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忍到什麽時候?”嬴政有些激動。


    “成大事者,必先要具備堅韌不拔的意誌,如果連這點委屈都受不了,你就不配成為大秦的王族。”


    “我說過,事情發生皆有利於我,你今日遭受的苦難,未來就都是你最珍貴的東西,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對於嬴政的憤怒,薑妄並沒有太多感同身受,他現在能做的隻有鼓勵嬴政,這裏是邯鄲,是人家的地盤,就得忍著。


    “先生,我們可不可以偷偷逃迴秦國?”嬴政悄悄問。


    薑妄輕聲一笑:“別癡心妄想了,作為質子,你與你母親就是趙國的兩枚棋子,走到哪裏都有人盯著。”


    聞言,嬴政那希冀的小眼神頓時失去了光芒。


    …………


    春去秋來,晚秋時分一份捷報傳入了邯鄲,李牧擊敗了魏國,大捷而歸。


    此時的薑妄用鐮刀把院子裏的粟米穗一穗穗割下,然後讓嬴政用一塊石板充當石碾,進行剝殼。


    身體力行,多幹少想一直都是薑妄奉行的傳統,薑妄在來到韓非這裏後,就自己把前院荒廢的地種上了小米。


    讓嬴政幹活,也是想讓嬴政體驗老百姓的生活,未來對平民好一點。


    不得不說,這時期的產量是相當低,小米,也就是粟米,現在才畝產不足兩石左右。


    “有人在家嗎?有家書。”外麵傳來的喊聲讓薑妄停下了手中的活。


    打開門,就看到了兩個傳差,以及一輛馬車。


    早在商代就有傳家書的機構了,乘車傳遞的叫馹、傳;乘馬傳遞的叫遞、驛。


    一般隻有達官貴人傳遞書信,才會用快馬,馬太貴重了。


    “你是薑妄?”


    “正是!”


    “這裏有你的一份木瀆。”


    核實了身份之後,對方交給了薑妄一個木瀆。


    薑妄接過木瀆看了眼臉色不由大變。


    木瀆是徐福傳過來的,上麵說鬼穀子病危。


    鬼穀子並沒有想要把自己的情況告訴薑妄,對於鬼穀子來說,他不想弄的太生離死別,死後不過是黃土一捧罷了。


    但徐福感覺這事不告訴薑妄,怕薑妄以後記恨他,所以寫了書信。


    看著手中的木瀆,薑妄沒有耽擱,交代了嬴政幾句,第一時間就往雲夢山趕去。


    日夜不停,薑妄用了四天趕迴了雲夢山,當他看到鬼穀子,隻感覺鬼穀子就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形容枯槁。


    “師傅。”薑妄聲音有些顫抖。


    聽到聲音,鬼穀子轉頭看過來,有些意外:


    “是徐福讓你迴來的?”


    “怎麽會這樣?”薑妄有些不敢置信,這才走了八個月啊。


    他走的時候,鬼穀子明明很健康。


    “壽命到了吧,人固有一死,我活的足夠了。”鬼穀子對生死看的很開。


    “迴來也好,下山這麽久,一直在趙國,你看到趙人苦嗎?”


    “苦!”薑妄誠實迴答。


    長平之戰,把趙國成年男子都打光了,不可能不苦。


    “蒼生塗塗,天下繚燎,吾也不是逼你做出一番事業,也不是為了讓鬼穀之名延續,隻是大亂之世,大丈夫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即便是為了那些苦難中的百姓。”鬼穀子躺在榻上輕聲說著心裏所想。


    不得不說,這時期能創建諸子百家的,老子也好,孔子墨子也罷,包括楊朱孟荀,以及鬼穀,這些人心裏都是有大愛的。


    可以質疑他們的學說,但不能質疑他們的為人。


    “師傅,我想我已經找到了我的路,我要助秦國一統天下,為萬世開太平。”薑妄看著氣息衰敗的鬼穀子擲地有聲的說。


    今日說出這番話,也許是為了讓鬼穀子臨終之前安心,也許是薑妄潛意識裏的想法,總之他最終給自己做了個決定。


    沒什麽可懼怕的,他的出現一定會改變曆史,就算是他隻留下兩部書,對未來的影響也一定是巨大的,躲不過去,那麽就坦然應對。


    聽到薑妄的話,鬼穀子豁的睜開了雙眼,他知道自己一個弟子一直很推崇秦國,看樣子除了張儀,這個關門弟子也選擇了秦國。


    也好,有了選擇就好。


    傍晚,鬼穀子讓薑妄打開門窗。


    夕陽的光芒灑入屋內,鬼穀子在昏黃的夕陽下,永久的閉上了眼。


    沒有太多的悲傷,入鬼穀一門,第一課接受一切的事與願違,身邊人離去是常態,是天道規律。


    把鬼穀子安葬,兩人一起守孝了七天。


    守孝三年是儒家的說法,其他諸子百家並不認同,尤其是墨家。


    “妄,接下來打算做什麽?”


    “迴邯鄲!你呢,師兄。”


    “我……我應該會先走走看看,最好能娶一婆娘。”徐福雖然有些迷茫的撓撓頭,說出了心裏所想。


    說罷,徐福有些擔憂的看向薑妄:


    “妄,你要入秦,可要小心點,不要步我們那個未謀麵的師兄張儀的後塵。”


    徐福雖然隻研究陰陽家與道家的東西,但也知道在秦國的很多謀士都結局不好。


    商鞅是這樣,張儀是這樣,範睢也是這樣。


    “放心吧,師兄,人總要幹點事出來,我隻是突然想通了,我不能來這世道走一遭,就湊個數吧。”薑妄並沒有徐福的擔憂。


    縱觀秦始皇一生,雖然可能對平民不怎麽好,但好像沒怎麽殺過功臣。


    當然,有些事肯定是要冒險的,就算薑妄老老實實躲在山裏,說不定也會遇到人在家坐著,禍從天上來的事情。


    …………


    三年轉眼即過。


    公元前251年。


    楚考烈王十二年。


    秦昭襄王五十六年。


    這一年,嬴政十歲(虛歲),古人把在母親肚子裏的時候就記上歲。


    小黑子已經變成了一條成熟的大黑狗。


    同樣,這一年秦昭襄王嬴稷,這位被稱為超長待機大魔王的秦王,去世了。


    秦孝文王嬴柱的繼位,順理成章,而嫡子贏異人(子楚)則地位水漲船高,被立為太子。


    趙國,邯鄲王宮。


    看著從下邊送來的竹簡,趙孝成王趙丹發出來爽朗的大笑。


    “那個老東西死了,那個老東西死了,快快去請平原君,快快給寡人去請平原君。”


    一直以來,超長待機大魔王嬴稷都是懸浮在趙孝成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嬴稷太能活了,他熬死了六國多位君王,長平一戰,更是把趙國的底蘊給打沒了。


    而如今,這個老不死的終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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