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某大學通宵教室裏依然燈火通明。因為不是考試旺季,每個教室裏學生也不多,三三兩兩分布開來,各自鋪一個台麵。


    我收起攤開的課本,字典,慢慢修理好,望著窗外黑沉沉的夜幕,心頭滑過一絲涼意。


    又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


    我曾經一度很喜歡月亮,因為她皎潔清純得如同嬰兒的眼睛,在她凝望的區域,不應該有一粒渣子。在她的目光下,我總能很安心地伸展雙臂,在想象中擁抱已在天國的父母。


    今夜是不可能的了,我在心裏輕歎一聲,抱起書本轉身離開。通過桌子之間的過道往門口走的時候,我感覺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在我的後背。


    我承認我是個很漂亮的女孩,秀發如雲,身形婀娜,追逐的目光不少,但在這裏像這般赤裸裸渴望著的,平生這是第二次。


    第一次發生在一年前,那時候單純的我竟然陶醉於那追求者如饑似渴的目光,被他一舉征服。對我奪人的美貌喝優雅的氣質恣情的虛榮和迷戀後,另有新歡的他甩給了我始亂終棄的結局,讓我獨自承受。


    我慢慢迴過頭,那是一個還算帥氣的男孩,可惜怎麽也遮蓋不住一身的庸俗和矯揉出來的扮酷,直讓我一陣陣的反胃。


    “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他緊盯著我。如此迫不及待切入正題,看來此人是餓久了。


    “是嗎?多謝誇獎,你也很帥哦。”對於肉麻的言語,我一貫以麻製麻。


    “這麽晚,不如我送你迴去?你知道現在的校園裏很危險的,尤其是你這麽驚豔的美眉。”實在不同凡響,三句話不離本行。


    我點點頭,他連忙站起身隨著我往外走,下台階的時候就勢攬住我的腰,我沒拒絕。


    走過小樹林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來,我詫異的看著他。


    他故作神秘地說:“聽說這裏一直鬧鬼。”隨後他舔舔嘴唇,笑嘻嘻地說:“不過你不用害怕,有我呢,來,靠著我,鬼不敢把你怎麽樣。”


    我站著沒動,他伸手拉我。


    這時一陣風刮過,樹梢搖搖晃晃,發出瑟瑟的聲音,好像還夾雜著低低的泣訴聲,我看著他,他的臉色有幾分發白,不安地環顧四周。


    “你見過鬼的樣子,不過那些都是人演練的,不刺激。”到這個時候他還試圖幽上一默,果然是老手。


    “想見真的鬼嗎?”


    “隻想見女鬼,而且跟你一樣漂亮,”他縱聲笑了起來,“這樣我就算死了也風流。”色字頭上一把刀,可不怕死的人依然還有。


    我輕歎了一口氣,靜靜地說:“不錯,我的確是鬼。”


    他哈哈大笑起來,“你有體溫,也有心跳,別唬人了。”


    “如果鬼想讓你相信她是人,早就心跳和體溫的假象不是難事。”我轉過身,背對著他,“據我所知,你是有女朋友的,她今天因為傷風沒來自習,你就開始這麽不規矩起來,怎麽解釋?”


    “你……怎麽知道?”她聲音有些發顫。


    “你兩小時前還對她海誓山盟,我相信你在跟我親熱後迴去對她還是會一樣甜言蜜語。雖然結婚前雙方都是自由的,但是你這樣腳踩兩條船不是有些過分麽?何況她還為你眾判親離。”


    他沒有說話,隻聽得他上下牙齒打顫相碰的聲音,一般情況下,我的這些話可真可假,可輕可重,或許我不小心使陰森氣重了些,把他完全嚇住了。我慢慢迴過頭來,對他伸出手,他看清我的臉和手後,慘叫一聲,跌在地上氣絕身亡。


    狂風大作,樹葉掩蓋了他的屍首。


    我冷冷地笑:“我的確是鬼,你的確風流。”


    活著的時候,根本沒想過死後是什麽樣子,就算想了也沒可能去驗證。和室友平日裏嘻嘻哈哈地討論學校bbs上ghost版上的鬼故事,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講發生在起夜,在水房裏,室友總是戰戰兢兢地問我:“這世界上真有鬼嗎?”


    我捏捏她的鼻子,“傻瓜!真有鬼的話你才來不及問我這句話。”


    真有鬼嗎?其實我也不知道,活了二十多年沒有被鬼騷擾過,似乎就算有鬼也和人生活在兩個空間,不輕易來往的,除非是一個異常的鬼撞見了一個異常的人。對此,我從不多想,因為想也沒有用,總有一天我能找到這個答案,盡管無法轉述給活著的人聽。


    當我看著手裏空空的藥瓶,我知道離那一刻不遠了,心裏竟然還有些興奮。在選擇何種死法方麵,我考慮的好久,現在迴想起來,當初的我的確沒有資格談為別人考慮什麽,因為輕生本身就是很不負責很自私的事情,但父母的早逝和他的背叛,讓我想到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更值得我流戀的,朋友或許會惋惜,但也能理解,我是去尋找我的極樂世界去了。


    上吊?一瞬間的窒息之後的恍惚和不省人事,這種感覺太匆忙;跳樓?自由落體時的惶恐和後來沉悶的鮮血四濺這種感覺感覺太模糊;割腕?看著自己的生命一點點流失,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一點點減弱,眼前的紅色在擴大,紅到盡頭時發黑。但我不可以,上麵的方法,對目擊者太殘酷。都要走了,何必還傷害無辜。


    藥片太多,吃到最後嘴都麻了,又酸又苦,看來以後得建議他們把安眠藥做成甜的,畢竟這是輕生者在人間體會的最後味道。


    然後幹什麽呢?我在寢室裏四處轉了轉,把她們的床鋪整理了一下,書架上我的書最多,我把它們全取下來碼到一個角落裏,她們一定知道該怎麽處置它們,她們都知道書是我的最愛,無論我到哪裏,一定要帶著它們走的。


    外麵的太陽很好。我靠在床上,是我慣用的姿勢,懶懶地沐浴著陽光。肚子開始痛了起來,一陣勝過一陣,是絞痛,揉搓著全身最敏感的神經,幾乎無法讓我平靜地躺著,接下去的是無法自己的抽搐,我咬著牙,還不忘擦去口邊的白沫——我不想死的太難看。喧囂嘈雜的窗外的聲音,忽遠忽近,是不是午飯時間到了?天猛地黑了下來,看來深秋的季節,真的是風雲多變……恍惚好像是一個人走,好黑好遠的路,前方微光映照的地方,似乎是一座橋。


    有人在喊我?我一激靈坐了起來,該死的冒牌安眠藥,也就是讓我做了一場死亡的夢罷了。床鋪周圍圍著室友,門口還有隔壁寢室的人,還好沒死,否則連輔導員也要被驚動。我自我解嘲地衝她們笑笑,翻身下床。


    不對,很不對。


    所有的人的視線,還是悲痛地落在床上那個女孩身上。我在她們後麵,隨她們看去,那是一個很美很安詳的軀體,麵孔我曾經無數次在鏡子裏見到過,但從未這麽近這麽生動地麵對。原來別人日日見到的我,是這個樣子,真的很有趣。


    想起了過去看過的很多幽靈的片子,從來都不相信,但現在也不得不佩服人們有根有據的想象力,尤其是“人鬼情未了”。鬼的確是存在的,但是能影響人生活的實在是不多,剛離開人世的我即使一例。


    室友把我的骨灰埋在了曦園的樹林裏,這個地方是我經常來的,來看書、寫詩和發呆,那兒附近的教學樓也是我經常去的。她們燒了我所有的書,把灰燼和我的骨灰葬在一起。我默默地看著她們為我做的一切,每天午夜,我就在我的墓前到天明。


    第七天的時候,一種巨大的仇恨在我體內爆發,沒有理由,沒有先兆,我恨他,以及和他一類的人,我要複仇,我一定要複仇。仇恨如地獄的烈火熊熊燃燒著我,我寧肯讓天堂的大門從此不再向我敞開,因為裏麵的上帝和天使都太仁慈,而能對付得了這些薄情郎的,唯一有撒旦。


    “小姐?這麽晚了,要我陪你麽?”此時我才領悟,仇恨膨脹的時候,鬼魅可以現形。我慢慢轉過頭去,此君看來又是學子中的一敗類,我無聲嫵媚地微笑著,等他迫不及待地走近,我伸出我的手。他一聲慘叫,餘音迴蕩在樹林上空。


    他算是第一個犧牲品,對於他的失蹤,學校和院係領導急得焦頭爛額。


    蠢人就是這樣,一味的貪婪,走進誘惑的同時,也走近了毀滅。


    我最後迴了一次宿舍,逐個吻別了我的室友,她們睡得很熟,那個膽子小的女孩一直有蹬被子的習慣,我輕輕幫她掖好,心裏默念:小妹妹,放心,我們宿舍的水房裏從來都沒有過鬼,因為這裏是女孩聚集地,陰氣太重,一般的鬼不敢來。如果有的話,欺負了你,我絕不會放過它。


    令我送命的戀愛開始於通宵教室裏他的巧舌如簧,我厭惡這個地方所有巧舌如簧的男人,他們無不該死,當然還有他,我更不會放過他。


    我承認我變態了,女人的心裏是很脆弱的。而且,變態的鬼比人更可怕。


    我生前的名字叫曦露,就是清晨的露珠。我開始努力忘卻這個名字,上帝原諒我,我必須這樣。


    這一天對我的意義非凡,是我決定複仇的日子。


    我的死,曾一度讓他如過街老鼠一般,他和她都很不好過,所有認識我的朋友都對他們敬而遠之。葬禮上,我冷眼看著他和她被我的室友們拒之門外,“她已經要去了,你們就讓她真正開心地走吧,算你們積一迴德!”他還企圖往裏麵進,因為這個時候走似乎是很丟麵子的事情,看拉我不能再袖手旁觀,於是我緩緩走上前去……


    那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讓很多人到現在都驚詫不已,因為那幾日的天氣不錯,風和日麗,氣溫迴升,但這一陣風就太詭異,仿佛是從沉睡萬年的古墓裏來的,假帶著一種凝重的令人窒息的陰冷和蒼涼。更奇特的是這風從倚門而立的那些女孩麵前輕輕怫過,直衝那兩個人而去,整個不過一分鍾,很多人以為是自己做了場夢。後來為了避免他虛偽的“憑吊”我,我在墓前設置了屏障,讓他一靠近就頭暈不已,那是我的幕,不允許他玷汙。


    之後據說他倆同時生了場病,各自迴家告假養病去了,那場風的確太冷。今天,他病愈返校。


    我默默地在校園裏徘徊等待夜晚的來臨,人們都說鬼白天是不出門的,因為怕光,但好像我覺得有什麽不一樣,已經不再是人,所以晝夜不再能影響我。周圍來來往往很多男孩,我和他們擦肩而過,看著他們生動的麵孔,我從心底裏希望他們能都好自為之。


    夜幕降臨了,每到夜晚,無論是陽間還是陰間都會有故事發生,夜晚永遠都是醞蜋故事的好背景。我走近他的寢室樓,並非是想守株待兔,他現在在哪裏我很清楚,隻不過想多讓他逍遙一陣,等他盡興迴來後再動手。


    夜深了,我再林蔭道上徘徊,偶爾有一兩個小妹妹從我身邊匆匆走過,我慶幸沒有現形,想必她們此時心裏就擔心這個。風輕輕吹動地上的落葉,落葉再有規律的跳著舞,我想我的存在,增添了某種蕭殺的氣氛。


    “嘩,嘩!”我抬起頭,不遠處有個裹著黑色鬥蓬的老人,背向著我正在掃地,背影在風中微微顫抖。我走近他,不由產生一種憐憫之情,這麽晚了,難為他老人家還在操勞。這個世界真的是這樣,有人求好死,如我;有人求賴活,如他。我揮了揮袖子,卷起一陣風,幫老人家把落葉集合成一堆。


    “姑娘,這麽晚了,你還不迴去嗎?”一個嘶啞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急忙環顧四周,除了我和那個老人,沒有第三個人,老人依然背對著我在掃地。難道是我聽錯了?我開始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


    “嘿嘿,姑娘,不必找了,我就在你麵前。”這次我聽清了,的確是那個老人在對我說話。


    “你能看見我?”我冷冷開口道,“你不怕嗎?”


    “如果怕的話,就不會看到了。”老人背對著我從容地迴答,“我能看見很多東西,包括你的善良。”


    “哈!我善良?笑話!”我大笑道,“知道我手上有無辜人的血嗎?他麽再可惡也罪不至死,但我殺了他們!”


    “剛才你背負著自己的痛苦,還不忘記幫助一個老人,足見你的善良。說到殺那兩個人,第一個是氣數已盡,第二個載在你手上,也是前世的因果,因為畢竟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如果一定要說罪孽,你殺了自己是最大的罪孽,但是你畢竟太年輕,或許也是前世躲不過的劫。可現在,”老人轉過身來,翻開他鬥蓬上的帽子,我看見一張蒼老而剛毅的臉,“懸崖勒馬吧,曦露。”


    我呻吟了一下,已經太久沒有人這樣叫過我,我一直在極力忘卻這一切,但不得不承認,這個名字的提起對我依然是刺痛。老人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


    “你該把這一段真正作為你的前世了。”


    我凝視著這個老人,“你是來勸說我放棄複仇的,對麽?”


    老人微笑頷首。


    “我真不明白,為什麽人們總是不分是非一概站到處於劣勢的人的一邊,難道受害者必須一味沉默束手才可以有資格博得同情和支持嗎?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如果沒有他,我和那兩個人都不會死,他罪孽深重,為什麽要勸說我放過他?”我憤怒地無法自己。


    “你誤會了,我勸說你放棄複仇不是為了他。”老人緩緩開口道,“他的確罪孽深重,但他已經或者即將遭到報應,他所做的一切你最清楚,顯然他已經不值得你再愛,又何必值得你複仇?”


    我沉默不語。


    “你為他而自盡,已經不值得,現在為他耽誤你的輪迴,是否又值得?鬼與人一樣,沒有多少光陰可以消耗,你已錯過一迴,怎能一錯再錯?”


    我依然沉默不語,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這老話你一定聽了很多遍,也有人說這話不準,認為很多惡人的能逍遙一生一世,其實他們都知其一不知其二。”


    “最有資格評論這話的人是我,我看過形形色色的人的一生,舞不符合這古訓,太多惡人,別人看得到他的表麵錦衣玉食,又怎知他心中終日惶恐不安?看得到他白天聲色犬馬,又怎知他夜晚的驚魂惡夢?終於某天嗚唿哀哉的時候,別人看得見棺材的富麗堂皇,又怎會看得見他屍體上殘留的冷汗?就算小奸小惡之人,也會得到跟他所犯罪孽相當甚至變本加厲的懲罰,因為這些人腦海裏教唆他們去作奸犯科的東西,一樣會教唆他們不同程度走向毀滅,這是天意,是天命,你又何必去涉足其中?”


    “這麽說來,我一涉足,似乎是便宜他了。”我基本明白老人的意思。


    “也可以這麽說,不過你這麽想,仍不是我這次來的目的。”老人很肯定地迴答。


    風一陣陣地吹,好像大了起來,我探究著老人的眼神,想弄明白他到底是什麽意圖,我感覺老人也在研究我。我就這樣和他對峙著,風吹動他的鬥蓬和我的風衣,一黑一白,隨風飛舞。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到他要迴來了,正在向這邊走來。老人顯然也感覺到,於是意味深長微笑地看著我。


    “我知道你一定不甘心就這樣離開,還想和他見一麵。”


    我點點頭。“但我可以不讓他看見我,我隻想看看現在的他是一副什麽樣子。”


    老人頷首不語。


    他走近了,冷風讓他縮著脖子弓著背往前走,多日的熬夜讓他的臉顯得浮腫,我突然覺得這個人實在是讓人覺得惡心和猥瑣,真不明白我怎麽會為這個男人尋思結束我年輕美麗的生命。


    頓時,我明白了老人的一番用意。為這樣一個人浪費我的時間和功力太傻了,生前已經傻得要命,死後還執迷不悟的話,那便可謂是冤死的孤魂野鬼。


    看著他慢慢消失在樓門裏,我轉身望著老人,眼裏滿是淚花。


    老人依然微笑著,“你都明白了,很好。相信來世的你一定會很優秀。”


    “可我還有放心不下的事情。”


    “你是擔心那兩個人的失蹤在校方那裏懸而未決嗎?盡管放心好了,這些後事一般都是我來辦的。”老人挺直腰身,手中的掃帚恢複成他慣用的長柄鐮刀。


    我第一次對著老人微笑了,“是的,”我說,“我該走了,下輩子的爸爸媽媽還在等著我呢。”


    我在風微笑著和老人作別,他真的很慈祥很和藹,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麽人們都怕他怕得要命。


    月亮出來了,我抬頭貪婪地沐浴著她的光輝。漸漸我感覺我越來越輕,身體輕飄飄向四處蕩漾,然後突然被一股及其強大的力量吸住,已驚人的速度向一個方向墜落,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超越了所有極限,所有意識在一點一點被剔除,剔除……一片空白,極度的窒息和壓力壓迫著我,我拚命反抗和掙紮,盡力腰把頭伸出來唿吸新鮮空氣……


    曦露的室友在這天晚上同時做了一個夢,夢見曦露安詳地對著她們念了一段似曾相識的經文:“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生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也就是這一天,學校附近的醫院裏,誕生了一個漂亮的女嬰,她與眾不同的是隻哭了幾聲,之後就用水旺旺的眼睛看著周圍圍著她開心的不得了的親人,嫩白的臉上似乎流露出一種釋然的表情。


    校方在第二天接到了公安局的通知,說貴校學生某某及某某在外出遊玩時不幸意外身亡,屍首已護送返迴,希望家屬與貴校節哀並妥善處理後事雲雲。從此有關通宵教室女鬼殺人的傳聞,除了在該校bbs的ghost版上變成幾個碩大的坑,然後被版主收進精華區外,不再有人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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