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張翠蓮先迴到家裏,她環視一周發現父母不在家。又見弟弟在那死盯著電視,對著她直喊餓。就知道,爸媽今天的生意非常的不好。


    她去了菜園子,摘了豇豆迴來。又去摘了小尖椒、小香菜、小香蔥。想著今天包子似乎賣得不好,估計晚飯得吃包子了。就又拔了一個蘿卜,準備做個蘿卜湯。


    正在張翠蓮洗菜的時候,看見張廣福兩口子耷拉著臉迴家了。一進院子,張廣福就喊道:“翠蓮兒,別做飯了。吃包子吧!”


    果不其然,包子沒有賣出去。張翠蓮打開保溫箱一看,四十個包子還剩下二十七八個。素包子倒是全賣了,張媽氣的躺在炕上罵人。


    二十七八個包子,那也不夠吃啊。張翠蓮進了廚房,抓了一把米丟進鍋裏麵做了一小鍋濃濃的大米粥。


    把豇豆炒了,又用香菜、香蔥、辣椒拌了一個老虎菜。端上飯桌的是一小盆粥,一盤子炒豇豆,一盤老虎菜開胃,外家一小盆剩包子。


    早上爹媽走的時候,張翠山還在睡覺。起來的時候也隻吃了兩碗麵條,這會兒看見肉包子高興地拿過來一口咬了下去。


    張翠蓮蒸包子的時候,為了方便辨認。肉包子包成正常的形狀,菜包子包成大餃子的形狀,韭菜雞蛋的就在包子褶上點一個韭菜葉子。所以剩下的全都是肉包子,一目了然。


    張翠山啃了一嘴包子,低頭一看不由得皺眉抱怨:“媽,今天的包子肉這麽少全都是大蔥啊!”


    張廣福再一旁忍不住嘲笑:“哼!要不是肉少今天能賣這麽少麽。那些司機,誰吃肉包子誰罵我們。都不買肉包子,全都買菜包子。”


    張媽不願意聽,忍不住開口罵道:“閉嘴吧,你幹活啦?少在這逼逼我!”


    張翠蓮皺眉,她媽開口閉口都是髒話。這也是讓上一世婆婆所討厭的地方,更是她女兒不愛來的原因。


    顧致城的媽媽據說以前出身極好,雖然家裏麵沒錢了但教養不錯。跟她在一起過了那麽多年,雖然她有將自己假想成丫鬟的毛病。但在自身涵養上,還是比自己的親媽強太多。


    “那我說錯啦?”張廣福不服氣,拿著筷子嗦了嗦。梗著脖子跟張媽吵架:“人家一咬你那肉包子,就嫌肉餡太少。多少個連素包子都不吃的,你還好意思說呢。做人啊太沒誠信,這點你就比不過小蓮兒!”


    張翠蓮現在不吭聲,低頭默默的吃著粥。那肉包子她是不準備去吃了,多吃兩口菜算了。就怕肉包子吃了,明天還得去給人家當幫工。


    “哎呀,我都知道了。一會兒我去買肉的時候多買點,明天正常賣不就行了麽。這有啥的啊,叨叨叨個沒完。”張媽滿臉不願意,一邊吃飯一邊跟丈夫打嘴仗。


    興許是曬了一天,又被很多客人罵。張廣福今天也是氣得要死,沒完沒了的跟老婆吵架。


    就算此時,張翠蓮在後屋廚房裏麵刷碗。也能聽見兩口子似吵架似調情的對罵。


    “叨逼叨,叨逼叨。你那破嘴比老娘們還碎!”


    “你好,你好!你嘴不碎,你就是嘴欠,哪兒都有你。人家孩子幹的好好地,你非得欠欠的自己去幹。現在好了吧!”


    “要不是你沒有用,我能出去掙錢去?”


    “我哪兒沒用了,我哪兒都有用。我哪兒都好使!”


    “你哪兒都好使?你褲襠裏那玩意兒就不好使兒,你嘴說話都閃舌頭,你還哪兒都好使!”


    張翠蓮無奈的仰頭歎氣,這就是她的父母。一旦激動起來,什麽話都能當著兒女的麵說。從小到大,她媽的嘴巴裏什麽汙穢的詞兒都能聽見。而她不給錢的時候,罵她的話更是三百六十句各種器官不離口還不重樣。


    與十幾年之後相比,現在的張媽才是一個小小的開始。還沒有發揮一個中年婦女最震撼人心的力量。


    張翠蓮慢慢走到東屋,開口提醒二人:“你們再不去收購站,人家下班了就沒有肉了!”


    聽見這個提醒,張媽這才笑盈盈的從炕上下來。拿了錢往外走,還忍不住罵張廣福:“你能,你能,你放屁還崩腳後跟呢!你多厲害啊你!”


    一臉黑線的張翠蓮實在是忍不住了,她走出家門又將小鴨子們放了出來。不管他們吃沒吃飯,反正揮著竹竿慢慢的往河邊走。


    她想要靜一靜,自己單獨呆一會兒。好好想想未來,好好想想應該怎麽過。


    小鴨子們有著自己的記憶,他們知道要去哪裏才有水可以嬉戲。跟在一群鴨子後麵,張翠蓮將一頭長發挽起來。頭發長不用頭皮筋也能像個繩子一樣卷起來。


    一路過去,夕陽就在左邊像是一片金子一樣。東邊有紅色晚霞,還有朵朵白雲,就像鑲嵌在藍天上一樣。


    即便是傍晚,她也能聞到濃鬱的泥土芳香。沿路可以聽見青蛙、蟋蟀的叫聲。一切都那麽的安詳,一起都那麽的平靜。


    但這股平靜終究還是被打破了,坐在橋下麵的矮壩上看晚霞的張翠蓮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聲音。


    既熟悉又陌生,好像是她大伯家的哥哥還有一個不大熟悉的女音。


    “我媽說想要給你妹妹介紹對象,就是我三姨家我小哥!”女聲聲音很脆,挺起來心情很好。


    而她的堂哥張翠林低沉的聲音飄了過來:“我妹?張翠蓮啊?”


    那個女聲答應道“是啊,就是張翠蓮。最近她在我們家打零工呢,我媽媽可喜歡她了。說她很懂事,給自己攢大學學費呢!”


    二人走到了橋上就不動了,似乎站在橋上聊天。張翠蓮也知道了這個女的是誰了,就是陳嬸兒家的女兒巧英。


    “沒可能的,我老嬸兒不可能讓她上大學的!”張翠林歎氣否認道,似乎對張翠蓮的未來很擔憂。


    “為什麽?”陳巧英似乎不相信。張翠林苦笑道:“她們想讓我妹嫁人,好早點拿到一筆彩禮錢蓋房子。而且我妹的養父也不會出錢供她上大學,我二叔跟二嬸就不想供她了!”


    “啊?”陳巧英覺得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他們還是人麽?”


    是啊!他們還是人麽!


    張翠蓮在橋下苦笑,那些年自己識人不清。有誰家的父母,打著為子女好的幌子,實際是幹著人販子的活兒?


    “哎呀,我妹也是自己不爭氣。連我媽都說,老謝家對她好得不得了。可她非要迴家遭罪,這誰能擋得住。你說這不是命麽?”上麵堂哥說的話,張翠蓮在下麵忍不住歎氣。這一切都是自己作出來的,怨不得別人。


    當年自己跟顧致城結婚,親媽明知道人家是有缺陷的。可她瞞著自己,收下了高額彩禮。一點陪嫁沒有,讓她空著手拎著兩床新被子去了婆家。


    然後每逢過節隻要自己沒迴家裏,就跑過來開始哭窮。今天沒米吃了,明天沒有油了。後來自己跟著顧致城隨軍,倒是消停了幾年。


    但每逢過年過節的,也會打個電話說自己怎麽怎麽不好了。那時候張翠蓮就把部隊裏逢年過節分的東西抽出來一部分,悄悄的郵迴家裏去。


    偏偏親媽邵華不知足,總覺得大頭都讓婆婆拿去了 。也不想想,以婆婆的出身跟涵養,怎麽可能要那點東西。


    這些年,娘家層出不窮的各種作各種鬧。鬧得婆婆整天沒個好臉色,讓她抬不起頭來。可又不能跟娘家斷了來往,自己不是那樣的人更做不出來那樣的事兒。


    “翠蓮真可憐啊!不過我媽說,她學習好。以後找個好工作,離得遠遠的就好了!”巧英還在為張翠蓮抱不平,一旁的堂哥卻沒有那麽樂觀。


    “那你是不知道我二嬸的脾氣,她要是過得好了,隻可能像個狗皮膏藥一樣貼上去。除非她過得不好,要不然一輩子也躲不開!”這倒是對邵華的性格了如指掌,張翠蓮在橋下連連點頭。


    隻是沒想到為什麽這兩個人會在一起,記憶裏自己的堂嫂也不是巧英啊。更不知道兩個人還有一段,真是讓人匪夷所思。沒想到重活一世,倒讓好些事情跟翻書一樣攤在了自己麵前。


    “巧英,先別說她的事兒了。咱倆的事兒,你準備啥時候跟你家裏人說?”堂哥口氣裏有些著急,巧英歎氣道:“我這不是也著急麽。我爸不待見你們家,說你家條件不好。我想著,要是我媽把翠蓮的婚事撮合成了,興許咱倆的事兒就好辦了!”


    說完又對堂哥說道:“要是真的想門戶了,你就勸勸你媽多跟你二嬸說說話。不為別的,就為了咱倆的事兒,你媽肯定能同意!”


    堂哥笑道:“那你讓我咋跟我媽說?直接挑明了咱倆的事兒?”


    巧英害羞的推了一下張翠林:“要說你自己說,我可不承認!”


    她知道有句話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也明白這兩個人也不是有心利用自己。陳嬸兒既然想要介紹對象,肯定條件不會錯人品也不會差了。要知道上一世,她這邊的介紹人可不就是陳嬸兒。她在這一片認識的人最多,也與顧致城的表姨很熟悉。


    要不然,她上哪裏認識顧致城去。


    她不難過,隻覺得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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