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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把破刀?”


    “就是這把。”


    路上,少年將菜刀坦然置於月光下,就這麽明晃晃地晾在眾人眼底。麵對其他人異樣的眼神,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寒磣,畢竟這可是救了自己一命的家夥。隻是稍微有點奇怪,這把刀,似乎比自己剛帶走時光潔了些,表麵那鐵鏽都變少了,刃口也沒了鈍感。也許是砍磨出來的吧,他到底沒有多想。


    “難得啊,你運氣真好,皮那麽韌的巨狼,就這把刀居然能砍死?還割下了整顆腦袋,竟然不卷刃。”


    “要不是這隻是一把破菜刀,我都以為它是什麽寶物。”


    “看來,還是大人你本事過硬,一把菜刀都能砍殺巨狼。”


    一幫同少年素不相識的平民,知道他成了他們的頭,於是就圍了上來,知道他殺了巨狼,於是沒兩句話就開始奉承。


    本事過硬?


    也許吧。


    若是在他剛剛殺了巨狼之後有人這麽誇讚,他是決計不敢戴上這頂高帽的。但是現在,當他走在路上,腦海中突然無來由地湧現了一頭巨狼從出生到被他殺死的記憶時,他再如何也不得不承認,身為穿越眾的一員,自己似乎,大概,好像也有專屬的金手指。


    他的心態有了一絲改變,安於平凡的心思淡了些,對未來的期待多了點。


    除了危急關頭進入超然狀態的能力,現在又有了一個新的發現——獲得已逝生命體記憶的能力。有了新能力,自然要善加利用。


    經過數次方式各異的嚐試,在發現自己無法主動進入超然狀態後,他轉而研究起另一項能力。


    此時的他,腦海中正展現著,一頭巨狼誕生懵懂意識後,被喂食,玩耍,學習捕獵,多次圍獵其他魔獸及人類,以及這一次遇上硬茬被反殺的畫麵。這是自己自獲得這幅少年身軀記憶後,獲得的第二段記憶。


    在這段記憶裏,有關超凡力量的畫麵,不勝枚舉。近年來魔潮洶湧,魔獸暴動次數頻繁,畫麵裏基本上都是它們與不同魔獸族群互相攻伐,以及那被稱作霜狼的白毛巨狼同其他魔獸種族統領施法對轟的情景。


    不過,他也在這些記憶中,尋覓出了一些特殊的片段,那是幾次圍獵人類商隊的經曆。在那些畫麵中,出現了人類的施法者,有的僅憑其服裝便能一眼看出這是教廷的神職人員,還有些衣著各異的,則被其他人類統稱為,巫師。至於先前給少年帶來極大感官震撼的騎士,在那些畫麵裏,卻隻是前兩者的附庸而已。


    少年心下震驚之餘,不由地想到了有關教廷與女巫的種種線索。


    看來,女巫是真的了,她脫逃了,藏在自己住的地方,被找自己的人搜查中無意發現,然後殺了那些家夥和自己的便宜家人,這些都是真的了。


    一想到這裏,少年後怕得打了個冷顫。


    之前真是走在刀尖上,得虧自己還是無知無覺,真是命大!


    那麽,假若教廷沒有放跑女巫呢?雖然這事已經發生了。假若行刑那天自己也在圍觀呢?雖然按照自己的性格,是沒興趣去看這種熱鬧的。


    前世的文娛作品裏,巫師女巫這一類人物,有相當多都是後天練成的,他們的腦中,可都蘊藏著數不盡的古怪知識。現在一切成真了,那對於自己來說,可都是寶藏啊!不過,凡事沒有假如,自己別說擁有那些知識,連逃得一命都得大唿僥幸,而現在擁有的巨狼記憶,除了讓自己多一點這個世界的常識,也不過讓自己有了一些反胃的衝動——生啖人肉的畫麵誰受得了?


    因而,恐懼過後,稍加興奮,便是無盡的惋惜。


    好在,雖然這個世界遠不是自己之前想的那麽簡單,變得更加危險了,但一想起自己擁有的能力,少年心中便不再有懼怕,相反的,更是燃起了雄心壯誌。


    等著吧,總有一飛衝天的時候。


    這麽思量了一路,隨聲應付周圍平民一路,等到少年心頭熱血不再沸騰,轉而一門心思捶打酸痛的腿腳,擦拭頭頂的虛汗時,這會兒雙月已然走過大半個穹頂,從隊伍的正麵挪到了人們的身後。


    也就在這時,翻過一座小丘,遠處一座燈火通明的古堡映入人們的眼簾,稍稍振奮了同少年一樣疲憊的其他普通人,便連那些騎士,也是眼前一亮。


    但也就在這時,領頭的高階騎士揮手止住了隊伍前行的步伐。


    少年一怔,繼而眼神發冷。


    他看到遠處那高階騎士和想要謀害自己的騎士,兩人交頭接耳一陣,便齊齊看向自己。


    他們要下手了!


    “全體聽好,原地休息!”


    高階騎士喝令一聲,人們如臨大赦,立時都癱倒在地,紛紛陷進了小路邊的草叢中,神情滿是解脫。


    “跟我來吧,教你點東西。”


    騎士徑直走到少年麵前,隨口說著便一把手抵在了他的後背,往一旁的密林推去。出乎他的意料,身上帶著一把菜刀,背著一顆一人大小的狼頭,在他預想中身體虛弱的少年本該沒力氣再站著,此時被他推著走,腳步竟不顯多麽沉重。更讓他意外的是,此時的少年竟無比的順從。


    他知道自己此去必死無疑的吧?為什麽沒有一點反抗的跡象,還是他已經放棄了,亦或者......不可能,他怎麽敢算計堂堂騎士大人?


    騎士猛地搖了搖頭,不再多想。


    這會兒他們已經投身進一片陰影,騎士抵在少年背上的手,也轉而握在了自己的劍柄上。


    少年也將自己的手握在了刀柄上。


    這一路下來,他也早已發現了異常——每當體力幾近耗盡時,隻要手握刀柄,疲憊感就會一掃而空。


    這是他偶然間無意發現的,而後一路上經過實驗,他又得以確定了一點——那種超然狀態,是這把菜刀賜予的。其原因就在於當自己長時間手握刀柄後,超然狀態便再次加諸於身。


    能主動進入超然狀態這一點,倒成了他絕地反擊的王牌,因而殺機臨身時,他表麵上並不如何抗拒,甚至還想讓騎士帶自己走得更遠些,好方便自己殺人後跑路。


    “你小子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麽虛弱嘛,我想著你怎麽能殺掉一頭巨狼,看來不光是好運。”一路順利抵達領主之地外,不再有外部威脅,騎士終於有閑心開始處理內部矛盾了,他一邊緩緩抽出闊劍,一邊慢悠悠說道,“不過嘛,可不能讓你進堡壘了,名號記錄在領主治下的,即使是一個小嘍囉,也不好私下處理掉,更何況,你身帶軍功。所以很抱歉,你今天得死在這兒了,想想吧,離活命隻有一步之遙,這種感覺,不好受吧?哈哈哈哈!”


    看著神色暢快的騎士,少年麵無表情,一雙眼睛深沉如黑夜。


    “你為什麽一定要置我於死地?僅僅是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謊言?”


    “微不足道?的確,就跟你一樣,微不足道。但即使是再微不足道的謊言,它也冒犯了一個貴族老爺的尊嚴,所以,謊騙者必須死。”騎士收起笑容,神色高傲,“不過,這位貴族老爺也有著貴族應有的體麵,現在,他允許你在臨死前提一個小小的要求。你盡管張口,做不做得到,在揮下這一劍之前,我都會給你一個答複。”


    似乎是聽出了少年話語中哀求的意味,騎士難得地鬆了點口,發了發善心,當然,雖然他自己不會承認,這不過是為了滿足他那一點卑劣的虛榮心罷了。


    “我身上帶著最後一點麵包,死之前,我要先把肚子填飽。”少年緊握著懷中的刀柄,超然狀態還未加身,“我想,堂堂騎士大人,哦不,是貴族大人,應該不會在乎這一點吃食吧?”


    “吃吧。”騎士笑了笑,駐劍而立,一雙眼睛片刻不離少年,“我看著你吃,等你吃完,我再下手。對了,吃慢點,可別噎著。”


    騎士語氣深沉,少年不以為意,自顧自地掏出麵包,埋著身子瘋狂吞咽著。


    他那狼吞虎咽,生怕闊劍某一刻就突然砍來的架勢,看得騎士很是滿意,放鬆警惕之下,以至於他沒注意到,少年懷中的菜刀已然抽出了一半。


    沒過一會兒,突然,在手裏麵包隻剩最後一小塊時,少年停下來了。


    “怎麽?真噎著了?”騎士失笑。


    這時,少年開口了。


    “就連殺人都能當成一件可樂的事,這就是所謂貴族的優越感麽?尤其是在你這種一年時間就搖身一變成為人上人的家夥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看得人直欲作嘔。”


    那種評頭論足的諷刺意味絲毫不加掩飾,方才還咧著嘴角的騎士,一下就讓青筋爬滿了自己的額角。


    舉起闊劍,劍尖對準少年,他的語氣冷冽無比:“現在請求我的寬恕,你還能死得痛快點。”


    “現在請求我的寬恕,你還能死得痛快點。”少年抬起了頭,咧開的嘴巴露出了森森的白牙。


    少年複述了騎士的話,還有他那肆無忌憚的嘲笑,這在後者看來這是明明白白的挑釁,為此,騎士心中殘存的最後一點理智也蕩然無存了。


    “先把你嘴巴劃爛了,再把這條毒舌剁下來。”深吸一口氣,騎士咬牙道,“你覺得如何?”


    “看來你是不準備請求我的寬恕了。”


    騎士瞪大了眼睛。


    少年話一說完,便在他眼皮子底下突兀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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