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暗暗咬牙,垂著頭托著盤子往前走,正要遞出去,不料三夫人叱道:“規矩呢?平日的規矩都白學了?”


    旁邊捧著酒盞的婢女連忙上前,跪在地上雙手捧著盤子托舉於頭頂。


    桑落察覺到顏如玉那能穿透人心的視線掃過來,心中罵了一句顏狗,不得不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將酒壺奉於頭頂。


    顏如玉走過來拿起酒壺,桑落還未來得及起身,他又放下酒壺,桑落隻得繼續跪著,黑色的皂靴就在她眼前,頭頂傳來他半笑半認真的聲音:


    “三夫人的酒,定是佳釀,隻是少了歌舞助興,未免顯得單調。這些婢女姿色出眾,可懂得舞蹈?”


    三夫人凝視著他,察覺出顏如玉與往日完全不同。


    他是她使手段親自從禁衛營裏給逼出來的。


    那年他才十六,小小年紀就進禁衛營,有些本事在身上,又長得好,眉眼裏帶著十足的銳氣和傲氣。他鶴立雞群地站在禁衛營裏,格外引人注目。


    這樣的男子,想要挫去他的銳氣,再簡單不過:讓他少年壯誌不得酬,讓他初露鋒芒眾人踏。讓他走到哪裏都被人排擠,嘲諷,陷害。


    他想要往上爬,她就斬斷他向上攀爬的繩索。所有營中的考核,他都過不了。最後,他“得罪”自己,被迫驅逐出營。


    三夫人記得很清楚。那一天,他倔強地跪在自己腳邊,懇求她送他重迴禁衛營,她讓婢女遞出一盞酒,說隻要他喝了,在她屋內坐到天亮,就送他迴到皇宮。


    那是一杯媚酒。


    他猶豫再三,還是喝了。


    媚情上身,豈是靠意誌可以控製的?他跪在地上,渾身滾燙如烙鐵,卻紋絲不動,無論她如何勾引,他寧可咬破自己的手臂,血流如注,也不肯以色謀權。


    那一夜,三夫人覺得被羞辱了,次日就將他送到了太妃麵前。她倒要看看,天下至高之權,能不能讓他以色侍人。


    果然,他一敗塗地,成了太妃的麵首。


    三夫人對他有幾分舊日求而不得的情緒。四年過去,他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嚐到了以色弄權的滋味,還肯主動喝這一杯酒,她滿心欣喜。


    他說要歌舞,她自然願意滿足他。


    “她們皆受過訓,自是會跳的。”


    丹蔻手指一點,婢女們放下手中的東西,齊齊聚在一起扭動起腰肢,翩翩起舞。


    桑落跪在地上,心中暗暗慶幸,自己還舉著酒壺,不用去跳那勞什子豔舞。忽而手中一輕,酒壺被拿走了,皂靴靴尖點了點她眼前的地麵:“你也去。”


    顏狗!狗蓯蓉!


    荒淫之徒!


    桑落忿然站起來,察覺到一道似有似無的審視目光,她垂首不敢與之對視,轉身的動作也有些僵硬。


    將計就計!


    她瞥向屋中央的那魚水紋香爐,微微計算了一下角度,準備趁著跳舞找個機會將蛇根木投進去。


    該殺就殺,該切就切!


    她站到婢女最後麵,袖子裏的手再次握緊了蛇根木。


    工作後醫院裏的聯歡會她參加過,深諳濫竽充數的精髓——一定要動作小、慢半拍,腳半蹲,比前麵的人矮半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前麵的婢女擺臂、頂胯、轉圈。


    她也擺臂、頂胯、轉圈。


    大家向前聚攏,她也迎上前去。餘光瞥向窗邊。顏如玉正握著酒壺,三夫人柔媚地遞過酒盞,示意他斟滿酒。


    顏如玉低頭看那酒盞,眼中的光亮得驚人。他又看向舞動的婢女,似是心情極好,抬手就將瓊漿玉液注滿酒盞。


    三夫人顯然是高興的,倚著他,玉手端著酒盞要灌他喝下那一杯。


    顏如玉毫不推辭,就著她的動作,將酒一飲而盡。


    “你今日,有些不同。”三夫人媚眼如絲地看著他,這張臉實在讓她心醉。當年就喜歡,如今當了指揮使,成熟男人的味道,一想到他衣裳底下的身軀,更勾得她失了神誌。


    “如何不同?”


    三夫人酸溜溜地歎道:“還是太妃會調教人呐......”


    “我倒覺得三夫人更擅長調教人,”顏如玉掃了一眼那舞動的婢女,“不過是些婢女,竟然都是能歌善舞的。”


    “看她們做什麽?”三夫人再倒了一盞酒遞過去,顏如玉仍舊毫不猶豫地喝了。她心中滿是悸動,看著他堅實的胸膛,忍不住就要貼上去。


    誰知顏如玉一閃身,竟鑽進了婢女之中,手一勾,摟著兩個婢女的腰,偏偏倒倒地跳起舞來。


    桑落是被眼前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顏如玉竟還有這等嗜好?


    一個三夫人不夠,還想要與眾女子大被同眠嗎?


    她定定望著近在方寸之間的香爐,隻要將蛇根木投進去,天地就都安靜了。


    想著想著,她貓下腰,躲在那高大的身影之後,袖子漸漸靠近香爐。忽地腰間一緊,蛇根木還未投進去,就被勾入一個滿是脂粉氣息的懷中。


    她怒了。


    這個人又肮髒又放蕩也就罷了!怎麽在關鍵時刻,攔著自己辦正事!


    手緊握著蛇根木,死死盯著他的左胸,想著用多大力氣紮進去,才能一擊斃命。


    顏如玉再一用力,她的臉隔著麵紗貼在了他胸口。麵紗與他的紗袍,磨得絲絲作響。


    紗袍底下的胸膛著實結實。桑落撞上去,牙齒磕著嘴唇,應該是磕破了皮,還有一絲血腥的味道。


    所謂男人,不管正經不正經,學識是多是少,地位是高是低,在權色二字麵前,都是奴隸。


    一陣風兒從窗口吹進來。


    燭火熒熒之光,被這鹹濕的夏風搖得蕩漾。


    光影,盡皆交纏著。


    滿屋的金紗幔、曼妙的舞姿、都如細細的蛇一般,搖曳迷離。


    明明開著窗,可屋內每一處都是帶著香氣的纏綿。酒氣、脂粉氣、香氣,糾纏在一起。


    角落裏的樂伎吹著、彈著。


    那簫聲極細極弱,似有了靈氣,直往人心尖尖上鑽。


    琴音錚錚,踩著心跳。


    桑落極不喜歡這樣的貼近,太陌生的人,靠這麽近,她不舒服。


    她想要用力掙脫開,偏偏滾燙的手掌隔著她單薄的絲衣,緊緊箍著腰,教她動彈不得。另一隻手,順著手臂往下滑,握住她纖細冰涼的手腕,沒收了被她攥得汗濕的蛇根木。


    她一驚,正要抬頭。


    那灼熱的帶著酒味的氣息噴灑在她耳畔:


    “你別動,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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