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雲傾慌忙站起身來,不自覺向後退去。


    “你們、你們……”


    蕭知遠滿臉詫異,不知她為何如此驚慌失措。


    平二行禮,“將軍,這幾人都是薛家口戰役的參與者,也是曾經的陶家軍將士。”


    許晏舟點點頭,“諸位請坐。”


    蕭知遠不由得看向陶雲傾。


    如果是陶家軍,她應當高興才是,為何如此恐懼。


    這讓他想起張虎,張虎曾經也是陶家軍將士,還是她的親衛。


    “小人張東,現為升州城守備軍,聽聞陶姑娘來了平遙城,特意趕來再見一麵。”


    說完,他的目光一轉,落在陶雲傾身上。


    “陶姑娘,這兩年過得可好?”


    陶雲傾知道剛剛的行為不妥,此刻已經重新坐下,雙手攪在一起,努力控製著情緒。


    “張郎將說的哪裏話,我父兄都死了,陶家軍也都覆滅,我又怎能過得如意,我沒有一日不為他們祈禱。”


    張東點點頭,“陶姑娘理應日日祈禱,否則良心難安。”


    陶雲傾麵色一白,身形都跟著晃了晃。


    蕭知遠蹙眉,“你有話直說,不要在這裏意有所指。”


    張東等人在路上就已經知道陶雲傾現狀,自然也知道蕭知遠的身份。


    這人他們得罪不起,但當年的事情,也不能被陶雲傾如此蒙混過去。


    “看陶姑娘衣著華貴,頭戴金釵翠玉,還以為忘記了當年的悲慘。”張東繼續意有所指,頗有點故意。


    “我父兄……以及陶家軍,確實悲慘。”說著,她似是憶起當年之事,頓時淚眼婆娑,低聲嗚咽起來。


    沒哭兩聲,她便身形一晃,整個人向前撲去,卻撲進一雙手臂之間。


    抬眼,是陸棠!


    陸棠似笑非笑地說道:“我看蕭夫人麵色不對,要不我給你紮幾針?”


    她的話音才落,琥珀便拿出針包鋪在她麵前。


    裝暈沒裝成,陶雲傾暗咬後槽牙,重新坐直身體。


    “不必了,多謝妹妹好意。”


    她額頭青筋凸起,恨不得當場將陸棠打死。


    蕭知遠沒有插手,他看出些許端倪,知道陶雲傾怕是瞞了她什麽事。


    許晏舟見差不多,對張東說道:“此次請諸位前來,事關張都司清白,想了解一下當年薛家口戰役的隱情。”


    聽到張虎的名字,張東幾人麵色都有些難看,顯然路上知道了什麽。


    “張都司可是來找過陶雲傾?”


    張東惱怒之下,直唿其名。


    許晏舟頷首,“確實找過,因蕭夫人控訴他意圖侵犯,被她用刀抹了脖子,如今尚在昏迷當中。”


    幾日清醒不了一次。


    張東猛地站起身,目光直直看向陶雲傾。


    “張虎意圖侵犯?”


    來的路上他們隻知道陶雲傾傷了張虎,卻不知道如此嚴重。


    陶雲傾睫毛輕顫,垂下頭去,眼睛在眼皮下來迴轉動。


    張東忍不住上前一步,“陶姑娘,張都司幾次舍命護你,你不僅給他扣上侵犯的帽子,還要斬殺他!”


    陶雲傾忽然抬起頭,紅著眼說道:“張虎本就是意圖侵犯我,我何曾冤枉了他!”


    張東緊咬後槽牙,眼底似有怒火噴出,“陶姑娘如此汙蔑他,怕是因為他知道了當年的事,前來找你問詢吧!”


    陶雲傾眼神閃爍。


    張東緊跟著說道:“當年你勾結岐人皇子,將陶將軍奪迴薛家口的計劃泄露出去,導致十萬大軍慘死薛家口,隻有寥寥千人逃迴來,還是張虎拚死護著你逃迴平遙城,如今你卻如此對他,你可對得起死去的陶家軍,你可對得起你的父兄!”


    陶雲傾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雙手死死抓著椅子,好像下一秒就會暈厥過去。


    許晏舟臉色陰沉如水,王少凱等三個副將紛紛露出驚容。


    當年薛家口戰役,本應該是穩贏的局麵,可誰知道在他們進入薛家口之後,岐人大軍突然出現,將他們團團圍住。


    那是一場屠殺!


    薛家口的土地,至今都是黑紅色。


    原來裏邊還有這樣的內幕。


    陶雲傾崩潰了,她捂著耳朵哭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哪裏知道他是岐人皇子,我又怎麽會知道他是故意接近我,嗚嗚嗚……”


    她滿眼淚地抬起頭,“我內心一直受著煎熬,我父兄都死了,我痛苦得不行,你們卻還要來剜我的心,我是我爹在世上唯一的血脈,你們這麽對我,對得起我父親嗎!”


    張東不為所動,“這是你殺張虎的理由嗎?”


    陶雲傾大哭,“是他非要來問我,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為什麽非要問出個子醜寅卯,大家相安無事不好嗎,是他逼我的!”


    看到張虎的那一刻,陶雲傾慌得很,她可是在邊關立過功的女將士,雖然未受封,卻是大盛僅有的巾幗女子。


    蕭知遠愛的就是這樣與眾不同的她。


    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當年的事情,她恨不得殺光所有知情的人。


    張虎偏偏來刨根問底,非要她給出一個解釋。


    她殺心四起,索性將實情告訴他,趁著他失神的功夫,拉著他向後倒去,借機抹了他的脖子。


    這一幕正巧被蕭景年看到,從他的角度來看,便是張虎意圖侵犯陶雲傾。


    陶雲傾借坡下驢,將黑鍋扣在張虎頭上。


    這才有了後邊的事情。


    “我不想殺他的,是他逼我……”陶雲傾抱著腦袋喃喃自語,一副不堪重負的樣子。


    許晏舟看向蕭知遠,“蕭將軍,真相大白,張虎沒有過錯,蕭將軍可還有疑問。”


    提及蕭知遠,陶雲傾不自覺抬起頭看去,入目的,是一雙失望到極致的眼睛。


    她的心倏然沉下去,隨後好像被一隻大手攥住,她忙起身撲過去,“侯爺,當年的事真的不怪我,你是理解我的對不對?我不知道那人是岐人皇子,我隻以為是可塑之才……侯爺,侯爺!”


    蕭知遠甩開她的手臂,臉上閃過一抹嫌惡,“滾開。”


    陶雲傾愣住了,她看清楚他眼中的情緒,有些無法相信,如此寵她縱她的男人,此刻會如此冷漠。


    這個秘密在心底很久了,壓抑得她快要瘋掉了。


    他應該理解她才對。


    “侯爺,所有人都怪我,你也要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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