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那些藐視生命的人。”


    戎遣看著囚籠裏掙紮受傷,但很快又恢複繼續掙紮的鬼族,眸子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風暴。


    他說:“我恨引發這場災難的人。”


    如果不是他們的貪得無厭和自以為是,妄圖改變世界,又怎麽會有這麽多無辜的人喪生?


    “我記得沙儒南說過,要想殺死這種結契的鬼族,就必須殺死他們的人類契者。”


    戎遣麵無表情地站起身,從魔方囚籠的漩渦中拿出一把長刀,緩緩撫摸過刀身。


    風吹過拂起他額前的碎發,那雙漆黑無比的眼睛,在刀刃上反射出殘忍冷戾的光。


    他說:“今天,我要他們把命留在這。”


    看著這樣的戎遣,白殷心裏多少也有點難受,但看見他有些不對勁的神情,又不禁蹙起眉。


    提醒道:“對方有可能隻是聽從命令行事,並無心傷到林竟。”


    他們執行大廈的宗旨是除非迫不得已,不然不會對人類動手。


    現在世界上的人類本來就比怪物少,如果他們還對人類出手的話,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從他們的特殊武器隻能傷到怪物和鬼族,卻不能對人類造成任何傷害這一點就能看出來。


    “如果殺死人類是錯誤的,那麽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可為林竟複仇這件事,將會永遠是正確的。”


    這是他作為一個部長,最後能為林竟做的事了。


    戎遣點開了自己的智腦,“01,開啟最大範圍的探知功能,把周圍的所有可疑人物標注出來。”


    白殷沒再說話。


    他知道一個同伴的死亡,對戎遣的打擊有多大。


    更何況那還是陪伴了他許多年的副官。


    就算是他們把戎遣從少年時養大,可他還是孤獨的,從沒有人能一直陪在他身邊。


    他好像一直都在失去,一旦他想努力攥緊什麽東西,維護什麽關係,那麽那些東西或感情最後都會離他而去。


    所以他才會在喜歡上一個人後那麽小心翼翼,在得到之後又那麽拚命地抓牢在手裏。


    他不怕被辜負。


    因為他總在被辜負。


    無論是長久是時光歲月,還是短暫的人或事,並沒有什麽是隻為他停留的。


    白殷知道,一直都知道。


    所以就算知道雲肆渡很危險,也沒有去阻止,連調查都這是旁敲側擊。


    他覺得,在遭遇了那麽多不幸後,總會有獨屬於戎遣的那份幸運降臨。


    所幸對方並沒有讓他找太久,01很快就在百米內的高樓上,發現了一個可疑的人物。


    01:【目標是人類,身體素質掃描並不達標,是一個普通人類。】


    戎遣沒有任何心軟,在得到準確定位後,揮刀朝那個方向飛奔而去。


    他總也要讓他們嚐嚐,失去重要的人的滋味。


    這時,囚籠裏的鬼族發現了他的意圖,掙紮的力度更大了,幾乎到了拚命的地步。


    他們奮力撞擊著鎖鏈,就算遍體鱗傷也沒有停止,直到一個破綻終於被他們發現——


    尚且不能熟練操控魔方囚籠的夏采西,在發覺林竟死亡後手開始發抖,而她那邊的鎖鏈也開始鬆動。


    等到明厄發現這個意外的時候已經晚了,那兩隻鬼族瘋了一樣朝夏采西的方向撞過來,手裏的刀刃從一個刁鑽的角度攻擊而來。


    戎遣已經離開,明厄隻能繼續主持大局,迅速下達命令,“夏采西,快躲開!”


    現在這個情形,她除了躲開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


    不然就隻有死路一條。


    可夏采西不知道在想什麽,竟沒有聽到明厄的這句話,還站在原地控製著魔方囚籠。


    這個時候,她已經不隻是手在抖了,連全身都在抖,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白殷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


    她在無聲地哭!


    眼看著那兩隻鬼族手裏的刀就要斬下夏采西的頭顱,白殷和明厄同時動了,朝夏采西的方向飛奔過來。


    最後兩人同時抵達夏采西身後,一人按著她的一側肩膀,將她往後拉,脆弱脖頸跟那兩把鋒利的短刀擦過。


    一絲血線溢出,但好歹隻是劃破了點皮,並不嚴重。


    那兩隻鬼族並沒有戀戰,齊齊朝戎遣離開的方向追過去,速度都快到了極致。


    而失去了兩人支撐的夏采西,腿一軟便跪倒在了地麵上,她雙手撐地,始終不敢迴頭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捂著臉,多年來的習慣讓她從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眼淚,就算是一點怯弱的哭泣聲也不敢發出。


    她連著說了三句對不起,每一聲裏麵都包含著欲哭的哽咽,到最後演變成了難聽至極的嘶啞聲。


    夏采西已經好久沒哭過了。


    久到,已經忘記該怎麽哭了。


    人們都說,哭是因為心裏受傷了,要讓別人看到。


    可她想要讓對方看到的人,早就不在了。


    “如果、如果不是我……”


    她恨自己不夠強大,不能像戎遣一樣去為林竟報仇,去將那些傷害了她最重要的人都殺掉。


    她又恨自己懦弱的不夠徹底,不能像一隻鵪鶉一樣縮在自己的殼裏,偏要去伸張所謂的正義,還不顧所有人的勸阻一意孤行。


    是不是要到死亡的那一刻,她才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這不怪你,隻是在那一刻,他的本能告訴他要去救人,要去守護,而你恰好是被他拯救守護的人。”


    守護是執行大廈軍人的天職,他們守護人民,守護國家,守護他們永遠不變的初心。


    即使是死亡,也依舊被銘記。


    白殷用力按了一下她的肩膀,“我們不希望你負罪餘生,隻希望你能記得,曾幾何時也有一個人為你拚過命,而他是個英雄。”


    死去的人是用來緬懷的,而不是用來讓活著的人生活在痛苦裏的。


    不然死亡將毫無意義。


    桀的身影進入大廈後就看不見了,夏緣卻久久不願離去,他想等桀完成任務後一起迴去,就像以往那樣。


    可這次顯然出了意外,以往隻需要十幾分鍾就可以完成的任務,這次卻過去了一個小時還沒有結束。


    就在夏緣陷入焦急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發現一道身影正極速朝這邊靠近。


    他原本以為是桀,臉上一喜。


    但很快他就發現不是,而是剛才在望遠鏡裏看見的,被納蘭佛予標記為重點危險對象之一的人。


    難道桀已經被他們抓住了?


    夏緣此刻有些慌亂,但他還記得,隻要自己不死,桀就同樣不會死。


    所以他打算先在大樓裏找一個房間躲起來,拖延一下時間,等桀來找他。


    可他還是低估了對方的實力,幾十米的爛尾大樓,對方沒走樓梯,直接從外麵爬了上來,不過幾秒便擋在了他麵前。


    對方的眼神很兇,而且充滿了殺氣,手裏提著的刀也好像能隨時砍下他的頭顱。


    夏緣下意識往後退去,急忙打著手語:“你想殺我,為什麽?”


    他們隻是執行任務去殺沙儒南,並沒有打算惹到這個人的。


    為什麽對方對他會有這麽重的殺意?


    戎遣始終麵無表情,無論什麽都無法觸動他此刻想要斬殺那兩隻鬼族的心,他說:“我的副官和我一般大,這個年紀連人生的一半都還沒到。”


    “他有幸福美滿的家庭,學習成績很優秀,甚至在醫學方麵很有造詣,就算不進執行大廈,他的後半輩子也可以在名譽加身中度過,沒必要非得跟著我們拚命。”


    戎遣雖然跟自己的下屬交流的很少,但該知道的他一點都沒有遺漏,“可他卻說要為我們執行大廈奉獻終身,在部員裏很多人都已經成家的時候,他依舊選擇不結婚,隻是為了能夠更加心無旁騖地工作。”


    聽到對方突然跟自己說這些話,夏緣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看了一眼那發著凜冽寒光的刀,打著手語問道:“他是發生什麽了嗎?”


    “他死了。”


    戎遣緩緩舉起刀,漆黑的眸子情緒濃稠,連刀身折射的冷光都被湮沒其中,“是跟你結契的鬼族殺的。”


    話音落下的同時,鋒利的刀刃也落了下來。


    夏緣臉色煞白,緊緊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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