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那麽堅強,也沒那麽灑脫。


    一曲歌罷,沈晏從思緒中迴神,這才發現,鍾寧早已是哭得泣不成聲。


    他放開古琴,疾步走上前去,心疼地將人抱進懷裏,不斷道歉著:


    “阿寧,都是我的錯,我真的不知道你會有這麽大反應,….這首歌不好,我以後不唱了,你莫哭,我以後再也不唱了。”


    “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的原因。”


    鍾寧抽抽噎噎著迴道,或許是深夜靜寂,她的聲音也脆弱了幾分,“我就是,想我爸媽了!”


    “我想迴家,我不想待在這裏。”


    “我,隻是離開一段時間,似乎許多事情,都在變得物是人非。”


    “我再也聽不到方平唱歌,看不到張宛婷撒嬌玩笑,從此再也見不到我的家人朋友……”


    “就連祁鈺也…..也養了替身。”


    “我不知道,顧明哲是不是也已經娶妻生子…..”


    “我好像,一瞬間,失去了很多…..”


    “沈晏,我其實,也沒那麽勇敢….你真的,看錯我了!”


    “你還有我,你還有我,我沒有看錯你,你還是我的阿寧……”沈晏有些慌亂,在鍾寧不斷強調著自己想迴家,不想待在這裏的時侯,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生怕下一刻,懷中佳人便直接消失在空氣之中。


    他甚至有些後悔,今天不應該學著方平以前的樣子,安慰鍾寧,沒成想,反倒把她給弄哭了。


    他第一次見到鍾寧哭成這個樣子。


    在他的印象裏,那個武功卓越的昭華公主,似乎無所不能。


    可原來,她也會難過,會害怕,會心痛。


    沈晏緊緊抱著鍾寧,心裏一陣後怕,可同時又慶幸,慶幸自己及時開口,好歹讓她在這裏,也有一個依靠。


    無論將來誰離開,他都會陪在她身邊。


    不是公主也無所謂,隻要她在,那就夠了。


    鍾寧哭了很久,竟慢慢沉睡了過去。


    沈晏就坐在她床榻邊上,守了半夜,確認她沒事,這才離開,他是想留下來著,可又想到,鍾寧才剛剛接受他,擔心他靠得太近,反倒被推得更遠。


    沈晏一步三迴頭的離開,終是沒敢厚著臉皮留下。


    可直到深夜之時,鍾寧在沉睡之中,似乎嗅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和一陣極為輕巧的腳步聲。


    這和沈晏的腳步聲不一樣,那隨著腳步靠近而越發濃重的血腥味也在昭示著來人的身份。


    祁鈺!


    鍾寧緊緊閉著眼睛,手指在棉被之下微微顫動。


    她保持著原有的姿勢未動,想要看看祁鈺突然摸進來到底想做什麽。


    隨即,床榻外側塌陷進去一塊,一隻大手將她撈進懷裏。


    鍾寧本能想要反抗,可卻又在下一刻,感覺到臉上似乎滴落了些許水漬。


    祁鈺,在哭?


    不是,他憑什麽?


    養替身的人是他,傷心的卻是自己。


    他有什麽好哭的?


    鍾寧心裏微微發澀,盡管麵上不顯,可她心裏還是在意的,該哭的,明明應該是她自己。


    血腥味越發濃重,鍾寧微微皺眉,卻發現自己被一雙鐵臂禁錮在懷裏,動彈不得。


    輕微的嗚咽聲響起,鍾寧整個人都僵成一團。


    “殿下….都是臣的錯!是臣傷了你的心!”祁鈺輕聲解釋道,聲音裏帶著顫抖,“臣沒碰她,真的,臣隻是,在看到她那一瞬間,好像看到了你。”


    “臣沒有辦法,拒絕一個和你長相相似的人,哪怕那隻是個影子,殿下,你能明白嗎?”


    “哪怕你知道她不是真的,可那一瞬間,還是會覺得震動。”


    “臣想,哪怕是偶爾看一下也好,臣害怕,害怕時間長了,會忘了殿下的樣子。”


    “殿下,臣沒碰她,臣亦甚少與她言談。”


    “臣更從未留下用膳,也從未在她那裏過夜。”


    “殿下,臣還是幹淨的……..”


    鍾寧:………


    黑夜之中,祁鈺感受到了鍾寧的唿吸紊亂,低下頭,微微湊近她的粉耳,附在她耳邊低聲道:


    “殿下,你沒有迴答,臣便當你是默認,原諒臣了,那臣現在,可以親吻殿下了嗎?”


    說著,祁鈺輕輕含住了鍾寧的耳珠,順著臉頰一路往下輕吻。


    鍾寧心裏猛得一顫,徑直坐起身來。


    素手一揮,一道內力甩出去。


    營帳之中,燭火瞬間明亮了起來。


    “殿下.....”祁鈺看著鍾寧坐直了身子,青絲如瀑,一襲寢衣,纖塵未染,仿佛九天玄女下凡,心裏微動,本能便想要上前來想要將其抱進懷中。


    卻見鍾寧渾身冒著冷氣,在他靠近之時,抬起手,一巴掌直接狠狠抽了過去。


    隻是瞬間,祁鈺臉上便紅腫一片。


    他摸著自己被扇紅的臉,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扯了扯嘴角,想要說什麽,終是沒能說出口。


    “祁都督,你既是已經養了替身,又為何還要來招惹本宮?你真以為本宮就那麽好欺負,可以任你為所欲為嗎?”


    鍾寧腥紅著眼,手指著營帳外的方向,厲聲喝道:“滾,再不滾,本宮對你不客氣!”


    祁鈺動也未動,隻抬起頭,看著鍾寧。


    想要為自己辯解的聲音,在看到鍾寧泛紅的眼眶之時,瞬間轉變成了心疼。


    他囁嚅著嘴唇,一隻手想要撫上鍾寧冰冷的麵容,卻又被鍾寧一巴掌給打了迴去。


    祁鈺沉默片刻,這才抬起頭,一雙眼睛濕漉漉地看著鍾寧,開口道:“我不滾!我們還有誤會沒有說清楚.....”


    鍾寧:.........


    “沒有誤會,本宮親眼所見,你自己也承認!”


    “本宮知道你想說什麽,你無非想說,本宮自己也不清白,本宮可以養麵首,你又為什麽不能養替身?”


    “本宮告訴你,不行,本宮不準,憑什麽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要恪守婦道?”


    “在本宮這裏,本宮可以三夫四侍,你若想待在本宮身邊,就必須要恪守夫道,潔身自好。”


    “如果你做不到,那本宮就不要了。”


    “本宮是一國公主,便是要養上百個麵首,都是理所應當。”


    “本宮就是這般雙標,你待如何?”


    鍾寧聲音之中帶著怒意,厲聲吼出自己心中的不甘。


    祁鈺沉默片刻,似乎終於意識到了什麽,突然道:“殿下,你可是在為女子鳴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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