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顏如玉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能,哪怕是戲耍,也會留下蛛絲馬跡的。


    現在已經知道那封信在廖內官手裏,即便人已經死了,但東西一定在他覺得放心的地方藏著。


    這段日子,顏如玉將廖內官在宮中相熟的人都梳理了幾遍,最有可能藏的位置還是在宮外。


    桑落手中的金珠裏,不管是什麽,他都要去看一看。


    顏如玉將紙條和金珠收好,見桑落還未出來,換衣裳用不了這麽久,她在做什麽?


    不會......


    他快步走到內堂。


    果然!她正在那瘦子身上“練手”。


    瘦子的嘴被堵得死死的,發不出半點聲響,他能聽見刀刃在皮膚上切割的聲音,能聽見血滴入器皿裏的聲音,能聽見她在縫合皮膚時,桑皮線穿透皮膚發出的咕咕聲。


    甚至有一部分身體已經脫離了知覺,身體越來越涼。


    但他沒有一點痛覺,看不見身體的情形!


    太可怕了!他想活!他後悔了!不該來這裏!不該得罪這個女魔頭!


    不該起這個淫念的!他錯了,真的錯了!


    有沒有人能夠救他?


    瘦子用餘光瞥見了顏如玉,連忙鼻子用力哼哼起來,布滿眼淚的眼眶裏滿是乞求。


    顏如玉恍若未聞,視若無睹。盯著桑落的動作,好一陣才開口:“你這次有些狠。”


    桑林生若知道自己在堂前救死扶傷,桑落在堂後拿活人練手,應該會一把火將這裏燒了吧?


    “他們是在為芮國百姓做貢獻。”桑落說得理所當然,又抬起頭:“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不能。”顏如玉麵無表情地答。


    “送你,拿去澆花。”桑落用腳踢了踢一旁盛裝鮮血的桶,她可沒忘他馬車裏那一盆用鮮血澆灌的蘭草。


    “他不配。”顏如玉淡淡道,“這裏留給我的人處置。我數到十,你再不走,交易就作廢,配方也沒有。”


    “我可以走——”


    “一。”


    “好的好的。”桑落胡亂縫了一下傷口,一邊褪去手衣,一邊道,“就是麻煩外麵那位仁兄——”


    “三。”


    “二怎麽沒數?”


    “六。”


    桑落抓起新衣裳往後院走,找到收拾殘屍的知樹:“屋裏的兩個人,暫時不能殺,你替我記著他們何時恢複了痛覺。”


    知樹看向她身後的顏如玉,得了首肯,才應下此事。


    “十。”


    桑落隨便將絛帶一擰,衣裳歪歪扭扭地係好了,轉過身:“走。”話音未落,一件黑色鬥篷朝她腦袋鋪天蓋地地鋪過來。


    兩人兩馬,借著如墨的夜色往桑家奔去。


    初夏夜裏,蛩鳴陣陣。


    已是三更,桑陸生卻沒有睡。他披著一件單衣坐在廳堂之內,守著孤燈。


    這些年,莫星河總來尋桑落治病,但從未像今天這樣陰陽怪氣,話裏話外都是在提醒桑陸生,女兒大了,該有的男女大防還是要注意。


    男女大防?


    桑陸生當了一輩子刀兒匠,孤寡一輩子,撿了桑落這個女兒,也沒法子像別人家的閨閣小姐一樣教養。前些日子就跟桑林生提過要把桑落過繼給他,他也是答應了的。


    隻是後來出了“豁牙”那一檔子事,緊接著,又出了楊家、林家的事,這些日子桑落確實是不怎麽著家。但自己養大的閨女,自己最清楚,要說行醫煉藥,桑落可能會癡迷。至於男女之間的事,她是斷斷不會有的。


    門吱呀一聲開了。


    桑落披著黑色的鬥篷站在門口,她也有些吃驚:“爹,你怎麽還沒睡?”


    桑陸生覺得這鬥篷眼生,看尺寸,像是男子的,麵料也是錦緞。這哪是她能買得起的東西?


    “你怎麽穿成這樣?”


    桑落連忙褪去鬥篷,露出水綠色的綢裙。


    桑陸生更驚了:“你——”她出去一天,竟換了一身衣裳迴來,而且是裏裏外外都換了。


    莫星河剛才說的話,在他耳畔迴響。


    還未來得及詢問,桑落身後冒出一個高高大大的黑影來,看不清相貌,就這樣突然出現在家門口,著實嚇人。


    桑陸生下意識地就要去抄家夥,桑落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爹,你先迴房,我辦完事跟你說。”


    “你、你帶迴來的?”桑陸生看看女兒,滿臉的不可置信。


    “是。我朋友。”桑落壓低聲音,將他往屋裏推,還順道將他房門帶上。


    這才轉身帶著顏如玉往自己屋裏走。


    桑陸生貼著門板聽了一陣,沒聽見聲響,心中不由地發慌,躡手躡腳地打開門悄悄走過去,附耳貼在桑落門外。


    床榻嘎吱嘎吱地響了幾聲,又聽見磚頭落地的聲音。


    桑落低唿了一聲:“等一下!”


    不一陣,又聽見她道:“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男子沉聲道:“你今日先給我。”


    桑落問道:“我如何信你?”


    “你沒有選擇,”顏如玉已經察覺門外有人,他攤開手,低聲道:“給我。”


    桑落抿抿唇,將金珠放入他手中:“你說的話,我都記著呢。”


    桑陸生越聽越生氣,隻覺得渾身的血都沸騰了起來。


    這才見了幾麵,就要她給他?落丫頭當真是心思單純!這就將人帶迴家裏來!


    男人信得過,豬都會爬樹!


    “色中惡魔!給老子滾出去!”桑陸生怒氣騰騰地尋了砍柴的斧頭來,一抬腳就要將門踹開。


    誰知砰地一下,門開了,他還沒進去,就隻覺得有一道強大無比的力連帶著門板將他一並震出來。


    門板叮叮咣咣地來迴敲擊著。


    “爹!”桑落跑出來扶桑陸生,“你怎麽不聽話,我說了你別管。”


    “閨女!男人的話信不得,他不過是好言好語哄騙著你,得了你,將來——”桑陸生坐在地上呆了呆,桑落衣履整齊,連頭發絲都不曾亂了分毫。


    顏如玉仍舊是鬥篷加身,逆著光,叫人看不清他的眉目,掌中握著金珠,大步流星地從屋裏走出來,隻斜斜地看了桑陸生一眼,便出門縱馬消失在黑夜裏。


    一路馳騁,迴到顏宅。


    顏如玉不停歇地進了內院,將鬥篷拋給知風,掌風一帶,將門關上,他取出架子上的琉璃瓶,在金珠子上融了洞,兩顆豆大的紙團落入掌心。


    “我可眺望”


    “之山坳裏”


    竟然是在那裏!


    顏如玉將紙團攥緊,走進臥房最深處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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