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陸棠在京城出生,雖離家十年,但對京城她會有一種莫名的情結,可偏偏京城沒有一處她落腳的地方。


    皇上的意思,讓她先住在皇宮當中,陸棠卻不願。


    看到那層層疊疊的紅瓦高牆,她就有一種窒息感,不痛快。


    所以她同皇上請示出宮,在京城尋了處不錯的二進院子住下來。


    雖在京城出生,又在京城生活了數年,但實際上很多地方她都沒有去過。


    走在大街上,琥珀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太子下詔獄,太子妃和太子側妃等人也沒能幸免,如今都在等著皇上的決斷。


    下詔獄那天,陸棠在東宮門前接到琥珀,帶她離開。


    “小姐,你看那個釵環,我喜歡這個。”


    小姐說今日隨便她挑選,看上什麽就買什麽,權當是這段時間的補償。


    琥珀知道陸棠的實力有多雄厚,一點都不給她省著。


    首飾買了一些,買得更多的是零嘴。


    “小姐,用不用給大師兄帶些去?”琥珀兩腮鼓鼓,如同藏了吃食的鬆鼠。


    陸棠搖頭,“我迴京城前他就在京城了,什麽沒吃過。”


    事後閑聊才知道,在她迴到京城之前,方聞洲就來到京城了。


    她迴京城是以陸參政庶女的身份,那時候還是皇城司少司馬的方聞洲,關注不到她。


    二人身份天差地別,便始終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陸棠成為蕭知遠續弦後,因為侯府的沒落,本身出席的宴席便少,又加上她也不是個喜歡應酬的,能躲都躲。


    師兄妹在京城數載,還是她去了邊關後,大師兄才知道她的情況,甚至知道她嫁人了。


    對此,方聞洲到現在都不想看見她。


    想到這裏陸棠就頭疼。


    琥珀撇嘴,“是大師兄不想理你吧,畢竟小姐做得的確過分,成婚這樣的大事,居然誰都不說。”


    陸棠能說什麽,那能算成親嗎,她幾乎是舔著臉進侯府做續弦,連個席麵都沒有,她怎麽好意思說出口。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誰還沒有個荒唐往事!”陸棠辯解。


    “棠兒!”


    陸棠和琥珀正逛得開心,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迴頭,陸棠便看到陸公子一臉欣喜地看著她。


    陸鬆濤,陸正嫡長子,陸棠的嫡兄。


    前嫡兄。


    “許久不見陸公子。”陸棠淺笑,眼底沒有情緒。


    陸鬆濤一身錦衣華服,腰間壓服玉佩價值連城,錦帶上更是鑲嵌著不菲的寶石。


    陸家的錢財,都花在他身上了。


    以至於嫡姐出嫁的時候,嫁妝都是硬湊出來的,還有一些是充數的。


    因為嫁妝的事情,蕭母沒少明著暗著諷刺嫡姐,卻又理直氣壯讓她拿出嫁妝支撐侯府的高開銷。


    陸鬆濤上前兩步,便看到陸棠後退兩步,不解道:“棠兒,怎麽生分了,我是你大哥啊。”


    陸棠唇角帶著適宜的弧度,“陸公子應該知道才是,陸大人給了我絕親書,我已非陸家人,陸公子該稱唿我一聲陸姑娘。”


    陸鬆濤搖頭,“我不管他們怎麽樣,你始終都是我妹妹。”


    陸棠差點維持不住表情,這話說得,連他自己都快信了吧。


    剛迴陸家的時候,陸鬆濤看她的眼神就帶著厭惡。


    人前他端著架子冷漠以對,人後他帶著不加掩飾地鄙夷罵她野貨。


    “哪裏來的野貨也敢攀上我陸家!”


    “滾遠一點,別髒了我的眼睛。”


    “一個妾生的下賤胚子,恬不知恥地叫我大哥?”


    陸鬆濤對陸棠的冷漠疏離好像無所覺,他笑著說道:“你說你也是,怎麽迴了京城都不知道迴家呢,走,跟我迴去,爹娘看到你一定高興的很。”


    “你不知道,你離開京城的這兩年,爹有多想你,你也別怨爹,他當時是為了你好,為了你和侯爺的關係不繼續惡化,才出此下策,實際他哪舍得。”


    陸鬆濤滔滔不絕地說著,替陸正辯解著。


    陸棠歪頭,“真的很奇怪。”


    陸鬆濤一怔,“哪裏奇怪?”


    “陸家祖上是積了什麽大德,讓我和嫡姐托生到你們陸家,根不正,苗不直,現在臉也不要了。”


    陸正的漠視,嫡母隱晦的打壓,陸鬆濤在下人麵前都不給她顏麵,隻有嫡姐處處護著她。


    那時嫡姐帶著蕭景年已經在娘家住了兩個月。


    陸棠不是離了家族庇佑就活不下去的人,她被師父放出山來,茫然之際恰好被陸家找到,才迴了陸家。


    不到一月,她就想離開陸府,天大地大,還能沒有她容身的地方?


    更何況,她想到處走走,不想偏安一隅。


    可隨後,她見到了那個同她有過一麵之緣,便讓她記在心中的男子。


    原來他是她的姐夫!


    陸棠毫不猶豫掐滅心中的念頭,歇了心思。


    興許是蕭知遠和嫡姐的緣故,她對蕭景年格外喜愛,事無巨細地照顧著。


    留在陸府,便是因為蕭景年的癲症隻有她能控製。


    陸棠明晃晃的話讓陸鬆濤笑容斂盡,他眼底充斥著惱火,看著陸棠的眼神重新帶上兇狠。


    隻可惜,他是個紙老虎。


    他不敢對陸棠動手,因為他被陸棠狠狠教訓過。


    苦於他一個男子被嬌滴滴的女子暴揍,他連說出去的勇氣都沒有,甚至不得不謊稱遇到賊寇才鼻青臉腫。


    當時不敢,現在更不敢。


    “陸棠,你別不知好歹,血濃於水,你如此態度,可曾顧念親情?”


    陸棠挑眉,“隻是態度不好就不顧及親情了,我當時和離出府無處容身,陸大人可是一紙絕親書任我自生自滅。”


    陸鬆濤底氣不足,“我說過了,父親是為了你好,你當時服個軟,不僅父親不會如此,你還能迴到侯府,是你自己太強!”


    他將過錯歸在陸棠身上。


    陸棠頷首,“幸好,幸好陸大人如此做了,幸好我沒迴侯府,更讓人慶幸的是,我現在同你們沒有半點關係,隻是想想就讓我開心。”


    “你!”陸鬆濤氣得臉色發青。


    野貨就是野貨,有一天飛上枝頭,也是染著七彩羽毛的野貨,上不得台麵。


    看看她這副刻薄自私的嘴臉,陸鬆濤就氣不打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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