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田國忠和奶奶一起來到供銷社,找秦小雨。


    秦小雨聽了,連忙勸道:“奶奶,您想要去九龍村教書,我不攔著,可您這什麽都沒有準備好就去了,您知道那邊是什麽情況嗎?”


    奶奶笑道:“別急。我就是因為不知道那邊的情況,所以先過去調查一下。想要過去教書,肯定不能太草率。”


    秦小雨鬆了一口氣,“這還差不多。”


    她隨後看向田國忠,“你可一定要照顧好奶奶,她要是有半點閃失,我絕不會放過你!”


    “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奶奶。”田國忠保證道。


    “行了,你就別嚇唬國忠了,我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沒有老糊塗!”奶奶道,“國忠,我們走吧。”


    田國忠當然不能帶著七十一歲的老奶奶走小路,那條路太危險了,也不能帶著奶奶直接走大路,四個多小時的路程,年輕人走下來都累得夠嗆,何況是老人家。


    他出去找了一輛馬力板車,又在供銷社買了幾床棉被。


    秦小雨見田國忠對奶奶如此貼心,她心裏很高興,也放心多了,就連買棉被所需要的棉花票,她都幫著給墊付了。


    “國忠,你沒必要這麽小心翼翼,我身子骨還行,走點山路不要緊的。”


    奶奶有點過意不去地勸道。


    田國忠笑道:“奶奶,我這麽做,可不是因為您年紀大了,我壓根就沒有把您當做老年人來看待,而是因為您是我請過去的老師。對於老師,我們必須敬愛有加,服務到位!”


    奶奶咯咯笑道:“你這孩子,說話就是有趣,還服務到位!你這何止是到位,已經把我寵上天了。”


    等奶奶坐上馬車,依靠在棉被上,田國忠和板車主人也坐上了馬車。


    “駕!”


    板車主人一聲大喊,瘦削但強勁有力的駿馬立即緩慢奔跑了起來。


    人要走四個小時的路程,馬車隻需要一個多小時。


    幸好,買了棉被墊著,要不然,這一路上,奶奶非要被顛散架不可。


    付了馬車費,田國忠將幾床棉被捆在一起,背在肩上,這才帶著奶奶,從河溝村走山路去九龍村。


    一路上,他們走走停停,速度很慢,花了兩個多小時才抵達九龍村。


    這個時候,九龍村正在吃午飯。


    按照九龍村的規矩,凡是上了工的,都在村委吃大鍋飯,沒有上工的老人和孩子就在家吃小灶。


    現在是秋收時間,除了三隊提前完成任務之外,一隊二隊的人都還在努力趕進度。


    此刻,他們兩隊的隊員,都在村委外麵,三五成群地端著碗吃飯。


    突然看到田國忠扛著棉被,帶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走了過來,一個個都忍不住好奇地看著他們。


    “國忠,你這幾天都不見人,又到哪兒鬼混去了?”


    “國忠,這人是誰呀?”


    田國忠沒有搭理村民,而是帶著奶奶徑直往家裏走去。


    “肖主任?您是文教局的肖主任吧?”


    這時,村長田有根恰好端著碗從村委辦公室走了出來。


    他看到頭發花白的奶奶,好一陣驚詫,然後,快步走了過來。


    在他身後,始終跟著田老蔫。


    照說,田老蔫屬於三隊,早幾天就不用上工了,可以迴家吃小灶了,但他一直跟在村長後麵,天天都吃集體餐。


    不少村民對他指指點點,說些難聽的話,他都假裝聽不到。


    他多吃一頓集體餐,家裏的糧食就可以多存一點給孩子們吃。


    家裏孩子多,又都是兒子,不想盡辦法節省,怎麽養大他們?


    有時候,他還能跟著村長吃頓好的。


    一到這個時候,他都會把自己那一份打包帶迴去,給老婆孩子們吃。


    這是一個在別人眼裏無臉無皮隻會溜須拍馬的小人,卻是一個非常稱職的父親。


    “肖主任,您怎麽跟國忠一起來我們村了?”


    田老蔫也認識肖奶奶。


    “田有根,田老蔫,你們這對組合還在一起呢?”


    肖奶奶看到他們,也露出了親切的笑容,“我們有十年沒見了吧?”


    “不止了,差不多有十五年了,我記得那個時候,您還沒退休呢,您還罵我們不重視教育,就是一群沒有見識沒有出息的土匪!”田老蔫道。


    肖奶奶笑道:“你倒是記得很清楚,那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改呢?你們村到現在也沒有老師來教書,你們不慚愧嗎?”


    “咳咳……這個……”


    田老蔫幹咳一聲,看向了田有根。


    多年前,田老蔫是強烈建議修建學校,讓孩子們讀書的,可村裏實在是太窮了,很多人都極力反對。


    村長又沒有什麽魄力,隻會和稀泥,再加上村裏二流子也多,總是捉弄老師,久而久之,就再也沒有老師願意來他們村教書了。


    “肖主任,我們村的情況很複雜,我也沒有辦法。”


    田有根幽幽一歎,問道,“您這次來是有什麽事嗎?”


    肖奶奶道:“我是來教書的。”


    “教書?!”


    田有根和田老蔫都大吃一驚。


    周圍不少村民也驚詫地看著他們。


    田老蔫道:“肖主任,您的意思是您要在我們村教書?”


    “對啊,歡不歡迎?”肖奶奶一笑。


    田老蔫道:“當然歡迎,我們早就……”


    正說著,突然看到田有根的臉色有點陰沉,連忙停了下來。


    “早就怎麽了?”肖奶奶問道。


    田老蔫嚴肅道:“教書是一件大事,還需要我們村長親自做出指示和部署才行。”


    “指示和部署”幾個字說得好,瞬間讓田有根感覺自己成了大領導,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肖主任,不是我不配合您的工作,實在是我們村的情況太複雜了。”


    田有根裝模作樣道,“當然,您都親自來教書了,就算是再複雜,我也要克服!”


    “隻不過,您要給我一點時間。”


    田老蔫連忙讚同道:“對,我們一定要按照村長的指示來,我們現在連教室、書桌、書本都沒有,怎麽教書?”


    田國忠這個時候插嘴了,“奶奶,不用跟他們多說,他們根本不懂教育的重要性!”


    “您是我請來的,關於教室、書桌、書本的事情,還有您的住宿問題,都由我來解決。”


    “走,我先帶您去我家認認門。”


    “好啊。”


    肖奶奶一笑,跟著田國忠走了。


    “老蔫,你家國忠這是想要幹什麽?”


    村長氣唿唿道。


    “這個……村長,您別生氣,我迴去問問。”


    田老蔫幾口吃了碗裏的紅薯飯,也快步迴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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