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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叫花甫一出聲,遠處眾人便急急撥弄草木,手忙腳亂趕了過來。


    眾侍衛出了密林,眼見得老叫花坐在樹上好整以暇,底下雲天也抱胸看著自己等人。當先一位冷笑一聲:“正遍尋不得呢,你兩倒自行送上門來了!莫不是欺我等不會輕功?嘿嘿!你看這是什麽?”說罷從袖中抓出一把弩,前後一聳,觸動機關,弩弓張開,箭在弦上,瞅準老叫花。其餘侍衛手腳也快得很,具把弩箭取出,彈開機關,對準二人。


    “哼哼!你們難道不知沙場兵器乃禁絕之物,尤其是在這臨安府內,爾等宮外小卒,竟也敢攜帶弩箭,不怕下地牢麽?”雲天笑道。


    “嘿嘿,沒見識的李鬼!好叫你得知,這是官家抬愛王爺,念在從小一塊玩大的份上,允了王爺的請求,特意給兄弟們配備的。”那人嘿然出聲,搖頭晃腦,自得道,“王爺何等聰慧之人,看你二人腳底生風溜得直快,早教我等帶上弩箭。眼下逃不了了吧?哈哈哈!”


    “能同那沒規矩的小鬼混在一塊,原來這宋帝也不過是個聲色犬馬之輩!真讓人瞧不起!”老叫花忍不住,發起牢騷。


    “呔!把好你的嘴門嘍!再敢亂說一氣,莫家手上這支弩箭可不長眼!”那人厲色嗬斥道。其餘眾人也一並瞪眼怒視著老叫花。


    “嘿!叫我住嘴也不難,送上好吃的就行。”老叫花嬉笑道。


    “大難臨頭,還牙尖嘴利!”那人咬牙切齒,狠聲道,“我數三聲!再不過來束手就擒,就把你射成刺蝟!”說罷數了一聲。


    “莫數了,你們頭放低點,看看真人還在麽?”老叫花嘴咧得越發大了。


    侍衛們一驚,四下望去,原來雲天不知何時已然消失不見。


    “人呢?”那人越發火大,一個個去揪手下的領子,又一遍遍問著,繼而原地轉了一圈,氣極道,“一群酒囊飯袋!張三,你著幾人速去追拿,莫教他跑了!”話音落下,那個叫張三的迴身點了幾個人頭,領著他們一個攢身,四散鑽進密林中。


    “好意思說人家酒囊飯袋,你不也是?”


    “你是死到臨頭也不服軟呀!那便嚐嚐莫家這支箭!”領頭那人被連番羞辱,再也憋著不住火,說著就瞄準老叫花,指頭一勒把箭射出。


    好個老叫花,他哈哈大笑,縮手出掌,斜斜一敲,便磕落箭頭。


    先前風勢稍大,吹得幾片烏雲蓋住了圓月,眾人手中火把也照不到高處。因而,那領頭侍衛瞧不分明,聽到老叫花笑聲,以為他好運躲開了,便令一眾手下射出弩箭。


    老叫花臨危不懼,笑聲愈大,漸至洪亮,宛若驚雷。隻見他大手一揮,打出一片氣浪,生生吹飛了射來的弩箭。


    “還有什麽本事,全給老叫花使出來吧!”


    此刻雲開見月,眾侍衛看得真切,一個個全都駭得沒了主意。他們正兀自躊躇著,隻聽得密林內傳出一陣驚叫,不一會兒方才前去追尋雲天的幾人,先後手腳並用地,從密林內爬了出來。


    他們一迴到空曠處,看見領頭侍衛,顫聲道:“頭兒,山上有大蟲,兇殘無比,已經害了好幾個兄弟,咱們快走吧!”


    那頭兒本已下不來台,正不知退路在哪,聽得手下這一番話,心裏更是一驚。要知杭州半邊丘陵,半邊湖水,景色自然優美,但毒蟲猛獸也多。雖然叫官府派人蕩清了幾迴,難免會遺漏幾隻野物。再加上他們這一幫軟腳蝦從未經曆過戰場廝殺,聽到有老虎,嚇得左右相看。


    領頭那個心想不如順勢而為,便佯裝不忿道:“哼!算你這老乞丐走運,可不能讓咱兄弟們白白折了性命,我們走!”說罷帶著手下匆匆離開了。


    老叫花本想攔下他們教訓一番,不過他本性古道熱腸,不敢放任山中兇患日後為禍。就怕這頭畜生哪天叼了人走,那就是自己的過失了。於是計較一番,折身躍進密林之中。


    不一會兒,就讓他看見了幾個“遭難”的侍衛,老叫花麵露怪異。


    原來這幾人都被攔腰的布條綁在了樹上,昏迷不醒。


    老叫花一個飛身,欺進他們麵前,仔細查看起來。這些侍衛雖然衣衫破損,身上竟毫發無損。老叫花越發驚詫。


    他再一個落地,看見四周的確是雜草壓折的景象,隻是全無老虎的蹤影,四下搜尋一番,也不見人影。他不由地取下葫蘆,灌了口酒,歎道:“怪哉!那個滑頭小鬼倒是有幾分手段!卻也不傷人,隻是把人綁在樹上,免得被山中野物給害了。到底是膽小,還是心善,不好判斷呐!這會兒不知跑哪了。”


    老叫花反身迴到先前眾人對峙地方,見著了兀自在那悠然吃草的驢子,笑罵道:“個崽子,甚麽都不怕,憨直的很,倒是對老叫花脾氣,跟我走吧。”他找不到雲天,也不管對方有意無意,遭了人耍,總歸要出口氣。而且這些年間,驢子市價也不貴。於是他牽著韁繩,坐上驢背,悠然離去。


    ......


    夜色漸濃,城中燈火已大半熄滅,而王爺府裏依舊亮如白晝。


    誇嚓一聲,少年王爺把手中瓷器投擲在地,摔得稀碎:“大蟲?哼,找不到人就這樣交差的嗎?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王爺?”


    “王爺息怒啊,小的所言句句屬實!絕不敢欺瞞王爺!”那頭領侍衛嗚嗚哭著,隻是臉上全無淚痕,“可憐我那幾個兄弟!都命喪虎口了!”


    這是,外頭街上跑進一個下人,來到王爺麵前,俯身道:“王爺,跟那無塵有舊的,眼下都帶來了,就在門外候著呢!”


    少年王爺臉上陰晴不定:“所謂大蟲,說不定是這假真人搞的鬼。你們帶上外麵那些家夥,現在迴到山裏去,把他們一個個弄死,逼迫他現身。我倒要看看他能心性涼薄到什麽地步!”


    就在這時,還未等那侍衛頭領應下來,二人身後屋頂忽然穿來一陣虎嘯,把底下所有人的目光盡數引了過去,眼見得上麵一隻體長九尺吊睛白額虎躍了下來。


    眾人大驚,丫鬟仆人慌不擇路,大半侍衛也四散奔命,留下零星幾人圍在王爺身邊,舉刀對著老虎,緩緩後退。


    那老虎邁了兩步,猛地撲將上來,把當先兩個侍衛抓得皮開肉綻,滾落一旁。後邊其餘侍衛再也忍耐不住,丟下兵器,奪路而逃。徒留得那位少年王爺仰麵癱倒在地,嘴巴哆嗦,動彈不得,不一時胯下已然起了騷味,原來被嚇得失了禁。


    老虎拍飛兩人,盯著王爺,也不急地害他,隻是慢慢走到其跟前,對著王爺慘白的臉,張開血盆大嘴,猛然吼了一聲,胡須聳動。這吼聲貼著人耳,把王爺耳膜震的發疼,雖然沒有絲毫腥氣,那王爺早雙眼泛白,昏了過去,口吐白沫不止。


    那老虎周身化作一片白光,倏忽之間變成人身,原來就是雲天。


    雲天看著眼下景象,笑道:“此間事了,那林家眾人也該無虞了。”於是迴頭飛上屋頂,背起放在上麵的包袱,一個縱身不見了影子。


    府外有些行人聽到虎嘯,不知是何聲音,隻見著府內跑出一堆人。


    過了一會兒,覺察府內沒了動靜,這幾個行人探頭進來張望,隻看見兩個身受重傷,嗚咽**的官兵大人和一位癱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達官顯貴。


    ......


    晨色稍顯,霧靄飄散。


    青石板路上,嘚嘚聲響個不停。


    遠處隱隱約約透出一個騎驢的身影,走到近前,仔細一瞧,原來就是牽走雲天驢兒的老叫花。


    隻見他雙目微闔,頭伏胸口,鼾聲不斷,竟是在驢背上睡著了,隻是這一路行來坐的極穩,不曾有半點搖晃。


    這時,就在對麵不遠處,有人傳來一聲唿喊:“個老叫花,把我的驢兒給騎走不說,還任其左拐右拐的,叫我一通好找!”來人便是雲天。


    老叫花陡然一震,醒了過來,心道自己也未沉眠,怎麽察覺不到有人在附近。他看到對麵是雲天,心生一計,笑道:“嘿嘿,我可喜歡它呢!不如送給我吧!”


    “這驢兒自有一股脾氣,我是管教不來,就送你了!”雲天站立原地,說話間,毛驢已經走到他跟前。


    雲天笑眯眯看著老叫花,卻沒料到老叫花猛地出手,向雲天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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