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綸從舞樂坊秀娘的軟床正準備起身,秀娘後麵抱住他,“柳郎,今天別走了。”


    “府裏還有事。”柳綸繼續低頭穿鞋。


    “你幫白家忙什麽呀,他們給你多少好處。你對那便宜徒弟家的事比我還上心呢。”秀娘在後麵嘟囔著,柳綸迴頭狠狠盯了她一眼,“我的事輪不到你這個婦人來管!”


    秀娘自討沒趣,“那林家的事怎說?”


    “他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柳綸迴頭問,“慕寒霜那裏可有動靜?”


    “她啊,她就讓我聯絡好這些官家,她一門心思想通過他們找線索給自己父親平冤呢。奚州有名望官家現在都和她熟絡,哦,她讓我給江家送過信,估計還想巴結江家呢,畢竟他們和翰林院關係頗深,她父親也曾出自翰林院。”


    “哦?”柳綸頓時想起了什麽,“信你沒看到?”


    “我怎麽能看到信。哎呀,你就別走了,我跟你好好聊聊,我們多久沒見了。”要是常人見到秀娘的媚骨,估計骨頭早酥軟了,柳綸卻對她已經習以為常,一把推開她,“以後留意著她,看她是否還跟江家或者其他人來往。”


    “怎麽?你對她也有興趣。”秀娘頓生幾分慍色,過去拉住他。柳綸再次把她推開,“哼,你就隻有這些婦人之見。”


    秀娘被他這一推,傷心得哭哭啼啼起來。柳綸最見不得女人哭泣,被她哭得心煩氣躁,幹脆坐下來倒了幾杯涼水灌下。“我從十三歲起跟了你,跟你上鳳棲山,跟你來到奚洲。你那時受傷了,我開秀坊一邊刺繡一邊照顧你,還好認識了慕寒霜,幫我做大了生意。這麽多年我容易嗎,到現在還連個名分都沒有。”秀娘邊哭邊訴苦,“我知道入了青雲司便是青雲司的人,我也不圖名分了,但每次你就當這裏是客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也從不顧及我的感受。”


    柳綸被說得有些心軟,上前抱著她安慰了幾句,“等事情辦好了,我迴來娶你,到時遠走高飛,想去哪就去哪,不去管青雲司那些事了。”秀娘終於止住了抽泣,偎依在柳綸身上。


    第二天,白勝便喊來了吳祥。白勝表情嚴肅,看見吳祥後又故作放鬆。吳祥總覺得柳綸接下來交代的事跟他有關係。


    “吳祥,你也老大不小了,娶親了沒?”


    吳祥一愣神,沒想到白勝開口居然問的是這個,“還沒。”


    “聽說,你有心儀的人,還想提親來著?”吳祥心想白府托青雲司果然把自己的家底也打聽了個門清兒。


    “稟勝爺,確實是的。”


    白勝走上前,給他理了理領子,“既然有心儀的姑娘,為何不抓緊點娶迴來呢,有什麽需要,我可以幫你。”


    “謝謝勝爺關心,但我個人會處理的。我想哪天出人頭地,或許她對我會改變看法。”白勝點了點頭,讓人送來一盒東西。“本想著你來這麽久,我們也沒關心過你。白夫人那裏多留下胭脂水粉的,我沒有家室,她說就留給你娶媳婦用。”


    吳祥上前拜謝,“多謝勝爺。”便收下盒子。出門後,吳祥打開盒子,裏麵確實些女人家用的胭脂水粉。往懷裏揣上,出了白府就往清河浜走去,白勝在門口看著吳祥的背影,眼裏露出一絲陰鷙。“給他了?”柳綸問。“喏,他這就送去了。”白勝朝著背影離去的方向冷笑一聲。


    沈之晴在家看見吳祥上門,本不想理他。吳祥還是硬湊上來,“小晴,我這次上門來向你道歉的,我之前不該說那些話,對不起。”


    “沒事,我早不記得了。”之晴對他仍然淡淡的。


    “這是送你的。”吳祥拿出一個盒子,“我特地給你賠禮。”


    之晴看都沒看一眼,“不用,你拿走吧。”


    “你還是在生我氣啊。”吳祥隻覺得自己嘴拙不知道怎麽安慰,“收下吧。其實這也不是我買的,是白府夫人的,她讓我送給喜歡的人。”吳祥擔心沈之晴聽了又不開心,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沒有成家,家裏也沒女的,我覺得這給你最合適。”


    吳祥磕磕巴巴說了一通,沈之晴倒沒聽進去,但她聽見這是白府夫人送的,那就是白瑄的母親的東西,她有些心動了。“那謝謝你,我收下了。”沈之晴轉身拿了一盒點心給吳祥,她不想白拿人家的,“替我謝謝白夫人。”吳祥沒想到居然收下來,臉上立即綻放笑容。


    沈之晴看了眼盒子,是楠木雕花做的,裏麵是幾件掐絲琺琅工藝做的金屬盒子,做得極為精巧,打開後香味撲鼻。她將它小心翼翼收起來,凡是與白瑄有關的,似乎都成了她的牽絆。


    白府內,白敬堂正襟危坐,柳綸在下方站著。“事情多辦妥了?”白敬堂拿起杯子吹了吹,慢吞吞喝著茶。


    “稟大人,都辦妥了。”柳綸上前稟告,“那黑蝠堂匪幫在這一帶自立為王,為非作歹,早就為朝廷大患,這次幸而有青雲司協助,基本被剿滅幹淨,為首的已經也被一刀斃命,首級運來後懸掛城門三天示眾。”


    “我說的另一件事呢?”白敬堂抬眼正視著柳綸。


    柳綸仍舊恭恭敬敬,“大人請放心,那黑蝠堂的印鑒就在裏麵,我料定那盒子還在。”他露出一絲冷笑,“到時我們可以此為由帶走他們。”


    “既然你懂我意思,那就去辦吧。”白敬堂依舊繼續喝著茶。


    是夜,清河浜街上出現了眾多官兵,火把通明。“出來,給我出來。”沈之晴家外,響起劈裏啪啦劇烈的敲門聲。周圍鄰居都開門一看,起碼有幾十個官兵把沈之晴家圍了個水泄不通。


    “什麽事啊?”剛睡下不久的之雲被鬧醒,揉揉眼睛。“別出來,我和你爹去看看什麽事。”沈秦氏和沈茂披上衣服,勸住準備下床的一雙兒女。


    “快出來,再不出來就砸門了!”外麵官兵一聲接著一聲叫嚷,越來越兇狠。那激烈的敲門聲把門板震得有些晃動。


    “娘,我和你一起出去。”沈之晴披上衣服,準備跟他們一起跑出去。沈秦氏向沈茂使了個眼神,迴頭把女兒和兒子一起趕迴裏屋,“你們去屋裏躲一會兒。”她連推帶搡把兒女轟進了裏屋,把門關上。此時沈茂正抖抖索索把門板卸下,剛卸下兩塊,官兵一擁而上,把夫妻倆控製住。


    領頭一位官兵狠戾地盯著他倆,“現查實,沈氏一家勾結江洋土匪黑蝠堂,現黑蝠堂已剿,將其一幹同黨給我拿下!”


    “官爺,冤枉啊,什麽黑蝠堂,草民都沒聽說過啊。”沈茂和沈秦氏伏地直鳴冤。那人冷冷看著他們,並不理睬,“給我進去搜,屋裏應該還有人。”一揮手,官兵們蜂擁入內,見東西就翻。


    沈之晴聽得外麵一清二楚,著急地直推門,不想這門外麵已被沈秦氏鎖上了,她隻能拚命拍門。突然,沈秦氏朝裏大喊,“快跑啊,別迴來!”此時,官兵們正用刀砸鎖,仍然未砸開。“姐,快走,娘讓我們逃命,我們不能讓娘白救了我們。”之雲拉著沈之晴就往窗口跑。


    沈之晴一邊哭,一邊扒著門,“我要和爹娘在一起,我要救他們。”之雲也哭了,“官兵要進來了,再不跑,怎麽迴來救。快走!”之雲用足力氣把之晴硬抱到窗口,打開窗戶把之晴往上一托,然後用力把她的腳往上甩,隻聽撲通一聲,之晴跳進河裏。沈之晴在河裏劃拉了幾下,就浮出來了,雖是初春但河水冷徹刺骨,她一邊哭,一邊看著上方的窗口。她等著沈之雲,又想趕緊遊上岸救父母,在猶豫之間,隻聽到窗口傳來一陣嘈雜聲。沈之晴想大喊,但怕被發現,隻能趕緊往前遊,好不容易找到最近一個河埠頭。跑上岸,等她再跑到家附近時,隻見官兵已經離去了,門口被貼上了封條。她剛想走近看,被一人拽進弄堂裏。“姐,別靠近,官兵還在街上巡邏,到處抓你呢。”狗娃看著渾身濕漉漉的沈之晴,她已經泣不成聲。


    “到底怎麽迴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去救他們。”沈之晴拚命地搖著頭。


    “我剛也是官兵在說,你們藏了什麽黑蝠堂的印鑒,他們在你們家一個木匣子裏找到的。說還找到很多銀票和田宅地契,說證據確鑿。”


    “什麽?印鑒?我沒聽說過。”沈之晴拚命迴想,什麽木匣子,她突然想起吳祥送的那個盒子,而那些銀票和地契都是白瑄留下的。“我弟呢!我弟呢!”她顧不得去迴憶,抓住狗娃問。“之雲哥也被抓走了,說官兵砸了門進去,發現他準備跳窗逃走。”之晴掩麵大哭,之雲為了掩護她,竟然也被抓了。她沒想到一夜之間發生了這麽大變故,但她想不出到底是什麽會讓他們家飛遭橫禍。她現在隻想知道,爹娘和弟弟被抓去哪裏了,她要去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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