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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下午,安若做了個夢。


    夢裏麵,她終於考到了律師執照,打贏了她人生的第一場官司。正當她腳步輕盈的走下樓梯,麵前卻出現了顧初那張矜貴俊逸的麵龐,他就在距離她幾公分的台階下,含笑的朝她伸出了手。嘴角含笑,“我的眼光從來不會出錯,過來若若,我帶你迴家。”


    她猶豫中伸出了手,剛要相握之際,顧初的指縫稀薄,無盡的冷風從安若的指尖穿插而過。


    麵前一場虛無,隱約間他說:“你為什麽要離開我?為什麽好好的不呆在我身邊?為什麽?”聲音淩厲滿含指責。


    麵前場景切換,隻餘一片刺目的白,明晃晃的刺著安若的眼睛,安若跌坐在地上,空洞的空間內,有個嬌俏的女聲響起,“姐姐,你要代替我,留在初哥哥身邊,他真的很孤單,也很需要你。”


    “我不要我不要,不要做你的替身,我隻是自己,隻是安若。”


    安若從噩夢中驚醒,一抬眸,就是一雙漆黑的眸子,迴過神來,她竟緊緊抓住了陸埮的手。


    背上有汗沁出,比起夢境心慌,陸埮的眼神更讓她覺得焦躁。


    有多久沒有夢到顧初了,連她自己都不記得。這個夢意料之外的,她承認他對他還有情,那樣一段刻骨銘心的迴憶縱使初心太過黑暗可過程卻是極盡溫暖的。


    相識十幾年,相處一年多,他們見證了彼此一步步的改變,潛移默化的對方好像成為了另一個自己,要割舍談何容易...


    到如今她還在奢望,企圖摒棄那樣醜陋的事實,可是沒有它,他們之間一開始就沒有可能,多可笑,真的是成也它,敗也它。


    如果...安若笑了笑,這世上沒有如果,她已經很久沒做夢了。


    副駕駛坐上,安若開了一點窗,微風吹拂著她的臉,伸手探向窗外,仿佛那樣就能夠接近那抹明媚的光亮。


    “危險,快放進來。”身旁之人疾言厲色。


    安若愣了愣,在韓愈冷冷的眸光裏,看到了她濕潤的眼角,然後在他的注視下,一點點的收迴手,搖上車窗……


    是了,她還在陸埮的車裏,夢境恍惚讓她遺忘了這一點。


    陸埮在安若伸手迴抱住書包的瞬間,緊緊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唇角分明在笑,但卻讓人覺得笑容很冷。


    他說“顧初是誰?替身是什麽意思?”


    那日,農家樂的停車場內,陽光傾瀉而下,溫暖真實,卻暖化不了陸埮臉上籠罩這的薄薄的寒冰。


    其實在安若醒之前,他就已經把車停在這裏了,正值午餐時間,來往的人很多,再加上安若也還沒醒,所以他沒有下車,也沒有急著叫醒她,隻是靜靜的看著她恬淡的睡顏。


    夢中的她並不安分,似乎是在做惡夢,任憑他怎麽叫都沒有醒轉過來,嘴裏還有囈語,很輕。他湊近了才聽見她在唿喚“顧初”,醒來的那一瞬間,她抓著他的手,口中大叫著“我不是替身”,語氣那麽激烈,那麽難過,也不知怎了,安若心裏竟刮起了寒風,刺骨的涼。


    那個“顧初”必定是個男子,韓愈能夠真切感受到顧笙的傷心,可見這個人對顧笙來說,究竟有多重要。


    她在人前總是披著一張麵具,習慣用冷漠來掩飾自己的情緒,可是他知道,實際的她不是這樣的,起碼不會是冷漠的,舞會那天,他在會場一隅,曾看到她被身邊的女孩子逗笑的樣子,那笑,發自內心,帶著少女的明媚和嬌俏。


    雖然認識時間不長,卻足以讓他大致了解到她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子。


    禮節得體,理智自信,看似淡然,卻對看重的人和事,不輕言放棄,性情寡淡,不喜與人說話,很多時候喜歡一個人靜靜的發呆,那時候的她,毫無防備,迷茫的像個嬰孩,很可愛。


    這些對於陸埮來講,都是促成他喜歡和欣賞的點。包括她總是疾言厲色的拒絕他,言語諷刺他,這些在事後看來,他也覺得很可愛。


    但這句“顧初”在他耳裏聽來,卻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憤怒和不安。


    顧初是誰?和她是什麽關係?是她喜歡的人?那他現在在哪?關於‘替身’又是什麽意思?


    他竟忘了,今年才是正當好的雙十年華,她的特別他能注意到別人難道就注意不到嗎?他沒有忘記她是從s大轉學過來的。


    如此不符合常理的舉動,其中一定存在隱情。


    他想要去了解,想要知道真相,可是......如今這個年代這個社會,大學戀愛已經成為一種時尚,若她曾被人青睞,或是她曾經有個很深愛的人,念念不忘。


    一想到此處,陸埮的心口湧出失落,隱隱焦躁。


    真正焦躁的那個人是安若。手被陸埮握著,眼神漫不經心,撩撥著安若每一處躁動的神經末梢。


    雖然認識不久,她還是很清楚陸埮此人及其強勢,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個大四學生能夠成為青雲這種大律所大力捧的新人,不可能簡單。她知道,如果現在不給他一個解釋的話,今天中午他們都要耗在車上了。


    “我為什麽要迴答你?”安若的臉色很不好看,那個人那些事一直都是她心底裏上了鎖的秘密,他算什麽大剌剌的當麵問。


    縱使他們已成過去,但有些事情就是不可觸碰的,每個人都有底線,她的底線很簡單,隻是‘顧初’。


    他就像一顆惡性腫瘤,長在她貧瘠的心上,時不時的提示著他的存在。雖然她總在盡力的去遺忘他的存在,結果並不理想。


    所以她會用課業用論文用考試,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充沛著她的生活,讓她沒有時間沒有精神去想他。


    陸埮的本質是陰鬱的,帶著冰。一旦揭下他虛偽偽善的麵具,流露的必定的暴戾無常的他。現在他就那樣的盯著安若,灼熱滾燙的眼神好像隻要他願意,隨時都能把她燃燒成灰。


    安若並不懼怕,但他身上的青草氣息卻讓她屏住了唿吸,不同的兩個人,卻有著如此相似的氣息,也正因為熟悉,才令她心生抗拒。


    是啊!為什麽要告訴他?陸埮勾起唇角,渾身卻散發出清冽的氣質,左手搭放在方向盤上,就那麽盯著安若不放,手指悄無聲息的握緊,然後鬆開。


    “男朋友?”意料之外的他問的很平靜。


    安若冷淡的言語並沒有激起他的怒氣,他已經25歲了,也算曆經了些人事,考慮事情也不再那麽片麵,她在夢中喊顧初名字的時候,眼角濕潤,帶著追憶,最後一句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態度。


    年輕人談戀愛,分分合合很正常,如果是做錯了什麽事的前男友...尚未從安若的嘴裏得到答案,陸埮的心卻漸漸安定下來。


    陸埮的語氣溫和,實在出乎安若意料之外。仔細想想她在睡夢中抓著他的手,嘴裏喊著“顧初”的名字,陸埮出於好奇,問一下他是誰也是有的,想來是她太過激了些。


    此時陸埮已經鬆開了她的手,安若暗自鬆了口氣。車內氣氛沉悶,安若有些緩和氛圍,開口解釋:“他是舊人”


    話音很輕,短短帶過。卻讓陸埮不期然的皺了眉。


    舊人,還真是個隱晦的解釋。


    兩人各有想法,誰都沒有再開口,一時間車內氣氛又開始沉悶。


    良久,陸埮開口詢問,“還很喜歡他嘛?”


    “雞肋罷了。”


    陸埮側眸看過去,後者靜靜的坐著,抱著書包,姿勢充滿著防備,這麽看著內心卻意外的湧上一股心疼。


    想要伸手過去擁抱她,卻覺得這樣的行為太冒失了。


    良久,他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響起,語調沉穩;“在愛情還沒開始以前,你永遠也想象不出會那樣的愛著一個人,在愛情結束以前,你永遠想象不出那樣的愛有一天也會走到山窮水盡,愛情被忘卻以前,你永遠也想象不出那樣的刻骨銘心也會隻留淡淡痕跡,在愛情重新開始以前,你也永遠想象不出還能在一次找到那樣的愛情。”


    第一次陸埮這麽溫情的和她說話,卻是以情場浪子的身份,安若有些不適應。


    這樣的恐慌是有原因的,她不敢想象如果陸埮真的對她感興趣未來她該如何...


    顧初和陸埮是什麽樣的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優雅貴公子,他們可以自由自在的追逐夢想,不必為金錢發愁,更何況容貌出色,想找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但短短幾日,她察覺到了顧初和陸埮待她的不同。


    前者顯於外,後者隱於內。溫情這種東西,表現的方式各有不同,目的卻是一樣。


    那兩人都是生性淡漠的人,隻對最親近的人好,至於別人,禮節到,僅限泛泛之交,想榮獲真心,卻不是簡單的事。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你好,對你好的人隻有家人,至於其他人,要麽是為友誼,為愛情,為事業,為名利……剛開始的時候,人們喜歡追根究底,到最後懶得繼續深究,待一個人好,似乎也開始變成了習慣。


    安若問自己,他們為什麽對她好?總會有一個原因的,拋開所有猜測,似乎隻有男女之情了,但……


    她早已經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了,對於情事也多少有些了解。與其說這是男女之情,不如說是他男性本性的征服欲,過了興頭,就會消散無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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