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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苦惱於老婦人的窮追不舍,不明白她今天為何如此反常。轉而聚向老婦人的視線中,帶上了一絲埋怨,一絲不解。


    “天堂,就在你們心裏。”


    男人沒有正麵迴答。


    要是沒有這些星球的掠奪行為,這世上說不定還真有天堂。但現在,所謂天堂,不過是空話而已。


    但男人不會直接告訴他們這一點,戳破信徒們死後永生的幻夢,比直接殺了他們還要狠毒。男人的心逐漸剛硬,但剛硬不等於殘忍。他既不屑說謊,又無意戕害他人,於是取了個折中的法子。


    “可......”


    老婦人神色一急,上前緊抓男人雙手,這答案明顯不能讓她滿意。然而她剛一開口,一隻手搭在了她的手上。這是神父,他已在老婦人說前一句話的時候,就示意身後的執事,將自己推到老婦人的身旁,男人的麵前。


    “老夫人,為什麽執於這位亨利先生?可以跟我們說說嗎?”


    “是因為孤苦吧?”男人語調輕柔,反過來輕拍老婦人的雙手,“家人全數罹難,在這世上隻留自己一個。可憐的老夫人啊,你是這裏最悲慘的人了。”


    積壓的情緒一時湧上心頭,老婦人雙眼失神一瞬,嘴唇不住顫抖。她看向男人,想說些什麽,又害怕一開口,傾訴就變成了號哭。那一雙陡然瞪大的眼眶,裏麵蓄滿了淚水。


    “日子一定很難捱吧?”


    男人一句話,猶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終於擊破了老婦人的心防。她愣了一下,淚水奪眶而出。


    “我......我......我......”


    她想說些什麽,她想控製跑調的聲音,然而幾度開口,幾度哽咽,她心裏一急,終於委屈地哭了出來。


    哭聲一起,便一發不可收拾,多少日子的寂寥,多少日子的思念,似乎都要在這一刻宣泄出來。


    老婦人哭得唿天搶地,觸目慟心。周圍,已經有人開始默默地抹起眼淚。神父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的震撼無以複加。


    男人撫著跪伏在地上的老婦人,撫著她佝僂的背。


    “你想看到天堂,你想看到,天堂中的家人,是嗎?”


    老婦人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隻得不住點頭,用那近乎哀求的眼神,仰視著男人。


    “好,我答應你。”


    此話一出,其他人呆滯了,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亨利先生,請不要......”說到一半,神父忽地語塞,他想到了自己,“我是說,請讓我們也看到吧。”


    這個時候,即使不再聆聽神父的心聲,僅僅通過他的眼神,男人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飽含的渴望。同樣的,在神父說出這番話後,男人也察覺到了,其他人眼神中,突然湧現的渴望。


    他們為什麽從懼怕變得傾慕?


    這是一個不言自明的事,男人稍加思慮,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歸根結底,這些人是基督徒。


    他們所信奉的教義,人是有原罪的,人來到這世上,就是來受苦的。唯有信靠天主雅威,才能脫離罪惡,在死後得入天堂,永享喜樂。


    這讓他們自信仰初始,就對天堂滿懷向往。


    而且,活著受苦,死後享樂,這句話放在他們中遭受大難的人身上,其意義比之放在一般人身上還要重要。這是因為,他們就是受苦受難的典型,心中的苦悶,迫使他們對天堂的渴望,愈加殷切。


    然而,所謂天堂,在他們看來,隻是一個字眼,隻是心中一個模糊的幻象。看不見摸不著,不能給他們帶來足夠的慰藉。


    以前,切實的畫麵,他們隻能在影視劇中看見,而且,還都是拙劣的仿製品。但是現在,男人告訴他們,可以讓老婦人看到天堂,言下之意,不就是‘我有能力使任何人看到真正的天堂’嗎?


    一個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他們有理由拒絕嗎?


    不,他們連放手都做不到。


    男人知道他們的心思,索性道:“行罷,那就一起,見我所見。”


    話音落下,此時的偏室,深陷一片寂靜。


    如果有外人來此,他必會驚異,驚異於屋內眾人,除了男人,都閉上了雙眼,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但在這些人的意識中,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此時的他們,正身處一座巨城之中。


    碧玉為牆,根基飾以各樣寶石。十二道門皆為珍珠,街道乃是精金,好似琉璃。城內無有日月光照,光源,是王座上的天主雅威,其形,不可辨,其貌,不可視。城中四處,還有稍弱一籌的燈火,那是聖經中的各位聖徒,其模樣也是難以捉摸。


    在這個世界,真正的天堂是不存在的。


    他們所見的場景,是男人照著聖經啟示錄21章中的描寫,用魔法勾勒出來的幻象。再憑著這兩年對幻術類魔法的進一步研究,將眾人的意識勾連在一起,使他們於無聲無息之間,沉入同一場清醒夢之中。


    夢中,什麽都有。身體殘缺的,恢複健全。災難中失去家人的,記憶中那熟悉的麵孔,再度出現在自己眼前。人們皆不能自已,其中,當屬老婦人最甚。身處一眾家人之間,她哭得像個孩子。


    眼見幻象中,眾人的反應,男人暗自點了點頭。


    這一手法,一麵是運用他心通,感知他人心中渴望,另一麵是運用魔法,將這些渴望在幻夢中具現出來。因而,眼下施展的幻象,比之當初在巴西施展的,在操作手法上要更為精細。男人得一心兩用,一麵用精神力施展神通,一麵用精神力操縱魔力,難度可想而知。


    不過,好歹是成功了,眾人皆沉浸其中,這就是實在的證明。


    夢中不知歲月,眾人醒來時,恍如隔世。許多人下意識地抹了抹眼睛,卻發現沒有一滴淚水殘留。等到這個時候,他們再度望向男人時,眼神中已不自覺帶上了一絲崇敬。


    “告訴我,你的家人都跟你說了什麽?”男人對老婦人說道。


    “他們說,不要傷心,分離是短暫的,長聚的日子終會到來。叫我好好活下去,他們會在永恆的喜樂中,等著我。”


    老婦人光采更勝往昔,眉目含笑,說話都輕飄飄的。


    “那就好啊。”


    說著,男人轉頭看向神父。


    麵對男人的目光,神父難掩激動神色,他嘴巴一張一合,卻總也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男人聽出神父心思,搖了搖頭,“但很抱歉,我不是摩西,不會當行神跡者,更不會當聖徒。傳播福音的事,得你們自己去做。耶穌基督不是說嗎?‘你因看見了我才信,那沒有看見就信的有福了’。同樣,那些沒有看見我就信的,有福了。”


    男人引用了聖經中的經典,神父無力再行勸阻,片刻的囁嚅後,他終是歎了口氣,歇了心思。


    這個時候,男人已經走到了名叫瓊斯的中年男人麵前。


    “不過,你的難處我倒是可以幫一下。”


    他準備做個試驗。


    “你......能幫到我?”瓊斯顯得十分詫異。


    男人湊到了瓊斯耳邊:“本不敢於搭話異性的你,到中年也沒結婚。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卻又失了雙腿,更沒膽氣。你渴望愛情,卻又苦於殘疾。但是現在,我告訴你,殘缺的身軀可以被補迴,你是信我,還是不信?”


    瓊斯瞪大了雙眼,唿吸急促。


    “信,我信!”他連連點頭。


    男人說出這番話,由不得他不信。


    點了點頭,男人微笑道:“你看吧,你的雙腿,它們迴來了。”


    “噗呲!”


    忽地一道布帛開裂的聲音,紮在瓊斯大腿根部截斷麵的褲子,突然被撐開,無數叢肉芽紮堆於截斷麵,向下生長蔓延。


    所有人都傻眼了。


    “你們的身體,也都迴來了。”男人環顧四周道。


    話音剛落,每個身有殘缺的人,缺失的部位出現了跟瓊斯一樣的情況。


    “哦!我的天!”


    神父在驚唿,所有人都在驚唿。


    軀體逐漸成型,訝異變成狂喜,變成崇拜。當座中一人,扔掉雙拐,頭一個僅憑自己就能穩穩站立的時候,有人喜極而泣,有人伏地稱頌天主雅威。


    “這是何等的神跡啊!”


    有些人顫聲高唿,跪在地上攤開雙手,對男人,遙遙地作懷抱狀,卻無人敢靠近他。他們既景仰男人,又敬畏男人。


    如果說剛剛在天堂,恢複健全的身軀,如同幻夢一般,那麽當下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才是最切身,最實際,最讓他們心緒難平的。雖然男人自己並不承認,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將他當成了行神跡者,當成了聖徒。看向他的目光,滿是尊崇。


    與這些目光一同湧來的,還有如泉如瀑的願力。


    男人能探知到,如果說在經曆了剛才的幻夢後,這裏的願力陡然增加,那麽,這一次,就不隻是增加那麽簡單了。近乎無窮的願力,從這裏每個人體內生發出來,它們這一次幾乎沒有受到影響,徑直飛向男人,遷入這具身軀的精神力中,化作一片光的海洋。


    唯有其中一部分飛向上方壁畫的願力,與早前一般無兩,在中途停頓了下來,繼而一分為二,飛向天空,沉入地表。


    此時,男人隻需心念一動,就可將這些願力盡數吸納,轉化為佛門金身,抑或生就法相。但他沒有這麽做,隻任由這些願力,在他腦海中,自行化作天堂的虛影。此時的他,抬眼看向頭頂,目光深遠,似是穿過滿是壁畫的天花板,探向深空的繁星。


    果然,這些天體,是活的,是存在意識的生命體。


    它們,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神。


    而且,早在我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瞬,它們就知道了我的存在。


    男人雙眼微眯,感受著不受任何阻礙湧入身體的願力,感受著,群星綏靖的態度,終於收迴了眺望的視線。


    從一開始,就處於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自己還無知無覺,這讓人感到很不爽。但男人對此卻沒有辦法,自己這才是頭一次試探,對方立馬就跪了,這叫他上哪發火去?


    看來這幫家夥,也是惜命得很。


    緩緩吐出一口氣,男人暫且放下這件事,心思迴到了當下。


    “你們既有幸,當好好生活,多行善事,如此,才不負健全的身軀。”男人轉過身,“我,這便走了。”


    “等等!”


    眾人高唿挽留,卻不見男人止步。


    直到他走到門口,就在這時,偏室內驟然響起了一道聲嘶力竭的唿喊。


    “告訴我,您是哪位天使,抑或是哪位聖徒!您,到底是誰!”神父撲地大喊,“我必將您的名,傳揚四海!”


    男人頓了一下,而後拉開門把手,一步跨出偏室。


    “我,不是天使,也不是聖徒。不必稱頌我的名,不必展示我的作為,因為,那些沒有看見我就信的,有福了。”


    門,早已合上。聲音,卻響在他們耳邊,如同沒有阻隔。


    當此時,有些人發了瘋一般地衝向門口。推門一看,教會大堂內,除了守在門口的兩名執事,空無一人。


    他們又衝向大門,對這兩名執事,近乎哀求地問著,見到男人了嗎,見到有人從這裏走出去嗎。得到的迴答,卻讓他們大失所望,隻是夾雜著茫然的否認。


    當即有人捶胸頓足,痛哭流涕。有人麵如死灰,神情如喪考妣。皆失魂落魄,不能自已。


    在時,他們惴惴不安,離去,他們又追悔莫及。


    人性,又一次展現了它的矛盾。


    而此時的偏室內,僅餘神父一人。他跪伏在地,雙眼失神,男人先前的話語,在他心中不停迴蕩。


    “不必稱頌我的名,不必展示我的作為,因為,那些沒有看見我就信的,有福了。”


    男人的本意,是讓他們該幹嘛就幹嘛,不必主動將他補全眾人殘軀的事,作為神跡來宣傳,多生事端,反過來影響他們自己的生活。因為,光是身邊熟悉的人,就能讓他們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生活大受影響了。


    但他不知道,這件事,對於熱心傳教的神父而言,卻別有一番意義。於是,男人臨走時的話,在神父看來,也有了另一種詮釋。


    “耶穌基督不是說嗎?‘你因看見了我才信,那沒有看見就信的有福了’。同樣,那些沒有看見我就信的,有福了。”


    神父莫名想起男人之前說過的這句話,腦中思緒急轉,忽地頓住。這時,似是想明白了什麽,他雙眼陡然瞪大,神情呆滯。


    “這是,新世紀的基督!我們的救主,彌賽亞!”


    他呢喃一聲,忽地倒抽一口冷氣,忙不迭站了起來,拚了命地奔向另一個房間,那裏有一部電話,一部,直通梵蒂岡的電話。


    “彌賽亞降臨了!末日降臨了!天國降臨了!”


    他一邊跑著,一邊高唿,聲音穿透屋頂,響徹教堂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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