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個夢境,讓慕北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她很熟悉,因為在夢境中總是出現的那片蔥鬱樹林,那高聳的古木,正是她第一次來到這個時代蘇醒的地方。


    “為什麽……會夢到那裏?”


    記憶中出現的那個影子和聲音,她為什麽會迴到那個樹下,慕北努力迴憶,卻絲毫都想不起來。


    對於前文明紀元的事情,由於姬天意的記憶迴溯,幕北想起了許多那個時候的事,但對於這個紀元很久以前的過去,慕北的記憶,便止步於那處斷崖。


    那處她與楚聽嵐分別的地方。


    之後發生了什麽,她隻有一個極其模糊的輪廓,個中的人和事,慕北腦海中隻剩下了一片茫然。


    似乎是最後一次沉睡前,她將某些東西,都徹底割棄了般。


    “或許……該迴去看看了。”慕北喃喃自語。


    那個名叫神州的地方……


    慕北要走的前一天,姬德雲在楚楓的帶領下,來見了慕北一麵。


    說實話,看到少女的一瞬間,姬德雲是有些尷尬的,畢竟曾經抓捕過她,但開口後,那些尷尬漸漸消失,變成了感謝和敬佩。


    “慕北女士,謝謝你對蒼山市所做出的一切,趕走了那可惡的家夥。”


    “如果不是你,蒼山市的危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解除。”


    慕北搖了搖頭:“它隻是避開了我,是否會卷土重來尚未可知,危機遠遠談不上解除。”


    聞言,姬德雲歎了口氣:“至少,現階段留給了我們一部分時間做準備,不至於未來太措手不及。”


    “誰又能想到,這種情況,居然會是原罪級別的敵人在背後施手段?”


    “慕北。”楚楓看著她說道:“你有辦法徹底消滅它嗎?”


    “很難。“慕北語氣凝重。


    “首先得想辦法找到它的本體所在,其次必須想辦法讓它將所有個體的力量迴收在一起,才能一次性徹底消滅它,否則就會像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讓它有一個個體逃脫,隱藏在看不到的地方,慢慢積蓄力量,便又會釀成禍患。”


    “而目前,單是想要找到它的本體,都很麻煩。”


    楚楓眉頭緊皺,說道:“它的本體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我消滅蒼山市內的懶惰個體後,周圍城市裏的個體就仿佛同一時間得到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所以我沒能抓到第二個,它們的行動迅速、快捷、有組織。”幕北努力迴憶著前文明紀元關於博士對懶惰的敘述。


    “懶惰的本體,就相當於一張蛛網的中心,周圍的結點全部都圍繞著核心相連,它們之間能夠相互分享信息和情報。而消滅了它的本體,就相當於將所有的個體全部隔斷,它們在思想和行動上的抉擇就會產生差異,變得容易對付。”


    “但是……”


    “這樣做有一一個極大的弊端。”慕北神情有些複雜,因為這個弊端,正是導致前文明人類差點被逼上絕路的原因。


    “什麽弊端?”姬德雲詫異道。


    “被分離後的每一個個體,都擁有成為本體的潛力。因為被分離,它們的思想和行動不再統一,變得難以預測,毫無約束,世界會在一瞬間陷入極大的混亂。”


    “所以,消滅本體前,必須想辦法讓它將所有個體的力量集中起來。”


    “這個家夥,居然這麽難對付。”姬德雲臉色難看。


    “謝謝你的情報,慕北,我會想辦法通知總部的。”楚楓認真道。


    慕北沒有再多說什麽,比起上個紀元,這個時代的人們已經幸運太多了。


    可惜……沒能出現一個像博士那樣的人,引領著全世界的人類,共同對抗赤月。


    中幕洲,北境,古神州大地,一處雲霧纏繞的山巒之巔,破舊的寺廟幽靜祥和,老僧提著掃帚,清理著庭院的落葉,沙沙聲此起彼伏。


    庭院的門前,蜿蜒而上的石階,一道壯碩的人影慢慢地走著,他披著大衣,戴著氈帽,在寒冷的冬夜裏,登上山巒。


    走進寺廟,看著寺間那搖搖欲墜的牌匾,上麵刻著五個模糊的字跡,依稀可以看出其中一個人字。


    “施主,你來了……”


    那人踏入寺院內,掃地的蒼老僧人緩緩抬頭,目光在那氈帽下的麵容掃過,頓了頓,聲音沙啞地說道。


    “十載一麵,施主容貌難改,老僧……卻等不到下一個十年之期了。”


    “咳咳!“老僧劇烈地咳嗽著。


    那人沉默著站在原地,並不答話。


    老僧卻微微露出笑容。


    “天冷啦,身體差了,也耐不住了。”


    “隻可惜啊,找不到合適的苗子,來繼承老僧的衣缽了啊。”


    “施主下一次再來,恐怕就要麵對這一座孤廟嘍。”


    老僧的話音落下,庭院內陷入寂靜,那道身影沉默了許久,方才發出低沉的聲音:“沒有人......願意相信仙人了嗎?”


    “仙人……”老僧抬起頭,望著天空,那輪清冷的月依舊散發著皎潔的光芒。


    “像施主如此的信人,世所罕見。”


    “如今的神州呐……哪裏還會有人願意相信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呢……”


    “老僧壽數百餘,亦從未親眼得見仙人,但老僧遵從師命,定要將這一脈延續下去,將仙人的事跡,傳述下去,為此,老僧付出了一生,隻可惜……終究……還是要斷絕了。”老僧滄桑歎道。


    “守護神州的仙人,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他已經離開了我們,盡管老僧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但時間無法被欺騙,仙人……他確實已經走了。”


    “仙人不會離去!”那人語氣極其堅決的說道.


    “她不會!”


    老僧笑了。


    “或許,施主才是最適合繼承老僧這脈的傳人,可惜,施主命數不在此,是老僧之憾。”


    “罷了……罷了。”


    “施主這次來,依舊是為仙人敬香的吧,香在仙人像前,施主,請自便吧。”


    說完,老僧低下頭,拿著掃帚,繼續清掃起來。


    那人看著他,緩緩走進廟宇,邁過門檻,看到了廟內正中香台上高放的人像。


    同樣是長發飛舞,負手而立的人像,隻是這座廟裏的仙人像,與其他地方僅有背影不同,這尊像在人像的正臉處,卻點著一雙赤色的眼眸。


    “神州仙人像……”


    那人走到跟前,摘下氈帽,露出臉上細長的傷疤。


    他,是亡人,傳盟元老。


    亡人點燃像前的香,緩緩跪下,持香拜了九拜,方才插進香爐。


    魁梧的男人在仙人像前跪了很久,直到那幾柱香徹底燃盡,他才慢慢起身,迴過頭,老僧就站在廟外,一直看著他。


    “施主,你為什麽會如此堅信仙人存在?”


    亡人沉默了片刻,說道:“祖上蒙受仙人之恩,卻曾辜負仙人,其罪難贖。”


    “仙人不死,永壽長生,如遇仙人,必當請罪。”


    老僧愕然:“敢問施主,令祖上是……”


    “不值一提。”亡人沒有迴答。


    他走出廟宇,在經過老僧的身旁時,頓住了腳步。


    “仙人不會被遺忘,神州人,一定還會有人記得,願意相信仙人的存在。”


    說罷,魁梧的男人大步而去,消失在了冬夜的山門外。望著他的背影,老僧長歎一聲:“如果仙人還在,大概……是對神州失望了吧……”


    慕北來到神州,大概是在一周之後。


    最近這幾年時局混亂,先是赤妖真相公布,現在又是煙火病來襲,但奇怪的是,在紛亂的世界背景下,北境神州卻顯得格外平靜安寧。


    流動在這裏的赤月能量,遠遠沒有中幕洲其他地方濃鬱。


    在許多城市裏,甚至都還保持著與過去同樣的和平生活,似乎根本沒有受到赤妖的侵擾。


    神州中部長河流域周邊的一座城市裏,公路旁,一個旅遊團正在登上大巴車。


    “各位乘客們大家好,本次目的地是位於北郊外的山野原,也是知名的旅遊勝地:逐北原。”


    “大概五個小時後抵達目的地,請各位乘客解決好私人問題,十分鍾後準備發車。”


    導遊拿著大喇叭在車上叫喊著,乘客們議論紛紛。


    “好巧啊,你也去逐北原旅遊?”


    “嗯,是啊,最近事情發生太多了,想去薑帝廟求個平安符。”


    坐在大巴車上,兩個年輕的女孩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聽說薑帝廟的符很靈驗呀。”


    “那肯定,畢竟是曆史上第一個開朝人帝的宗廟嘛。”紮著麻花辮的女孩笑嘻嘻地說道。


    “我隻希望那些什麽赤妖啊怪物啊別找上我。”另外一個眼角有顆淚痣的黃裙女孩歎了口氣說道。


    “放心吧,咱們神州在共聯還是很安全的地方,赤妖出沒的新聞很少的。”


    “新聞都是假的,那你也信。”


    “不信也沒辦法嘛。”


    紮麻花辮的女孩左右張望著,突然目光一頓,搖了搖身旁女孩的胳膊。


    “喂喂,快看,右邊靠窗的那個小姐姐,哇她長得好好看。”


    黃裙女孩望了過去,看到不遠處窗邊的那道倩影,少女托著腮,細長的發絲垂到腰間,遮住半張白皙的側臉,修長的雙腿微蜷,安靜地望著窗外的風景,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出塵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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