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柳明趁我晚上出去夜跑,偷偷的進過我的房間。


    他也許是想來我的房間找到一些什麽文字記錄,畢竟我個人作為一個讀書人,房間裏麵的舊書報刊和雜誌堆的一摞一摞的。


    而且就是在這時他看到了我桌上的草紙上寫著一個大概的烏鴉形象。這從文字記錄上來看,遠比一般的大,甚至比雕鴞還要大。


    “也許這隻烏鴉站在那裏的高度可以有一米多高,就像一個幾歲的小孩兒那一樣,他擁有一雙血紅色的眼瞳以及銳利的爪子。不妨把普通烏鴉的黑色羽毛和巨大的貓頭鷹縫合在一起,創造出這麽一個形象……”


    在他讀完這句話時,那已經黑壓壓的夜空中真的好似有一隻什麽不明的大鳥從窗外掠過一樣。不知道用身體上的什麽東西觸碰到了房子上的老舊的鋁合金窗,讓本就已經有些鬆動的窗架哢哢作響。


    柳明在這時本來想要伸手去拉下窗簾,但我也就在這個時間迴到了家中。


    精神緊繃的他被那突如其來的開鎖聲嚇了一跳。但看到是我後,他也隻能故作鎮靜的坐在了陽台窗邊那個本來他喜歡的可以欣賞到月色的地方。


    或許是他看著我把那個形象寫到了自己的新故事裏,又或者是看我經常抬頭去看窗外,他就變得有些敏感了吧,甚至於覺得我也曾經看到過他畫上畫的那個奇怪的鳥人一樣的東西。


    也就是因為他有這樣的想法,才會在我最後抬頭看窗外有什麽貓頭鷹掠過月亮的時候,選擇我趕緊拉上窗簾,並且告訴我不要看窗外。


    不過他可能仍然意識到了,那種奇怪的鳥人隻存在於自己的夢境之中以及自己桌子上的那幅畫上。


    盡管此時的我還不知道,這即將被打破,我也會直麵到這怪異的存在。


    那天淩晨四點的時候,隔壁房間傳來的大吼大叫,驚醒了正在睡夢中的我,柳明從房間裏衝了出來,把這些天的故事都講給了我,還讓我去看了他那被撕碎的畫作。


    當我第一眼看到這幅畫的時候,我是震驚的。


    我感歎於這幅畫的畫工之精美,我也不是沒有看到過他作畫,隻不過他作為一個不入流的畫家,平時的畫作著實是不敢恭維。隻是這幅畫畫的實在是太細致了,就算是紙張已經被撕破,揉皺,但是畫上的任何一個細節依然都清晰可見。


    如果他都按照這個標準去創作他的作品,那麽他就算不能功成名就,也一定能夠做到生活無憂了。


    他慌慌張張的站在我身邊,腿不停的在抖,似乎是遇到了什麽很大的驚嚇一樣,結結巴巴的跟我說。


    “我看到他了,他就在我們樓下麵,樓下麵……這個東西,它……它要來拿走自己的肖……肖像。”


    我還想安慰一下柳明,但是他話音剛落,就有一頭栽倒在地上,我費了一番力氣才把他扛到床上。


    四:


    第二天早上九點的時候,柳明跑過來敲我的房門,他要求我和他一起去圖書館。我知道他是想給自己這些天以來的遭遇尋找一些證據。或者僅僅是謀求一個心安。


    我隻能跟著他一同出門,好歹我們所在的城市不大,不多時就到了圖書館。


    他在一堆我們本地區的廢報紙和一些亂七八糟的雜誌中間一通通翻找。最終像是找到了什麽一樣,把他扯了出來,向著我走來。


    柳明拿著一張報紙遞給我,並且在使用手指了上麵的一個很小的版麵,示意我去看。


    “這是什麽東西?”我頗好奇的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已經發黃的報紙上,寫了一篇很短的文章。


    近一周以來,本報接到多位居民的電話,聲稱他們在夜間乘涼的時候曾看到過一隻巨大的鳥類,停留在附近的樹上。據目擊者描述,這隻鳥類擁有一個類似於北美怪談天蛾人(mothman)的奇異生物,但是較矮,有更多的翅膀,並且對目擊者沒有表現出攻擊的欲望……同時目擊者提供了幾張照片……本報已經聯係了有關野生動物的專家,相信會有一個合理的答案。


    “你說,這會不會就是我畫出來的東西?”柳明精神憔悴,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看著我。


    我接過報紙先看了看上麵的時間——2011年07月21日,又看了看是哪份報紙,不出我所料,來自一份在那個電子設備不發達的年代,以都市怪談和奇聞怪事著稱的生活報紙。


    “也許你就是最近壓力太大了,或者不自覺的把自己帶入到了某個地方。我原來在趕稿子的時候,也像你這樣做過一些夢中夢中夢,可能就是這樣吧……”


    對於理智的我而言,這份報紙顯然不能當做證據。但是我也知道我這樣的安慰對於他來說可能會被理解成不信任的反應,畢竟這種空泛的沒有任何實際依據的安慰對他起不到任何作用。


    “再者說……這報紙……”想到這裏我把油倒到嘴邊的話壓了下去,我覺得現在還是讓他自己冷靜一下比較好。


    看得出來柳明的聽到我的話後有些失落。但是也沒有再說什麽,他又轉身迴去翻了翻那堆紙,也沒有找到什麽更有價值的東西。


    迴到家後的柳明老老實實的坐在自己的桌子邊上,他找了一張硬卡紙,在上麵鋪滿膠水,將撕碎的畫,一片一片的粘在上麵,他這種仔細的狀態是我跟他合租這一年以來從來沒有見過的。


    經過一番修補與整理,又在畫與紙板連接的四周粘上了紙膠帶,結束之後,他長長的出了口氣,起碼現在看起來那就像是一張完整的畫作了。


    他似乎已經接受了自己的現實,老老實實的等待著那個東西的出現。


    老實說看到他這副狀態,實際上有些按耐不住自己內心的好奇了,畢竟作為一個寫怪異題材小說的人,我還是很期待這個不明生物究竟如何取走自己的肖像。


    五:


    當天晚上柳明做了最後一個夢。


    依然是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昏昏沉沉的就睡了過去,今天的時間甚至更早,在晚上十點,他就躺在沙發上不省人事了,起碼當我看到他的時候是這樣。


    在夢裏他先是來到了一個山洞,穿過山洞是一片類似於海灣或者是湖邊的地方。參差交錯的岩石從水中直直的插了出來,那個鳥人就那麽站在林峋的怪石中等候著他的拜訪。


    祂背後的天空是暗紅色的,盡管腳下的水麵上形成層層波濤,拍打著高聳的崖壁,但是四周安靜的出奇,也感受不到氣流的流動。


    鳥人用一種很低沉的不像是人類聲帶能夠發出來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把它想要說的那句話擠了出來。


    在這個姑且可以稱為夢中世界的空間裏柳明距離他是如此之近時,他才第一次得以窺探到全貌。


    這並不是一個諸如我們本來所想象的隻比大貓頭鷹大上一點的鳥,而是一個我們所未知的就像是石窟中的巨大神像一樣的生物,哪怕是身高超過了一百八十厘米柳明,站在他麵前也僅僅隻有他頭那麽高。


    此時柳明在夢境中表現出來的行為就像一個木偶一樣,他完全沒有自己的主觀意誌。隻能是任由那個巨大的鳥人對他說著什麽。


    那鳥人告訴他自己將要“降臨”於這個世上的消息。並且相當感謝畫家為祂所做出的貢獻。


    整個過程這鳥人就猶如某個未知的神明一樣,似乎是溫柔的對待著自己的信徒。


    直到最後,柳明在經曆了一場諸如地震一樣的震動後,他看到腳下堅實的地麵以及四周呢山洞的石壁都發生了碎裂。麵前的不知是海還是湖泊的廣袤水域上掀起巨浪。


    他本人在“地震”後,經曆一次猶如墜入無底深淵一般的自由落體後,摔進了一片溫暖的水域,那液體從四麵八方湧來,觸摸著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但隨之而來的窒息感也是那麽真實的強烈,就像他真的嗆進了水一樣。


    他掙紮著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陷在柔軟的沙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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