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龍僵在那裏,聽不見一旁的曉大胖和餘二時奮力向上拉含雪和小冒冒發出的努勁音,視線盯在李霞死去的地方,淚湧滿了眼眶,視線模糊起來。


    那位大大咧咧,甚至有些粗暴的姐姐走了,那位照顧他,護著他,不許外人欺負他的姐姐走了,那位打倒壞人後,總要迴頭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他一眼的姐姐走了,那位接受土豆食物,沒有一句感謝話,還要踹他一腳的姐姐走了。


    淚淌下來,流到了臉上。


    她打跑壞人離開的背影,又寬又大,粗壯的四肢讓趴在地上的壞人不敢多說一句,走到很遠後,她卻總不忘了再次迴頭,向他招一招手,讓他跟來。她踹他一腳後,總要拉住倉倉離開的他,分一多半食物給他,坐下來一起吃,填滿土豆的口中還要嗚嗚的叮囑他多吃,多吃才會長的和她一樣,才不會有人欺負他。


    淚大流開,鋪過了臉。


    她總是冷漠的臉笑了,在他講過一個粗鄙的笑話後,衝他笑了,對著他一個人笑了,在那盡是人欺人,沒有秩序的人群中向他發出了友善的笑容,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她笑。


    他嚎啕大哭。


    內心滿是愛的李霞姐姐死了,從此再也不會看見她的身影,那滿是關懷的身影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麵前。


    他敬愛的人真的死了,死在了群狼的口中,那一幕幕狼口撕裂她身體的場景就發生在剛才,他親眼看見了她的慘狀。


    敬愛的李霞姐姐…


    這位熟悉卻有些陌生的親人…


    高龍泣不成聲。


    她是至親,她是家人,她是共經患難的家人,她是不願吐露心中苦楚,不願讓家人為她難過的家人。


    他跪在了地上,身體顫抖,眼淚不停的流


    他站了起來,轉身拿起了地上的大刀。


    他要給李霞報仇。


    他的一隻腳已經伸到了斜坡的空中。


    他的好朋友曉大胖抱住了他,把他摁在了地上,用身體死死的壓著。


    他哭喊著,掙紮著想把曉大胖從身上推開。他的腳在地上蹬,手在抓一次次想把曉大胖從身上弄開。


    他搖頭喊叫著李霞的名字,手痛苦的在地上狂拍,淚水糊過了臉。


    曉大胖也哭了。


    含雪、餘二時、小王正在揮刀和快要冒頭的狼人激戰,斜坡是他們的最後陣地。


    小冒冒愣在那裏。


    雨淋淋跑來拉她,把她拉離斜坡的邊沿,拉向安全的地方。


    她就那樣魂不附體的樣子,跟著雨淋淋的拉力走去,淚滴下來。


    剛剛有一個人為了救她,失去了生命。


    吳科學家蹬著另一條好腿向後爬去,經過文七九的身體,他想把他也拖的更遠些,沒有成功,哀歎一聲,就一起留在了那裏。


    電磁槍在夕陽的餘暉中補充上了一點能量,含雪刀不停,心念動,兩把電磁槍從衣的兩側飛出,向斜坡上的狼人射出兩波電磁剛波。


    電磁剛波巨大的衝擊力,像是壓一個帶有紋路的伸縮彈狀物,前排倒,後排被壓,一排接一排的,把狼人全體轟到了斜坡下。


    能量盡,電磁槍飛迴含雪的身邊,隱了進去。


    斜坡下的狼人從地上翻身站起,向後走去,又轉身,群狼跑來,借著走過的這段平地距離的助跑,衝向了斜坡。


    三人膽寒,他們已無法僅憑手中的三把大刀阻止狼人上來。


    但已無退路,隻能殊死一搏,舉起了手中的刀。


    群狼蜂擁而至,砍死數隻後,狼頭把三人頂翻到了地上。


    隻見一排狼頭登時冒出了平地。


    接下來它們就會衝上來,吃掉他們。


    雨淋淋迴頭抱住了小冒冒,高龍停止了掙紮,和曉大胖一同看向那排狼頭,吳科學家單腳蹬地,身體做向後移動狀。


    被頂到地上的三人,翻身看見那排狼頭,也是色如土。


    就在那排狼頭從斜坡頂上冒出的同時,突見,他們的後方從平地上立時彈起一排紅色的旗幟,旗幟像是被大風刮過,瞬時展開,如鋼片一般堅挺。旗幟發出了無形的光,擦著地皮,以極快的速度飛過他們的身體,飛過了那排狼頭。


    那光如一個大刀片,將那排狼頭刃了下來。


    那排狼頭如同祭祀品,整齊的留在了那裏。


    又有狼頭冒出,那光,刃刃的不帶聲音的將狼頭刃下,冒出多少刃下多少。


    …


    再也沒有狼頭從坡頂冒出。


    幾人不由自主的摸遍了全身,竟是安然無恙。


    扭頭看那紅色旗幟。


    隻見那紅色旗幟,和那道水泥斜坡一道,延伸到天際的兩邊,豎滿了沿路,蔚為壯觀。


    幾人還在發愣中,忽聽狼聲叫起。


    有身後的一線紅旗護佑,看樣子狼人是不會再衝上來,靈雪兒、餘二時、曉大胖、高龍四人便起身,走到了斜坡頂。


    小冒冒依然是魂不附體的樣子,李霞的死對她的內心衝擊看來不小,雨淋淋把她一直攔在懷中,聽見狼人叫聲,抱得更緊了,不知是她在安慰她還是她在安慰她。吳科學家死裏逃生,雙臂展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無頭狼屍在斜坡上壘成了梯型,近的跨腳即可踩到,血自斷頸口溢出,流到了坡底,匯成了一股股血水在淌。


    坡下活著的狼人還有兩百多頭,屁股對著他們,向前方伸長脖子發出輕柔且綿長的嗷音。


    四人視線眺去,先前站在黑山穴洞口的那位紅衣人正騎著一頭大狼從遠處悠閑走來。紅衣人的長發被輕風拂動,在空中一跳一跳的。


    曉大胖生怕高龍還惦記著給李霞報仇,手牢牢的抓著他,望了一眼越來越近的紅衣人,語氣中帶著一半疑問,噥噥說:“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


    餘二時用手背輕擦一下嘴上的狼血,眼望紅衣人:“如果她可以上來…”瞟了一眼腳下的狼頭。


    淡淡說:“躲不了的。”


    狼人停止了叫聲,讓開一條路。


    紅衣人來到近前,狼腳站住。


    紅衣人身穿一件鮮亮的紅綢衣,修長的雙腳露在外麵,趾甲嫣紅,輕輕的搭在狼人毛茸茸的肚皮上,有意把一雙纖纖細手向前伸了伸,指甲也是嫣紅,一張漂亮的臉旁在白嫩肌膚下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美人。


    但是,含雪從那高高凸起的喉結看出,他並不是一位女子。


    但紅衣人的舉手投足,全然是一副標準的女性姿態,沒有半點惺惺作態,假模假樣模仿女性姿勢的痕跡。


    紅衣人輕飄飄的看他們,目光一一移過,看見曉大胖的手和高龍的手拉在一起,點了點頭,最後目光停在了含雪的身上,手指揚起,輕飄飄的說:“我,喜歡你的身體。”


    聲音壓的很細,但還是沒能掩蓋住男性的粗音。


    其他三人恍然明白,坡下的這位精致人原來是位如假包換的男子。


    高龍的下巴快要掉下來。曉大胖不但沒吃驚,眉目間反而露出一點驚喜。餘二時輕搖頭,麵色看出像是對他剛才性別判斷錯誤的否定。


    “謝謝。”含雪對紅衣人說:“可惜你沒有女性的身體。”


    “是啊。”輕歎一聲,紅衣人低下了頭,忽又抬起了頭:“沒想到你們竟然可以逃到這裏。”


    “這裏是什麽地方?”含雪問。


    “它們的禁地。”紅衣人看了一眼身旁的狼人輕鬆的說。


    “你呢?”含雪說“不是你的?”


    紅衣人伸開雙臂:“你看我和它們一樣嗎。”


    含雪點頭:“你不是狼王。”


    紅衣人掩嘴笑了笑:“如果我是狼王,你們還會站在這裏?”


    含雪:“你是誰?”


    紅衣人:“無名氏。”


    高龍瞪他一眼,不想再看,視線從他身上離開移開:“沒名沒姓,什麽人。”


    “無名氏,暫代我。”無名氏說“等我蛻變成了女人,再取一個高雅的名字,一個符合漂亮女人身份的名字。”


    無名氏滿麵願景。


    聽了無名氏這席話,含雪明白過來:“他可以把你變成一位女性,這就是你替狼王做事的原因,你幫他建造了盆地,還有山洞中的裝置。”


    無名氏微笑:“女人還是懂女人啊。不過還需做的更多,我才能成為一個女人。”


    “你不內疚?”含雪問。


    “內疚?”無名氏抿嘴笑笑:“有誰為我內疚過?”


    曉大胖激動:“你可以做手術,和女人沒什麽區別,不要再幫狼王了。”


    “我要的是一個真正的女人身體。”無名氏也激動了起來“不是做手術。”


    旋即,感到失態,微笑說:“你不懂。”


    含雪:“狼王在哪裏?”


    “不重要,對你們不重要。”無名氏搖頭“沒幾個人能逃到這裏,我小看你們了,不過也替你們高興,沒死在狼人的口中,你們可以繼續迴家的路了,這裏和你們再也沒有關係,祝你們成功。”


    無名氏朝四人笑了笑,然後低頭衝四周的狼人婉言說:“你們也是,追不上就用不追了啊,又不缺你們吃的,看看死了多少。”搖頭“又傻又可愛,迴去了。”


    無名氏駕狼轉身走去。


    狼人跟上。


    無名氏:“我要是不來,你們還全死在這那,以後可記住了,這道斜坡你們上不得。”


    “哎!也不怪你們,以前你們也沒追到過這裏。”遠遠又聽無名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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