一口一個‘小薑’,現在直接就叫‘薑大夫’了。


    “這算什麽,我鬼穀一門會的東西多了。”薑妄輕哼一聲。


    你個老匹夫,不是之前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時候了。


    “作為墨者,就應該學墨子好好格物,你看這不就格出琉璃了嗎?還怪我刪改墨家經典,《大取》《小取》《經上》《經下》上麵的實用知識,我讓你們教了啊,但你不能拉著那些貴族公子談愛的奉獻吧。”薑妄繼續說。


    《大取》《小取》《經上》《經下》裏麵的實用知識,內容涉及了幾何、數學、光學、力學。


    薑妄是支持教學這些東西的,但墨家的一些東西不能亂教,尤其是這段時間陸續有鹹陽城的公子哥拜入東山學院,你墨家天天跟人家談大愛。


    真以為進入東山學院,就是給你們墨家崛起的機會,還想要把那些公子哥忽悠到墨家。


    墨家講究身體力行,那些公子哥哪個能身體力行,那些貴公子的父母也不會允許他們入墨,跟你們這些泥腿子一起玩。


    “墨家經典是我墨家最寶貴的,豈容你說刪改就刪改。”聽到薑妄說的,正在蹲著觀察琉璃的南,猛地起身怒視薑妄。


    薑妄都怕他這麽大歲數,起的太猛,腦供血不足倒地上。


    “嘮嘮嗑你急什麽,我就說你們這些燕人啊,脾氣就是暴躁,話說迴來,你說少府和穀貨已經把你們除名了,你們還能去哪?難道你們不想教導卻病了?”薑妄用最溫柔的話語說著最紮心的話。


    “豈有此理。”南老夫子被薑妄的話氣的臉色通紅,但卻沒有繼續撂下狠話。


    與喜歡技藝和格物的杜璨不一樣,南老夫子是想要尋找可以傳承衣缽的墨者。


    在東山學院,薑妄不阻止墨家收徒,這算是對墨家有利的事情,而且他還發現了卻病這個好苗子。


    墨徒隻要是洗腦那些底層人,就會有大把。


    但墨者卻是少之又少,墨家真正的培養一個墨者條件是非常苛刻的,第一要點就需要身體力行,第二要有大愛,就這兩點就刷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南老夫子與杜璨,這兩人都被薑妄拿住了七寸。


    吵歸吵,雖然還威脅要離開,但沒有想真離開。


    “先生,荀夫子來了。”


    就在薑妄與南老夫子鬥嘴的時候,梟快步走了過來。


    “誰?”杜璨和南老夫子愣了下。


    “荀況,荀夫子。”梟重複了一遍。


    杜璨與南老夫子的視線落在了薑妄身上:


    “你把荀況那老匹夫叫來的?”


    “什麽是叫,那是請,怎麽?怕了?”薑妄刺激了兩人一句,然後便迫不及待跟著梟去迎接荀況去了。


    “我墨家誰都不怕。”南老夫子在後麵氣的大吼。


    卻病跟在薑妄身後,有些無奈的問:


    “先生,你怎麽總氣南夫子和杜夫子。”


    “閑著沒事,逗逗老頭不行?”薑妄隨口迴了句。


    “……行。”卻病。


    站在高爐邊,看著薑妄離開,杜璨與南對視了一眼。


    “我記得薑妄說過,東山學院要納諸子百家,看來是真的。”杜承說道。


    “荀況來了,我們更不能離開了,否則好像我們怕了他儒家一樣。”南老夫子怒哼一聲。


    嘴上這麽說,人的名樹的影,他們隻是普通的墨者,而荀況可是稷下學宮開創者之一,西河學派代表人物,儒家巨頭。


    “要不我們去請其他墨家兄弟,隻可惜如今我們墨家巨子不知道在哪裏。”杜璨說了個提議。


    “嗯,先看看再說,薑妄那小子一肚子壞水,未必能和荀況尿到一個壺裏。”南老夫子想了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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