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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我幾乎可以說油盡燈枯,不隻是真元耗盡,連肉身都幾乎被剛才的強大攻擊吸光了元氣,要是這時候有塊鏡子我肯定自己一定是形貌枯槁、夕陽西下。


    這時候我才有空檢視之前在腦海中浮現的那段強大的攻擊口訣和艱險詭譎的行功路線——破凡訣。這是我在尊劍峰拜師時,尊劍峰祖師暗中賜予我的失傳絕學。傳說破凡訣是天道教的第一攻擊法術,破凡之下,萬物為糜。之前在天道教感覺艱深晦澀的法訣,想不到在危急關頭卻被我突然領悟,堪稱收獲不菲。隻是這法訣也太過極端了些,一百零八次運行周天,每次都是極端危險,沒運行一次真元就被壓縮一次,以我現在的境界也隻能運轉三次而已,再增加半次都可能爆體而亡。


    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威力,但是對使用者的要求也很苛刻,除了領悟它獨特的行功路線,更重要的還在它超凡脫俗的精神,隻有把握住這種精神實質才能真正發揮威力。更難的在於對肉身的要求很高,我之前修煉天魔解體煉體術是基於多年江湖生涯總結出來的經驗,隻有強橫的體魄才能夠在劇烈的鬥爭中生存下來。想不到破凡訣對體魄要求也很高,如果沒有強大的體質做支撐,恐怕第一輪行功路線我就爆體而亡了。難怪破凡訣會在天道教中失傳,這麽變態的使用要求,以我對當前修真界的理解,恐怕沒幾個人符合要求。尤其煉體方麵,目前修真界的主流還是煉氣成仙,煉體隻是輔助而已,一顆金丹定大道才是正常修真者的追求,煉體少之又少。


    以融合期境界禦使破凡訣,我可能是有史以來頭一個,傳說尊劍峰祖師爺是在大乘期方才創出這修真界第一攻擊法訣。然而越級使用的代價是要付出代價的,我的身體像個破布袋一般到處是傷,全身經脈多處斷裂、穴道受損,關鍵是越級禦使破凡訣後我還強撐著禦劍飛行,現在的我大約隻比死人多一口氣罷了。


    這是個偏僻、荒廢的山洞,在山穀的石壁上挖出來的山洞。這樣的洞穴在黑槐山比比皆是,大約是從前哪個魔頭的洞府,從洞府規格上依稀能看到當年鼎盛的輝煌。千年以降正魔兩道打打殺殺,雙方死傷無數,空出不少洞府來,像這樣的情況天道教其實也有一些,不過沒這麽嚴重,畢竟還是天道教為首的正派占上風。我勉強盤腿坐在地上,開始運轉長生訣恢複真元。


    兩個時辰過後,我微微皺眉睜開眼睛,這裏的元氣太稀薄了,無處不在的煞氣不斷侵襲我的身體,不僅讓我無法恢複真元,甚至傷勢都沒有半分起色。不行,不能在這裏久呆,這裏號稱正道修真者的墓地果然不是沒有來由,單憑這麽濃烈的煞氣就不是低階修真者能長期停留的。


    洞窟外麵突然閃過一陣唿嘯聲和示警,有個聲音在虛空中響起:追殺天道教餘孽,凡是捕殺其中一位叫慕容複的尊劍峰弟子的,可憑屍身在魔血壇領取地血精3顆、上品寶器一件和地級功法一部。緊接著外麵不斷有飛劍法寶劃破山風的聲音唿嘯,其中一個妖人怪笑道:“好久沒有品嚐過天道教弟子的精血了,這次定要讓我先吸個夠本。”


    我木然在魔道廢棄洞府中蹣跚前進,看情況一時半會是離不開這裏,地血精是什麽我不知道,但是上品寶器和地級功法都是天道教核心弟子才能擁有的,特別是地級功法,未經教中長老同意是嚴禁門下弟子私自傳授的。這幫瘋魔大概是被我打壞腦子了,竟然付出這麽大代價追殺我,想到這裏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魔道洞府的最深處,我摸到牆上一些殘留的字跡和兵器的痕跡,最顯眼的卻是正中間一個大大的“魔”字,不知為何這個字仿佛對我有種莫名的吸引力,讓我不知不覺沉迷其中。我的腦海中仿佛掀起了滔天血海,一個身穿紅衣的魔頭聲若洪鍾地在血海上空道:“一日為魔,終生為魔。既入血海,與魔有緣。血魔神功,永恆不朽。”


    血海虛空中慢慢顯現了一篇三千多字的修煉功法,最上麵是血淋淋的四個字:血魔神功。這功法玄奧異常,卻又有一種大道倫音一般的吸引力,通篇之中講的是如何通過修煉血液來達到長生不老、飛升天界的思路方法,讓人覺得這種做法非常可行,甚至並沒有半點邪氣、魔氣。我不禁沉浸在這血魔神功的修煉意境中無法自拔,卻不知自己已經麵臨生死存亡的風險。


    血魔神功是上古魔道頂級功法之一,血魔一出,人人色變,千裏荒骨,生靈塗炭。每個血魔功法大成的魔頭都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魔道巨擎,也是魔教弟子公認的領袖,據說其實力絕不下於天界的仙人。在修真界大乘期真人橫行天下的世界裏,蹦出一個堪比仙人的魔頭,無疑是顛覆天下的存在,也是正道修真界的災難。


    但是修煉血魔神功又哪有那麽簡單,須知萬丈高樓平地起,任何想要修煉血魔神功的魔道中人都要先經曆無數殺戮、吸收五百個金丹期以上修真者或者妖獸的上品精血之後,才具備修煉血魔功法的入門條件,最難的地方在於堅定的意誌。須知選擇修魔的人,大部分都是追求魔道功法的速成、便利和威力大,極端追求個人欲望與利益,往往難以同時具備堅定的意誌力和清醒的頭腦。這也是上古血魔傳承最終無人繼承、甚至被遺忘的重要原因。而如今的黑槐山的煉血堂之類的魔教門派不過是拾得上古血魔神功的一點牙慧就可以在修真界開山立足了,可見其功法霸道之處。


    我的全身血液在血魔神功的引導下不斷地奔湧、循環、濃縮,內視可以看到血液之中的最微小的血滴正在發生脫胎換骨的變化,一些陳舊的雜質漸漸褪去,新生的血滴帶著強大的力量泛出微微光亮。第一個血輪周天過後,我的血液隻剩下原本的一半,全身肌肉以肉眼可見的形式迅速收縮,最後隻剩下一層堪堪包住骨頭的皮,頭發幾乎全白,手指指甲卻不斷延伸生長,變成長約半丈的利爪。這時候的我跟外麵的魔教妖人幾乎沒什麽分別了。唯一的區別大概在於我修煉的是最頂級的血魔神功,而他們不過是掌握了血魔修煉的一點皮毛罷了。


    但是再這樣下去我的血液將在第二輪的血魔神功驅動下徹底榨幹,變成一具生機盡喪的幹屍。這就是基礎不牢、準備不足修煉頂級功法的後果,也是許多血魔功法修煉者的歸宿,這血魔神功可以速成,但是步步殺機,堪稱是與閻羅爭命的功法。


    在這千金一發之刻,我手中的逍遙劍突然開始發熱、顫抖,最終發出持續不斷的嗡鳴聲,這是焦急的示警,畢竟這正道神兵跟魔門功法還是有點衝突的。我的血魔功法微微一滯,這時候夢中前世我在一群頑童三唿“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畫麵在腦海中閃過,我用力一咬舌頭,以絕大的毅力中斷了血魔神功的修煉。


    過了半響我才從頭昏目眩中徹底清醒過來,檢視了一下身體,禁不住臉色大變:這不人不鬼的樣子,要是叫正道中人看見了,少不得被宰了拿去換獎勵或者作為行俠仗義的資本。更不用說語嫣、芷微、阿碧等至親恐怕都認不出我來。更糟糕的是經此巨變,我的身體空空如也,沒有一絲真元,這樣子我還能繼續修煉正道功法嗎?我臉色很是難看。


    三天後,我虛弱無比地走出魔窟,此時的我也不過比幹屍多一口氣罷了,來的時候補給都在師兄身上,我卻是空手來的黑槐山,這時候想喝水還得自己出去找。此時唯一能辨別我身份的逍遙劍已經被我藏在洞窟之中,七寶扳指則被我藏在袖子裏。憑我現在這副模樣倒是不怕仇人認出我來。


    然而仇人還沒找上門,兩頭半露骷髏頭的惡犬卻攔在我麵前,看它們一直流口水的樣子,也是餓了很久了吧。我不禁微微自嘲:想不到三名元嬰期高手聯手都殺不了我,難道我要死在這兩頭畜生手裏?一場惡戰無可避免地在一人二犬當中展開,如果是普通惡犬其實我還是無所畏懼的。


    問題是能在黑槐山這樣惡劣的環境中生存下來的哪有善茬,這兩頭惡犬要麽被主人用特殊法子祭煉過,要麽就是得到什麽奇遇,擁有堅若鋼鐵的筋骨,我一時半會還沒力氣摁死它。兩隻惡犬像認定我必死無疑一般死命地咬著我,隻是我的身體先後經過天魔解體、太上通玄經、血魔神功等諸般功法強化過,身體比對方的利齒堅硬百倍。


    戰鬥的最後,是我新生的利爪刺穿了兩頭惡犬的心髒,對方卻是貪婪,死了也還緊緊咬著我的小腿和手臂。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兩條死狗從我身上掙脫,卻隻能仰躺在地上等死,經脈已有一半殘廢,可說是廢人中的廢人了。難道我就要死在這無名的山穀裏?語嫣的音容笑貌在我腦海中飄過,不!我絕不能死在這裏,為了愛我的人,為了探索天道,為了慕容家的傳承,我絕不能死在這裏。


    憑著這一股不甘心的意誌,我咬牙在山穀裏爬行了三天三夜,最後終於在一處低窪地尋到一小灘微微泛黑的水窪,雖然看起來不太幹淨,但是好歹讓我補充了一點水分和精力。又過了數天,恢複些許精力的我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這個山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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