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梧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亭側盛開的九裏香。


    許久,她幽幽道:“月梧,你多大了?”


    “十八。”


    “你···知道什麽是愛嗎?”


    “這個,我也說不好。”月梧挑眉,語氣中帶著些漫不經心。


    他隻想平靜的生活,男女之愛,是他這樣的人不配擁有的,就連現下的生活,也如同鏡中月,隨時可被打破,迅速幻滅,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不懂,如果有愛那為什麽會恨呢?難道愛的同時也可以恨嗎?”


    月梧凝眸,“可能因為許多原因,不能再愛下去,又不舍得就此放手,隻能恨吧。”


    “你越說我越糊塗。”


    “小姐還小,以後長大了就會懂。”


    “嬤嬤說過,女孩子十五歲行及笄之禮後,就可以嫁人了。”


    “我才不想嫁人,我喜歡現在這樣,我、月梧、嬤嬤、雲喜,我們四個在一起的生活。”


    月梧低頭,斂去眉間落寞。人生在世,有太多無奈,太多身不由己,人往往不能選擇如何度過一生,隻能被迫接受既定的生活。


    明初頭枕在月梧肩膀上,她咬唇,“月梧會喜歡上別人嗎?”


    “不會,月梧隻喜歡小姐。”


    明初點頭,思索片刻,她說:“隻喜歡不夠,要最喜歡。月梧最喜歡我。”


    “好,月梧最喜歡小姐。”月梧垂眸,正看見明初勾起唇角,他抿唇輕笑。


    若華閣,雲喜坐在院中,她的眼睛不斷看向門外。雲喜咕噥:“怎麽還不迴來,真急人。”話音才落,嬤嬤出現在視線裏,雲喜迎上前。


    “怎麽這麽久,飯菜都涼了。”


    “雲喜啊,你怎麽就操心吃的事,也不見你關心一下小姐。”嬤嬤敲她的頭。


    “一碼歸一碼嘛,我這接下來就準備問嘛。你們說了什麽?小姐的娘親到底是不是丹若?還有小姐和月梧呢,他們怎麽沒迴來?”


    “原本我們一起迴來的,走到花園時,有人來報,王爺要見小姐。月梧陪著小姐去了。”


    “若華閣也許要變天了,卻不知是好還是壞。”


    薑王爺目光熱切,他的手握住又放開,幾次按捺不住想要站起來。明初坐在右側,視線隨意地落在牆角,手捏著衣角。


    薑王爺站起來,他站在明初麵前。“初兒,你看著爹爹。”


    明初一直神遊的思緒迴歸。薑王爺握住她的手,“初兒,這些年忽視了你,讓你受委屈了。是爹爹的錯。爹爹該向你道歉。請你原諒爹爹,因為爹爹每次看到你,都會想起你娘親,想起那段事情,所以才不想看見你。”


    明初身子後傾,她稍感不自在。薑王爺突如其來的寵愛讓她內心揣揣。


    “你相信爹爹,爹爹一定會補償給你,一定會加倍補償給你。”薑王爺望著明初,迴憶再一次生動,不由加了手上力道。


    明初吃痛,迅速抽出手。她深吸一口氣,直視薑王爺,“這些年,初兒有嬤嬤的陪伴,還有月梧、雲喜,初兒很滿足。”所以爹爹的疼愛與否對她而言並不重要。


    薑王爺的手僵在空中,他聲音暗然,“是爹爹冤枉了你娘親。初兒放心,從此以後,爹爹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兒委屈。當初爹爹為你取名為初,就是一直忘不了與你娘的初見。”


    他的聲音低下去,“爹爹後悔啊。”


    明初抬眸,瞥見薑王爺雙眼泛紅。明初蹙眉,爹爹是戰場上戰無不勝的英雄啊,竟然···


    她心軟了,勉強笑了笑,“爹爹,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還是要好好生活不是嗎?”


    薑王爺重重地點頭。


    前朝皇帝暴虐無道,宵小之徒興風作浪,邊關情勢惡劣。


    新皇仁慈,以和代戰,多次招撫,吾玄不忍月人百姓生活動蕩,此次進宮麵見皇上以示臣服之意,皇帝大悅,賞金銀無數,封朝旭王。


    住了一段時間後,吾玄要離開了。他牽馬站在薑王府門口,薑府眾人皆來相送。明初看著吾玄,有些不舍。吾玄拉過明初,大聲道:“真的不跟著我迴去?”


    明初準備說話,薑王爺搶先道:“初兒年齡尚小,她出門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我?”吾玄瞪他,他看著明初,“草原就是你的家,若在這裏待得不舒服了,隨時歡迎你歸來。如今我們月人獨大,你明初就是草原的公主。”


    吾玄抱起明初,“一定要開心!”


    “嗯!我會的,你也要保重!”明初抱緊吾玄。


    吾玄滿意地點頭,他放下明初,不再多說,跨馬離去。


    薑王爺特意請了京城最有名氣的琴女裳語,來教明初彈奏古琴,還有教習舞蹈的、教畫畫的。


    明初自小無人管束,樂得自在。如今她成了名副其實的薑府五小姐,寵愛在身,自要行大家閨秀之禮。


    裳語三十出頭,氣質清麗,待人溫和。此刻,她瞧著明初,頗為頭疼。


    “五小姐,彈琴時須右手撥彈琴弦、左手按弦取音。為什麽你左右手不能同時動呢?”


    明初嘿嘿一笑,靦腆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手總會抽筋。”


    “抽筋?你彈一下讓我看看。”裳語無奈,她來府將近半年了,這個五小姐連一首曲都沒學會。


    明初壞笑,手上聚了力,故意顫動。她哭喪著臉,“您瞧,我沒騙您吧。我覺著我根本不是學琴的料。”明初唉聲歎氣。


    “您要不迴了我爹爹,別讓我學這個了。這都多久了還學不會,太打擊人了。”明初低著頭佯裝抹淚。


    裳語心一軟,她最見不得小姑娘哭。“五小姐,你別難過。可能是最近練得太多,手有些受不住。我們可以休息幾天。”


    “嗯,也好。”明初用袖子遮著臉,嘴角上揚。她唯一會的樂器就是竹笛,除此之外,她也不想學別的。


    明綰笑著走進來,“我就猜你在這裏。”


    明綰已經是十五歲的姑娘,亭亭玉立,冰肌玉骨。二姨娘本就長得極美,明綰比之二姨娘更添秀麗。


    “四姐,你怎麽來啦!”明初開心地迎上去。


    “我啊,來看看你嘍。”明綰親熱地挽住她的肩。“其實是我娘做了芸豆卷,來請你過去嚐嚐。”


    “好啊好啊,我記得小時候吃過二姨娘做的芸豆卷,一直念念不忘呢。”


    “小時候?後來都沒有吃過嗎?”裳語問道。


    明初嘻嘻一笑,她心裏清楚得很,隻是她從來不願意拒絕別人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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