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前:塞米拉米斯寢殿

    他走進去,看到她正往臉上撲著水。房間在池水的掩映下,恍若幽深的洞穴。忽明忽暗的光線下,她的身影若隱若現。迷離間,他想起初識之時,他們在山洞裏看幼獅的她的笑容。

    而那隻小獅子,此刻正躺在柔軟地駝絨毯上。獅子總是能在複雜的氣味分子裏的得到大量信息。而我,我嗅到了你的味道,你是我的小白鴿。

    他一步一步,以穩健而不打擾的速度朝她走去。望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立刻趴下繼續休息的小獅子笑了笑。一年了,它早已不是那個離開父母後隻會發出無助的低嗚聲索求食物的孩子。

    此時,清流沿著她麵頰,順著纖細的脖子滑落胸口,在細膩的煙黃色(注:色彩名稱還未求證)薄紗上迅速浸染開去。

    他一聲不哼地抓住看到他離自己這麽近後下意識縮退的顫抖的她的胳膊,卻又放開,背轉過去擰幹一塊濕熱的麻布。別著涼了。他伸手過去擦拭她濕漉漉的脖子,再用幹麻布吸幹她的衣襟。她感覺到他溫熱的唿吸,隔夜胡渣的輕微磨蹭讓她感到癢,不覺歪了歪脖子掩飾那一口深深地唿吸,卻不知,唇角的弧度已被這輕癢的觸感勾勒出來。然,她停下笑容,因為他明亮的琥珀色眸子裏,映襯著她的容顏。

    發髻碩大潔白的百合吧嗒掉落的橙色花粉沾在他的肩頭,他輕輕用右手食指的指肚黏上一些放到她鼻尖前。她看他一眼,閉上眼吸嗅遠處飄來美味的香氣般聞著這再熟悉不過的芬芳。她的頭輕微一搖,便吧嗒睜開眼。

    無數的征戰所得到的金銀珠寶,都不及她星眸的熠熠閃耀。她永遠是他的王國裏最璀璨的珍寶。

    他在親吻她。唇齒喃動,沒有頭腦一片空白,沒有因為想到撒度而心存歉意,沒有任何以往想象中的抗拒與憎惡。期許,卻如掙脫了圍困千年的牢籠枷鎖奔騰而來。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他沉醉地閉緊雙眼,而她睜大眼望著,不敢輕易眨眼。她望著這個總是一轉身就讓她記不起容顏的男子。忽明忽暗,池光水色的掩映下,她第一次看清他。

    他睜開眼,卻皺了皺眉,似乎在責怪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所透露的不認真。她輕笑起來,狡黠地作遲疑狀,而後像竄逃的兔子般,在他的左腮一個蜻蜓點水便跑了出去。隻留下他呆呆地望著她,總算,不是一廂情願。

    ……

    “我從未說要離開。”

    “因為我舍不得你。”

    ……

    這女人。

    大馬士革昏睡不醒的她的夢話,讓他才從當時湖中對話裏受挫的心又悸動起來。

    她。

    她什麽都不要,金銀纏絲的黑曜石發飾,鑲嵌著瑪瑙青金石的雪花石膏儲物櫃,她統統不要。從西奈運來的孔雀石研磨的眼影,是因為能醫治她的眼疾才答應了日日塗抹。

    最後,她留下的禮物裏麵,竟隻有那個雕鏤著百合紋樣的烏木發梳。而這真正是他最最希望她留著的東西。花了許多的心思籌備良久才成功送出。

    才發覺,要取悅一個不驕奢的女子,比征戰更擾亂他的心。(小*說*閱*讀*網*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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