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中散發出一股煙味,鬼會吸煙!煙味還未散盡,說明是才吸了不久的。也就是說,有可能那吸煙的人或鬼還在這兒!他伸出雙手往前慢慢移動,不敢發出任何響聲。當他摸到一張桌子時,他停了下來,然後手一點一點往前伸,手指觸及到一盒火柴。


    楚辭興奮了,趕緊擦燃火柴,小小的火光在漆黑一團中顯得特別明亮。他借著火光看著四周,暗道不大,不到十個平方米,是用厚實的木板建的,密不透風。楚辭擦亮第二根火柴,看見桌上有一盞老式的油燈。他取下玻璃燈罩,點亮了燈。室內隻有一張桌子,靠木板做的牆壁處有一個更為精致的博物架。桌上有一個很大的木箱,上麵的鎖已經打開了,鎖就掛在鎖扣上。架上擺滿了古董,比外麵架子上的還多。他仔細地看著架上的東西,以他的鑒別能力來看,這些古董都是各個曆史時期的精品。比起外麵博物架上的東西價值更高。同時,他也敏感到侯玉良的死,可能與他收藏的文物有關。楚辭不明白的是,裏外博物架上的古董,看來都沒有動過,這又是何故呢?


    楚辭打開木箱,箱子裏套著三個形狀不同的木箱,還有一個精致的青銅盒子。他取出一個長條形的檀木匣子,上麵貼著用楷書寫的一行字:唐代戴嵩《牧牛圖》。他驚訝了,如今連大宋的書畫都難以看到,這兒竟然收藏有唐朝大畫家戴嵩的真跡!再看另外兩個木箱,一個上麵寫著明朱小鬆木雕《淨水觀音》,另一個是大宋宣和《青花白梅瓶》。


    楚辭吃驚不小,這三件文物,其中任何一件都堪稱國寶,在國際文物市場上,都是天文數字!他小心謹慎地打開木匣子,裏麵是空的!他再打開另外兩個,裏麵什麽也沒有。打開銅盒,與其它幾個箱子一樣空空如也,對文物有些研究的楚辭,猜不出這個小銅盒是做什麽用的。


    在這一瞬間,楚辭證實了他先前的猜測:侯玉良的死因,肯定與這三件文物有關。兇手或者偷盜之人的目的很明確,衝著這三件價值連城的文物來的。他試了試像機,發現還能拍照,就分別拍下三個箱子,以及箱子上標明所藏文物的字跡。然後又對著博物架上的古董拍了幾張。末了,他將三個箱子原樣裝進大木箱,放迴原來的地方。


    古人說玩物喪誌,侯玉良卻把命賠進去了。


    牆襞上有個凸出的梅花按鈕,引起楚辭的注意,他輕輕一按,板壁向一邊滑去,露出另一間暗室。他走進去,聞到一股在秦家出現過的氣味,如蘭、似梅、像竹。借著微弱的燈光,看出這兒是間臥室,帶玻璃的衣櫃裏還有一件黃色的連衣裙。侯玉良不是獨身一人麽,怎麽會有年輕女性住在這兒?床頭的枕邊,放著一本厚厚的日記本,楚辭打開一看,上麵記滿了密密麻麻的速記符號,有些像過去年代的手抄本。


    忽然,暗道外發出輕微的響聲,楚辭的心激烈地跳動,趕緊將日記本放進風衣裏,他吹熄了油燈,摸索著牆壁走向出口。黑暗中,他摸到板壁上有個小洞,便湊上去張望。他不看則罷,一看嚇得他毛骨悚然,小洞裏正有一雙眼睛在往裏張望!透過小洞,他還聞到一股難聞的氣息。他“嗬”地叫了一聲,頹然跌坐在地板上,大腦裏頓時一片空白……


    幾聲小鳥的啁啾,驚醒了楚辭。窗外的陽光射了進來,照得室內半陰半陽。他想起了他為何來到這兒,以及發生的事情。


    楚辭扶著牆壁站了起來,除了頭隱隱作痛,身體一切都正常。他為自己慶幸,沒有像更夫那樣活活被嚇死。他出了暗道,按住博物架上的機關,將暗道重新隱藏好。


    楚辭來到書房門前,驚得目瞪口呆,他進來時拴上的門,被打開了!


    楚辭按原路翻過花牆,迴到鳳來棲旅店。他上樓時,遇到老板娘從樓上下來。胖胖的老板娘一見楚辭,臉上的神色雖然比昨夜好看多了,但她那雙眼裏盡是疑惑。


    “你去哪了,一夜都沒有在房裏?”


    楚辭心裏很不高興,老板娘一夜都在監視他:“我睡不著,到外麵去逛了逛。”


    老板娘用嘴呶著孟桐的房間,狠狠地看著他:“虧得你昨夜沒在那間房裏!”


    楚辭在鼻子裏哼了一聲:”我要是在呢?”


    “你隻要敢亂動,我就報警!”


    “至於嗎?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


    “你是什麽人我不清楚,她是誰我知道!我看你是耗子腰裏捌左輪槍……”


    楚辭聽不懂她話裏的含義:“什麽意思?”


    “起了打貓心腸!”


    楚辭在心裏罵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說這些了……”老板娘看著楚辭,不安地問他:“你不會跑到侯家花園去了吧?”


    “我?沒那個膽子!”


    “我說也是,孟小姐今天早上問你上哪兒去了,會不會去了侯家……”


    楚辭不再理老板,徑直往孟桐的住房走去。


    老板娘陰陽怪氣地說:“她走了!”


    楚辭迴過頭來,望著老板娘:“她,沒說什麽?”


    老板娘沒好氣的說:“你也不想想,她能說什麽!”


    是嗬,把孟桐一個人丟在鳳來棲不辭而別,她能說什麽呢?自己的無禮雖然事出有因,楚辭仍然覺得對不起孟桐。他一時無語,轉身向樓下走去。老板娘緊追幾步,問他今夜還住不住。楚辭向他揚起手,做了個告別的手勢。


    下了一夜的雨,天又放晴了,陽光灑滿了大街小巷,把古城照得金碧輝煌。


    楚辭找了一家小吃店,要了一些古城的小吃。付錢的時候,他無意中拿出了從秦家像框上取出的那張像片。掌櫃的是個年近八十的老人,身體硬朗,耳聰目明。他看見了楚辭手裏的像片,好奇地問他從哪兒得到的。


    楚辭把像片遞給老人:“你認識?”


    老人仔細看了看:“方圓百裏出了名的秦大夫,古城凡是上了年紀的人,誰不認識?”


    “聽說他從前是師範學院的教授?”


    “那是六十年代的事了!他家祖傳有幾畝薄田,土地改革時劃為地主,在十年動亂中被掃地出門,他就改行行醫了。”


    孟桐在與楚辭談論秦漁樵時,楚辭腦海裏貿然出現有關秦漁樵的情況,其實,他與老人素昧平生,他不明白他怎麽會如此清楚老人的事情。此時,掌櫃的說的與他臆想到的完全一致,他心裏感到駭然。他指著像片上的少女:“她是不是叫秦林?”


    掌櫃的看了楚辭一眼:“你認識她?”見楚辭搖頭,他歎了口氣:“她是叫秦林,大家都愛稱唿她的小名,叫她林子。林子是秦大夫唯一的孩子,長得水靈靈的……她愛吃我做的餛飩,每次來這兒,我都給她放好多的蛋皮、紫菜、蝦米……常言說紅顏薄命,她命苦嗬,從小沒有娘,還未成人,爹又去了……”


    “她還在嗎?”


    “她爹去世後,她就走了,再也沒有見過。”


    楚辭指著像片上那個青年:“他呢?”


    掌櫃的注意看了一眼:“好像叫石、石什麽?你讓我想想……嗬,對了,叫石英。這個人我見過兩次,一次是我找秦大夫看病時,他來了,背著一個大皮箱,秦大夫給他治了手,問了他的名字,所以我記得;還有一次,是他與秦林手挽手走在大街上。幾十年前,古城不像現在這麽開放,青年男女沒有人敢在大街上手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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