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奧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然後恍然大悟的叫道:“你因為在狼人形態下不受控製的襲擊了自己的親人,所以離開了人類的聚居地,而和你有相同遭遇的還有十幾個人,對不對?”


    狼人看起來更緊張了,他低聲吼道:“你們果然是為了這個來的!”


    莉讚卡興趣十足的看著這個狼人,對李奧說道:“怎麽樣,我們要把那些小狼人都抓起來嗎?”


    “我們又不是來抓狼人的,眼前這個家夥應該就夠我們問了。”


    “如果問不出來呢?”


    “不會問不出來的。”李奧看了看恩特。


    恩特肯定的點了點頭。


    光明教會的鬥氣對於審訊黑暗生物方麵有著獨到的功效。


    狼人有些傻眼,這幫人的想法似乎和別人不太一樣,怎麽就盯著他?


    伊森納斯表麵上波瀾不驚,甚至有功夫抓起一塊熏肉幹丟進嘴裏,心裏鼓起了掌。


    精彩精彩。


    看著狼人的表演似乎結束了,伊森納斯默默的讓出了身後的小保羅。


    狼人大吃一驚,他對這個神出鬼沒,比他還像黑暗生物的小東西當然是印象深刻。


    “這就是和你打得難解難分的那隻野獸。”伊森納斯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個狼人臉上原本刻意漲紅的臉上翻上來一絲不正常的酡紅。


    “我對於分辨謊言和真實之間有著非常濃厚的興趣,可以說這是我獨特的小愛好。”伊森納斯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一下狼人散亂的衣領,然後擦了擦自己接觸狼人衣服的手指。


    這樣仿佛有些神經質的動作讓狼人的心跳的更快了。


    “那麽讓我來猜一猜,你在醒來時,看見都是陌生的麵孔,心存僥幸,第一反應便是掩蓋你的狼人身份,於是撒謊和野獸搏鬥,希望掩飾你和人類戰鬥的痕跡,因為在野外,和野獸戰鬥是最正常也是最不好驗證的說法,而一旦牽扯到人,很可能引起更多的詢問,從而導致你的言行露出破綻。這一手選擇算不上壞,但是絕對不是最好,我最喜歡的方法是裝作失憶。”


    狼人默不作聲,等待著伊森納斯繼續分析的同時,思考著脫身的辦法。


    “我敢肯定,你這時還打算和我們混在一起,一直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再離開我們,但是直到我刻意提起了你傷口的時候,你才起了別的心思。那時候的你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暴露的可能性了吧?相比於把希望寄托在別人是否會發現你話語和傷口中的小小異樣,你似乎更相信自己,所以你才會趁我們不備的時候強行逃脫。”


    伊森納斯三言兩語就點出了狼人心理的變化,並且對他的心理傾向做出了一點小小的猜測。


    “而我動用我的聖域能力將你抓迴來之後——是的,聖域能力——這是你心理變化的第二個轉折點,自知逃脫無望後,你迅速判斷了我們的身份,一夥強大的,對你一無所知的冒險團。據此,你刻意拋出了自己不在人類城鎮中居住的情報,又提起了自己的賞金,最後還再三提起了還有很多和你一樣的人,而你恰好知道他們的位置。這樣略顯刻意的做法很耐人尋味,非常耐人尋味,讓我想想,你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伊森納斯左手支在下巴上,嘴角扯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但是眼睛裏卻沒有絲毫笑意。


    狼人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伊森納斯接下來的判斷,將直接決定他能否從這夥人手裏逃脫。


    伊森納斯左手放在右手上敲了一下,微笑著說道:“啊,有了,你希望我們對你嚴刑拷打以後,逼問出來你們的藏身之處,然後引誘我們前往你們早已布置好的陷阱,在你同伴的幫助下趁機逃脫,對不對?”


    狼人的瞳孔微不可察的從米粒大小的形狀放大了一點,心裏放鬆了一點。


    “但是。”


    這一個詞,又讓狼人把心提了上來。


    “這隻是你希望我們得出來的結論。”伊森納斯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這隻被他隨意拿捏的狼人,繼續說道:“我記得我說過,比起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你似乎更相信自己。”


    狼人又開始低聲咆哮了起來,這次他是真的開始絕望了,眼前這個侃侃而談的男人,不受利益的誘惑,也不被他編造的故事打動,冷冷冰冰地剖開了他一層又一層的偽裝,又以此為根基,破解了他一個又一個的計謀。


    不難看出,你希望我們得出你們是一個團結友愛的,互幫互助的小團體,對吧?但是我們的小保羅在看到你的時候,你可是一個危險的,充滿嗜血欲望的殘忍動物,我很難想象你是怎麽融入你所謂的那個小團體的。我們的團隊中,恰好有一位對於黑暗生物異常精通的大師,根據這位大師的情報,我猜,確實有一個互幫互助的二次侵蝕種的小團體存在,但是他們種族的危險程度絕對沒有你這麽高,而且和你應該是敵對關係吧?你的真實打算是將我們引到那個小團體的藏身處,他們隻要看到你帶頭,不用交流就會主動對我們發起攻擊,這樣一來,你不但能趁機逃脫,還能重創自己的敵人,真是一舉兩得的好計策。”伊森納斯點破了狼人的最終企圖後,高高的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狼人停下了嘶吼,被束縛住的身體也停止了掙紮,眼睛裏的猩紅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很精彩的表演,但是也到此結束了。”


    伊森納斯的手掌狠狠揮落。


    “嘀嗒。”


    沒有感覺到疼痛的狼人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頭發上的一顆水珠滴落在了馬車的木板上發出了一點聲響。


    他嚐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發現束縛著他的那團無形固體已經沒有了。


    “我們的團隊對於你們這樣的小東西沒有任何興趣正如李奧所說的那樣,如果你能告訴我們有用的信息,我們可以考慮放你走。”


    伊森納斯站在了躺倒的狼人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微笑著說道:“但是,如果你讓我發現了你有一句假話,你的苦難才剛剛開始。”


    趴在地上的狼人費力的轉過了頭,斜起了眼角,這才勉強看到了伊森納斯的腰部。


    好半天後,狼人才頹唐地說道:“你問吧。”


    小保羅看著狼人從劇烈地掙紮到認命地躺倒在伊森納斯地腳邊,小聲問起了李奧:“李奧,伊森納斯他為什麽要花這麽大功夫來逗弄這個狼人?”


    “逗弄?”李奧連連搖頭。“這隻是為了最高效的得到真實的情報。”


    見到小保羅還是有些困惑,李奧耐心地解釋道:“從恩特那裏得到了黑暗生物的情報以後,伊森納斯應該就在對這隻狼人進行分析了。而這隻狼人一開口就是假話,讓本就警惕黑暗生物的伊森納斯覺得這隻狼人更加不可靠,為了讓他認識到雙方智力和情報上的巨大差距,伊森納斯才有意將局麵引導到了這個地步。”


    “他首先用劇烈變化的環境信息來打亂狼人的敘事節奏,從狼人銜接的不是那麽完美的三種狀態中分析他的破綻,找到他的一些真實信息,然後再一點點的剖析他的行為動作,掌控他的情緒和想法,再配合一些小動作,比如整理好狼人的衣領又擦幹淨自己的手指的動作。這些不符合正常人類習慣的動作,成功的讓狼人在對伊森納斯性格和意圖的猜測之間大起大落。最後,伊森納斯再一舉叫破他的真實意圖,攻破他的心理防線。”


    “而最後那一下看似要下殺手的動作更是妙至巔毫,徹底摧毀了狼人的抵抗心理,看看他,現在和一隻小狗有什麽區別?”


    小保羅看了看老老實實坐在伊森納斯麵前,有問必答的狼人,不由得對伊森納斯的手段更覺得驚異了幾分。


    “你的名字?”


    “帕羅。”


    “你變成狼人有多久了?”


    “一年多了。”


    “看起來過得很幸苦啊。”伊森納斯瞟了一眼他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


    “這根本不是幸苦能訴說的,因為教會那條該死的登記令,我連一條麵包都買不到,隻能在山林間和野獸爭奪食物。”


    娜娜低聲說了一句:“可憐的人,可憐的狼人。”


    狼人轉過頭看了一眼娜娜,又把頭轉了迴去。


    “這裏出現黑暗生物的蹤跡有多少年了?”


    “兩年,絕對不超過三年。”


    “兩年?”伊森納斯重複道。“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因為在兩年半前的那次水源絕地的騷動中有大量的黑暗生物湧了出來。”


    兩年半,水源絕地。


    這樣的字眼讓伊森納斯不得不看向了李奧。


    李奧麵色凝重的,緩緩地搖了搖頭。


    見李奧似乎另有隱情,伊森納斯也不再追問,繼續詢問起了這隻狼人:“像你們這類受到二次侵蝕的黑暗生物多嗎?”


    “二次侵蝕?”狼人的神情有些困惑。


    “就是會變迴人形的黑暗生物。”


    “很多,而且越來越多,在我剛剛變成狼人的那會似乎隻有十幾個,但是這半年來他們似乎已經有了一個隱蔽的聚集地。”


    伊森納斯皺了皺眉頭。


    “那關於原生黑暗生物呢?就是那些永遠保持著黑暗生物樣子的家夥。”


    “我也不知道。”帕羅搖了搖頭。“雖然我隻見過一兩個,但是他們似乎是有組織的。”


    “這樣啊。”伊森納斯的手又按在了太陽穴上,似乎陷入了什麽難以決斷的問題。


    許久之後,伊森納斯才放下了手,對狼人說道:“我沒什麽要問的了,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你需要留在我們的身邊,直到我們抵達了水源絕地為止。”


    “什麽?不,我說的都是真話!”狼人的話還沒說完,一股劇痛便從他的腦後傳來,他雙眼一黑,再次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莉讚卡抱著魏都,戳了戳昏迷中的狼人,對伊森納斯說道:“我記得你說過要放他走?”


    伊森納斯聳了聳肩,說道:“但是我似乎沒說過什麽時候放他走吧?”


    莉讚卡鄙夷的看了一眼伊森納斯:“果然是渣男。”


    “我是為了團隊的安全,沒有武力和死亡的脅迫,我可不確定他會不會把我們的行蹤透露給什麽奇奇怪怪的人,比如原生黑暗生物,或者君主級的那隻黑暗生物。”


    說完,伊森納斯轉過了頭,看向了李奧。


    “李奧,兩年半前...”


    “沒錯,正是我和我的母親探索水源絕地的時候。但是我並不知道後麵發生了這些事情。”李奧坦然的說道。


    “那你覺得這件事和你媽媽有關嗎?”


    “十有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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