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寧穀塔不知所措之際,一直沒吭聲的李國祥,暴怒發聲。


    “寧遠山!你不要臉!”


    “先前冰冰中毒,你置若罔聞!如今又舔著臉來認女兒,你良心何安?”


    麵對李國祥的斥責辱罵,寧遠山絲毫沒往心裏去。


    他和顏悅色地看過去,語氣淡定道,“嶽父大人,您老糊塗了吧?我何時說過不認女兒的話?我的女兒,我疼都來不及,又怎麽會不認她?就算現在要拿我的命,去換迴女兒的命,我也心甘情願!”


    眾人一聲不吭!


    寧穀塔和李氏老祖,大眼瞪著小眼,半天沒言語。


    九大老氏族相互扶持至今,互相之間聯姻,實屬正常之事。


    不過,眼前這出相殺戲碼,確實讓他們接受無能!


    更何況,這其中,還牽連到昔日家主。


    豈是一個亂字了得?


    眾人靜默之時,方飛浪忽然開口道,“外公,嶽父,你們別吵了!家事就迴家裏談,人前百眾的,談這些家事,不妥!”


    李國祥氣唿唿地瞪著眼,看方飛浪十分不順眼。


    自打一見麵,這小子就像瞎了眼睛似的,連個招唿也不打,簡直和他那個死嶽父一樣,目中無人!


    現在又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出來挑他的刺?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住口!”


    李國祥手指著方飛浪,怒斥道,“要不是受到你的牽連,我孫女也不會中毒!都是你害了她!你和寧遠山,沒一個好東西!”


    哐當!


    李氏老祖一個沒站穩,當場摔倒。


    自己的後世子孫,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羞辱家主,這……這真是敢為天下先啊!


    “老祖宗……您保重!”


    李國祥哪裏知道,方飛浪的身份,隻當他是攀了高枝,不把他放在眼裏罷了。


    自始至終,九子都沒把方飛浪的真實身份泄露出來。


    不是不想,實在是不敢!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河東李氏隻覺得胸口發悶,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於是,他開口斥責道,“小子!休得無禮!你可知……”


    還沒等他說完,就被方飛浪打斷,“大家遠道而來,不如早些歇了吧!”


    “……”


    寧穀塔和其餘七子,十分無語。


    沒辦法,誰叫他是家主呢?


    惹不起,也就隻能繼續忍!


    於是,寧穀塔順著方飛浪的話茬,繼續往下說,“後殿有東西偏殿,各位入住後,務必保持安靜。待天明之後,我送你們下山!”


    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寧穀塔又說道,“飯食早已備好,大家隨我入席吧!”


    一番話,成功把寧李之爭的影響麵,切割到最小範圍。


    在他的提議下,眾人興衝衝地來到偏殿。


    推門而入的一刻,不由得當場傻了眼!


    原來隻在裏聽說,神仙不需要吃飯,隻要餐風飲露就好。


    敢情這幾位老祖宗,長壽的秘訣就是不吃飯,隻喝雪水啊!


    幾張大石桌上麵,分別放著一盆早已融化的雪水。


    若不是周邊有碗筷擺放,還以為那放著的是洗腳水呢!


    縱然心裏再怎麽不滿,眾人還是耐著性子坐下。


    “琅琊王氏資產最為雄厚,這最大的一桌,就請王氏來入座吧!”


    “弘農楊氏是醫藥界的功勳魁首,當入坐這桌!”


    眾人十分有秩序地入桌,彼此謙讓之詞,在李國祥耳朵裏聽來格外刺耳!


    河東李氏衰敗已久,在八大老氏族中,早就沒了江湖地位,因此,被排擠到臨門的那張最小桌子前。


    和招遠寧氏,那張能容納得下,十幾人的大桌相比,這張桌子就顯得格外寒酸。


    李國祥不服氣,剛要發聲,就被老祖宗一個眼神按住。


    縱然心裏萬分不滿,也隻好按下性子,老實聽話。


    來者是客,客隨主變,這個道理,老頭子心裏還是很清楚的。


    所有的不服氣,在老祖宗的威嚴麵前,不值一提!


    然而,讓李國祥萬萬沒想到的是,方飛浪竟然帶著丁申醫和王法,坐在他的身邊,主動替他舀雪水。


    “外公,這不是普通的雪水,是能延年益壽的靈水,您多喝點!”


    方飛浪一邊說著,一邊替老人盛滿。


    李國祥沉默不語,忽然覺得這小王八蛋,好像也沒那麽差勁


    至少比他嶽父孝順多了!


    眾人看在眼裏,不由得撇嘴妒忌起來。


    “我嚐嚐……”


    李國祥端起茶碗,輕輕抿了一口,當即瞪圓雙目。


    刹那間,仿佛整張臉上的褶子,全都舒展開來,人也年輕了幾十歲的!


    “好甘甜!”


    一聲驚唿,李國祥低頭猛喝,將雪水一飲而盡。


    “靈水!絕對是靈水!再來一碗!我要拿去給冰冰喝!”


    李國祥心裏想的,都是他那個可憐的外孫女。


    聽他這麽一說,方飛浪忙小聲解釋,“其實這靈水,就是後殿的溫泉水,冰冰正在那裏泡澡解毒……”


    “啊?那我剛剛喝的,豈不是她的洗腳水?”李國祥麵色一變,隻覺得喉嚨發癢,好像有什麽東西湧了上來。


    方飛浪湊過去,小聲道,“您喝的不是……”


    聽他這麽一說,李國祥當場轉怒為喜,心裏什麽怨氣都消了。


    他笑眯眯地看著,眾人對著外孫女的洗腳水,歌功頌德,隻覺得心裏樂開了花!


    尤其是看到寧遠山,也喝了不少靈水之後,心情更是大好!


    看似豐盛,實則簡陋無比的一頓宴會,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寧穀塔等一行人,並沒有過多和後人們接觸。


    簡單交代了兩句,就去後山清修了。


    剩下八大老氏族的人,又為如何分寢室爭執起來。


    方飛浪帶著丁申醫、王法和外公,一起離開,直接去後殿找妻女。


    一路上,李國祥的態度,比先前好了許多,旁敲側擊地打聽了半天,也沒問出,方飛浪和那九大氏族老祖的關係。


    和他不同的是,丁申醫和王法的注意力,並不在這些人際關係上,而是在此行的目的上。


    丁申醫小聲問方飛浪,“主任,那些老家夥,把他們的後人都叫來這裏,可不像是來敘舊的!我看他們臉上,分明寫滿了厭惡!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王法也在一旁點頭道,“老丁說的對,這個我也看出來了。那些人,好像根本不想見他們的後人。”


    方飛浪微微一笑,“他們不過是來護送冰冰和團團的,人送到了,任務也就完成了。至於那八位氏族老祖,可能已經清修習慣,不惜被人打擾吧……”


    丁申醫一聲冷哼,嘀咕道,“真他娘的絕情!要是修成這副模樣,我寧願平庸一生!”


    李國祥在一旁聽了半天,忽然歎氣道,“也不知道冰冰,能不能有幸躲過這一劫啊!”


    這句話,是所有人的心病。


    他說完之後,就沒人吱聲了。


    半晌,方飛浪才開口道,“無論付出任何代價,我都不會讓妻女有事!”


    李國祥皺眉看了他半天,視線緩緩移動到對方身上掛著的玉佩上,“你可知這玉佩的來曆?”


    方飛浪不由得瞳孔一縮!


    莫非玉佩的來曆,外公也知道?


    “不知。”方飛浪撒謊道,“有什麽說法嗎?”


    李國祥仰天長歎,“時機未到啊!不可說!”


    說完,三步並作兩步,走在最前麵,好像對這裏很熟的樣子。


    方飛浪直勾勾地盯著外公的背影,總覺得他心裏藏著秘密……


    一行四人來到後殿溫泉。


    安頓好寧若冰和團團,索性就在附近住下。


    這裏環境雖然簡陋,但是因為溫泉的緣故,氣候十分宜人。


    和外邊那些偏殿比起來,是最適合休息的地方。


    加之溫泉上方靈氣湧動,對普通人的身體,有著極大的滋養作用。


    別人不清楚這些,方飛浪心裏門清。


    而丁申醫和王法,向來習慣由方飛浪做主安排一切。


    他說東,從來沒人說西。


    至於李國祥,一看到寧遠山就煩的要死,還不如留在這裏,守候外孫女。


    幾人圍坐在溫泉邊上泡腳,酣暢淋漓之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嶽父,小浪!”


    不請自來的寧遠山,笑嗬嗬地和他們打過招唿,幹脆在李國祥身邊坐下,和他一起泡腳。


    對於他的突然出現,李國祥十分不爽!他連自己兄弟都沒帶過來,就想安靜獨處一會兒,怎料到跑來這麽一個不要臉的老貨!


    李國祥黑著臉問他,“你來幹啥?”


    寧遠山看向女兒,一副慈父模樣,“我當然是來守護冰冰的!她是我最心愛的女兒啊!”


    這個理由非常成功,沒人可以反駁。


    就算是李國祥這個做長輩的,也隻是冷哼一聲,譏諷一番,僅此而已。


    方飛浪不動聲色地坐在一邊,腦子裏預想著,之後的事。


    在他看來,餘下的八大老氏族家主,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他日防夜防,還是掉進他們事先設計好的陷阱。


    如今妻女都在這裏,成為敵人手中的籌碼,他不得不早做準備!


    “小浪……”


    李國祥想讓方飛浪找借口攆走寧遠山,剛一開口,就看見方飛浪起身,朝著寧若冰走去,不由得目光一路追了過去。


    溫泉池裏的水,剛剛還很正常,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此刻,突然冒起泡泡,好像水要沸騰似的!


    下意識的,李國祥頭腦裏冒出一個不詳的念頭。


    他隱隱覺得,水下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浮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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