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子彈穿過高塔、穿過飛鳥頭頂的絨毛、穿過樹枝的縫隙之間、穿過一眾守衛幾乎緊挨著的肩頭、掀起偏過頭來的雲肆渡麵紗的一角——


    “砰!”


    子彈砸在魔方囚籠瞬間升起的電磁防護罩上。


    明厄站在白殷身後,掌心是一顆高速旋轉著的黑色魔方體,子彈擊打過來的衝擊力甚至沒讓他後退半步。


    子彈穿過百米的距離不超過零點二秒,在這個時間內幾乎沒人能反應過來,也沒人能躲開。


    可他竟然在瞬間就做出了反應,這完全是出自對危險察覺的本能。


    烏棲·森從狙擊鏡裏看見目標指揮官不緊不慢地轉過頭來,似乎是朝他這邊看了一眼,臉上沒有任何意外和驚嚇的表情。


    相反,還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下一秒,那位銀發狼耳的守護者抬起頭,嚴絲合縫擋住那個指揮官的同時,正對上了他從狙擊鏡裏看過來的視線。


    而不過轉瞬間,明厄的身影就從他的視野中消失了。


    雲肆渡撩了一下鬢邊淩亂的發,發現身側的戎遣不知何時也不見了。


    “被發現了,快走!”


    邢雲娜臉色劇變,她一把拎過烏棲·森的狙擊槍,純靠蠻力將人從地上提溜起來,拽著就從高塔上一躍而下。


    根本沒有一點預兆。


    如果不是天生不喜歡大喊大叫,烏棲·森都要被她這個逃跑方式嚇得尖叫聲傳出幾裏地了,不過臉已經煞白的不像話了。


    邢雲娜連樓梯都不走,直接攀著高塔的外牆,一秒就能下降好幾米。


    但她顯然覺得這個速度仍然還是太慢,在短暫地觀察之後,準備直接跳下去。


    許是覺得帶著烏棲·森往下跳有些累贅,她直接鬆手先將烏棲·森丟了下去,自己再張開雙臂俯衝而下。


    烏棲·森想說自己其實可以走樓梯,但對方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直接把他從高塔上扔了下來。


    他略長的頭發不斷掃在臉上,耳邊是唿唿的風聲,整個人呈自由落地運動向下墜去。


    烏棲·森幾乎要忘記自己是怎麽唿吸的了,眼看著距離地麵越來越近,他猛地閉上了眼睛。


    邢雲娜率先落地,而就在烏棲·森即將墜落到地麵的時候,被她以公主抱的姿勢接住,女人纖細的胳膊短暫地爆出青筋。


    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邢雲娜來不及問他怎麽樣,扛著人就一頭鑽進了旁邊鱗次櫛比的水泥建築群裏。


    幾乎在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入口的後一秒,明厄和戎遣同時來到了高塔下。


    戎遣抬頭看了一眼高塔頂部,“跑了。”


    明厄的目光落在地麵的腳印上,“沒跑多遠。”


    “要把他們找出來了嗎?”


    “不著急。”


    明厄按了一下戎遣的肩膀,雙手抄兜往迴走,如果不是眼底閃爍著危險的暗芒,恐怕都要以為他真不在意了。


    明厄說:“那個皇太子殿下身邊,才是真正的危險。”


    雖然白殷和雲肆渡的實力都不弱,但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他們還是要小心些。


    暗算他可以,但對他的指揮官出手,不行。


    “我家指揮官那邊有我,你看好雲肆渡,別讓他在這受委屈。”明厄手臂勾住戎遣的肩頭,不輕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嗯,我知道了。”


    戎遣點了點頭,跟著他並肩往前走,隨口說道:“這不像是你能想到的,是指揮官交代的嗎?”


    明厄挑起半邊眉,又捶了他一下,“你小子什麽意思,我難道就不能關心關心我兒媳婦啊?”


    戎遣懶得跟他辯駁,“能能能。”


    而這邊,在他們離開之後,蘇生琅讓警衛隊的人也去追人了,並麵帶歉意地安撫他們,“抱歉,這是我的疏忽,沒想到都到了皇宮裏還有人這麽大膽,我一定會給指揮官一個交代的。”


    “不必,畢竟在我們這個位置上,每天都要麵對數不清的暗殺,如果每一次都要找到兇手的話,那我們執行大廈的人都要累死了。”


    白殷唇角帶著笑,“你說呢,皇太子殿下?”


    他麵上沒有一點要計較的意思,話裏也沒有任何慍怒和破綻,根本讓人看不透真實想法。


    可他最後的問句,又若有若無地帶著試探的意思。


    蘇生琅不敢確定,所以隻能微笑不語,跟這種人打交道,他不能放鬆一絲警惕。


    中洲執行大廈的指揮官,真是難得讓他感受到了不動聲色的壓迫感。


    眾人穿過鑲滿琉璃壁畫的長廊,來到一扇花紋繁複昂貴的大門前。


    有侍衛把門推開,露出了裏麵的擺滿迎賓花的宴廳。


    長長的大理石桌上擺滿了食物和美酒,價值上億的吊燈散發著柔和的光,配套的座椅鍍著金粉,專供貴客服務布菜的侍者姿態端莊得體。


    蘇生琅坐在長桌盡頭的主位上,右手邊坐著的是白殷,白殷右手邊隔著一個位置坐著雲肆渡,再隔一個位置上坐著唐之河。


    而一眾大臣則按照職位尊卑依次坐在蘇生琅的左手邊。


    除了北洲總統的幾個親信,其他大臣幾乎都見過這位皇太子殿下的手段,隻是他沒開口或示意,沒人敢先開口同對麵執行大廈的人搭話。


    盡管他們已經對那位戴著麵紗、穿著白西裝,還生了一頭銀白長發的人十分好奇了。


    雲肆渡沒有摘麵紗,桌上的菜沒有他喜歡的,北洲的食物他也一向吃不慣。


    宴席表麵上是接風洗塵的,說白了跟暗潮洶湧的庭議沒什麽區別,唯一不同的就是兩派的明爭暗鬥變成了兩國。


    要是都沉默還好,就用不著笑裏藏刀、針鋒相對了,但一旦有人開了口,就算隻是說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也能讓這場宴席徹底變了味道。


    把人的心思都引到別的事情上。


    更別說,這個起頭的人,還是身份尊貴的皇太子殿下了。


    “為何這位貴客連麵紗都舍不得摘,是我們的飯菜不合胃口麽,還是不想讓我們有幸一睹芳容?”


    蘇生琅笑著說話的時候總帶著一種錯覺的溫柔,仿佛他真的是在關心你、為你考慮。


    直到忍不住滿心信任地跳進去才發現,那不過是包裹著一層糖漿的毒藥。


    而他這話一出口,其他人的目光自然也都落在對麵雲肆渡的身上。


    本來就很好奇,這會更是有人直接大膽地附和,“對啊,這麵紗戴著多少都會憋悶,兩國友好邦交,大家都是自己人,也不必如此拘謹。”


    把私人問題上升到兩國邦交,要不怎麽說這些文臣會說話呢,三言兩語就能用唾沫星子把人淹死。


    雲肆渡靜靜地坐著,眼眸微抬,沒什麽情緒地掃過那個附和的大臣,然後才看向坐在主位目光柔和地看著他的蘇生琅。


    他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些什麽,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垂下頭去不說話了。


    雲肆渡對北洲的所有人都不會有好臉色,一開口肯定忍不住冷嘲熱諷。


    但他不想把事情搞砸。


    白殷轉頭就見他欲言又止,等了一會,確定雲肆渡不想理會對方,才輕笑一聲開口。


    “忘了介紹,這位是我的秘書長,不僅能力優秀長得還一表人才,我極為看重。”


    “平時在工作時都舍不得他受委屈,連兇他一句都未曾有。”


    雲肆渡愣了一下,漂亮的眼睛裏難得浮現出訝異,緊接著他就聽見白殷繼續說道:“之前他說不喜歡北洲的飲食,還是我軟磨硬泡才把人請了過來,優秀的人脾氣慣常不好,還請皇太子殿下多擔待。”


    這是明目張膽的維護,話裏話外都是替自家人說話,警告意味很濃但卻字字珠璣,沒給他們留一點鑽空子的機會和餘地。


    話說得倒是很好聽,但那句“多擔待”,跟“你必須讓著他”根本沒什麽區別。


    蘇生琅沒想到他不過隨意點出一個人,竟讓白殷把自己指揮官的身份都抬了出來給人撐腰,而被執行大廈指揮官看重的人,誰又敢輕易開罪。


    就算他是北洲的皇太子殿下都不行。


    “倒是我們唐突了,不知緣由無意冒犯,秘書長大人莫要怪罪。”


    有了蘇生琅的當眾道歉,其他大臣也紛紛點頭附和著認錯,剛才那個跟風的更是連頭都不敢抬了。


    生怕自己被注意到。


    雲肆渡垂下眸,麵紗下的唇輕抿,仍然沒說話。


    這時,明厄和戎遣進來了,自然而然地坐在那兩個空位上。


    白殷強勢的態度讓一眾大臣更是謹言慎行,宴席間無人再敢挑刺找茬,一個個都規矩的不像話。


    雲肆渡不喜歡就是真的不吃,就算戎遣夾到他盤子裏的,都不願多看一眼。


    戎遣有些擔心,“怎麽了寶貝,是身體不舒服嗎?”


    雲肆渡搖了搖頭。


    宴過中旬,下麵就是敬酒環節,蘇生琅在敬完白殷一杯酒後轉向了雲肆渡。


    “我再次為剛才的事向秘書長大人道歉,是我思慮不周。”


    蘇生琅端著酒杯,目光落在雲肆渡的麵紗上,笑著說:“隻不過,秘書長大人真的很像我的一個故人,我才沒忍住多關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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