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瑤被溫彧送迴星月樓,眼看著溫清瑤喝下薑湯,又聽大夫再三保證溫清瑤無事後,溫彧鐵青的臉才稍稍緩解。


    “小姐日常你需時時注意,稍後自會有嬤嬤前來,同你一起照顧。”溫彧細細交代了妍妍後才離去,溫彧今夜所為,儼然慈父模樣。


    溫彧出了星月樓,溫清瑤倚在小窗側身往下望,此時溫彧並未離去,隻見他在樓下杵立許久。


    溫清瑤的小臉被白色月光隆著,帶著幾分清冷與薄涼,溫彧今夜所為,她著實驚訝,但她心中清楚的明白,此事是以溫彧認為她是他女兒為前提,如若她不是,溫彧對她將比任何人都冷血。


    “小姐,今夜可是嚇壞了奴婢呢,即便不想讓人說嘴,小姐也不該用生命冒險。”妍妍拿著幹淨的布巾細細擦拭溫清瑤還有些濕的齊腰長發。


    溫清瑤迴身,落座與軟塌上,伸手拿過妍妍手中的布巾,自己動起手來,“我從小會水,不必擔心。”


    妍妍轉身去打水,“老爺在府中向來嚴肅清冷,從未像今日這樣,小姐今後有老爺的寵愛,這府中何人都興不起浪。”


    溫清瑤放下布巾,纖細長指探入妍妍端來的水盆子裏,“但願如此。”


    主仆說話間,小樓傳來腳步聲,妍妍放下水盆,轉身去開門,隻見溫彧的奶婆子捧著一淺口盆子,其上蓋著紅布,奶婆子身後跟著一眾丫頭婆子。


    溫彧的奶婆子在府中地位極高,妍妍大步踏出了門檻,自覺迎了上去,“雲嬤嬤。”


    雲嬤嬤慈祥的臉上堆著笑,“小姐還未安歇吧?”


    妍妍行了一禮,帶著嬤嬤往裏走,“正要洗漱呢。”


    雲嬤嬤腳步加快,“正巧,再晚便要擾小姐清夢了。”


    妍妍領著嬤嬤進了門,雲嬤嬤一進門,膝蓋微曲,“奴婢見過大小姐。”


    溫清瑤起身,扶起了雲嬤嬤,雲嬤嬤嘴角的笑容蕩開,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妍妍,“小姐,老爺吩咐,這些都是給小姐準備的。”


    正當妍妍捧著沉甸甸不知為何物之時,雲嬤嬤伸手掀開紅布,妍妍一低頭,金晃晃的二十塊大元寶堆在眼前。


    雲嬤嬤轉身,指著身後的那些丫頭手中捧著的物什,“這些都是老爺吩咐,讓奴婢從倉庫中挑出來的首飾,小姐且看看,若是不喜歡,趕明日,小姐親自去好好挑選。”


    溫清瑤笑著搖頭,“已經足夠了嬤嬤,我信嬤嬤眼光,定都是我喜歡的。”


    雲嬤嬤是個溫和的奶婆子,看著溫清瑤客氣又識禮的模樣,笑容越發和善親近,“小姐美麗溫和,與前夫人一般,總讓人喜歡親近。”


    溫清瑤隻笑,雲嬤嬤瞧著時辰差不多,又道,“這些丫頭婆子都是府中舊人,老爺特讓人伺候小姐。”


    雲嬤嬤拉著身側的另一位嬤嬤,“這是夏嬤嬤,這是……”雲嬤嬤一一介紹著。


    “給大小姐請安。”雲嬤嬤點完名字,眾奴仆行禮,如此便也算星月樓的人了。


    “起身吧。”溫清瑤點頭應下。


    妍妍伶俐,將腰間的荷包遞給其中的一位夏嬤嬤,“小姐的心意,嬤嬤拿去與大家喝茶。”


    眾奴仆連連道謝,溫清瑤揮手,夏嬤嬤帶著眾人先退下。


    人走了,溫清瑤起身,從手上摘下一個鐲子套在嬤嬤手上,“這是娘親的鐲子,娘親曾與嬤嬤有緣,我如今也與嬤嬤有緣。”


    雲嬤嬤並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收下,臨了出門前不忘提醒,“小姐,這送來的東西定要細細查看,多了少了都不能夠。”


    溫清瑤點頭,“嬤嬤慢行。”


    溫清瑤看著妍妍親自送雲嬤嬤出了星月樓,眼神落在房中的物什,若有所思。


    她之所以敬重雲嬤嬤,是因為前世迴府,隻有雲嬤嬤從未害她、鄙夷她。因此她對雲嬤嬤的話有些上心,這些物什有異樣麽?


    “小姐。”妍妍迴來,手中拿出物什出庫的單子,“雲嬤嬤共送來二十塊元寶、一百件兒各式飾品。”


    溫清瑤指指前頭的東西,“都打開我看看。一並照著單子念於我聽。”


    妍妍將紅布打開,一一念著,“雲鳳紋金簪、累絲鑲寶銜珠玉簪、白玉釵、紅珊瑚手串……藍田玉金步搖……”


    妍妍細細讀著,溫清瑤聽著,眼神一個不落的看著送來的首飾,讀到藍田玉時,溫清瑤伸手止住妍妍,“將那藍田玉金步搖拿來我瞧瞧。”


    妍妍遞過步搖,眉頭微皺,“小姐,這步搖?”


    溫清瑤捏著鑲嵌著接近透明玉石的步搖,臉色越發冰冷。


    片刻後,溫清瑤將步搖遞給妍妍,“你將這步搖還有一些好看的首飾放在鏡前,今後讓夏嬤嬤進屋打點。”


    妍妍點頭,溫清瑤尖細的指甲點在步搖的玉石上,輕聲與妍妍道,“她們是覺著我長在庵中,鄙粗不看,連藍田玉與碧玉的區別都不知曉。”


    妍妍心中有氣,“小姐剛迴來一天,便這樣不安生。”


    溫清瑤看妍妍氣鼓鼓的模樣,嘴角翹起,“別氣,總會讓她們安生的。”


    妍妍滿臉的不高興,心裏格外疼惜溫清瑤。溫清瑤前世無依無靠,孑然一身,如今有這樣的妍妍,溫清瑤向來冰冷的眼眸帶著淺淺的暖意。


    夜已深,微風涼,溫清瑤吩咐讓夏嬤嬤進屋伺候,夏嬤嬤做事利落,將溫清瑤伺候得得當當。


    溫清瑤倚靠在紅木雕花床上,看著夏嬤嬤細細打點桌上的首飾,溫清瑤眼眸一轉,“夏嬤嬤,我剛迴府不久,不知京中貴女打扮,勞煩嬤嬤幫我挑些合宜的首飾,我若出去走走,也免被她人笑話。”


    夏嬤嬤受寵若驚,“承蒙小姐看得起奴婢,奴婢定會認真挑選。”


    溫清瑤看了妍妍一眼,妍妍上前挽住嬤嬤的手,“夏嬤嬤,相爺送來許多首飾,嬤嬤可有覺得合適小姐的?”


    夏嬤嬤掃過桌麵首飾,妍妍伸手點著那步搖,“夏嬤嬤,這步搖可真好看。玉石近似透明,可像極了我們小姐冰清玉潔的模樣。”


    夏嬤嬤笑著應下,低眸藏了別樣心思,抬眸已滿臉真誠,“姑娘好眼光。”


    溫清瑤撇嘴,“我卻覺得不好。”


    夏嬤嬤一聽,耐不住性子,“小姐,這步搖可是有故事的。”


    溫清瑤挑眉,“哦?”


    “小姐,據說呀這步搖是前夫人的陪嫁首飾,還未出嫁前最是喜歡,但後來京中有流民,夫人便用步搖換了善銀,救濟流民。而相爺知曉後,輾轉多人才又收迴步搖,送予前夫人。”


    雲嬤嬤說著,走到溫清瑤身邊,親手將步搖插入溫清瑤的發髻,但不知是否說得入神,雲嬤嬤的力度大了些,剮蹭到了溫清瑤頭發裏的皮膚,溫清瑤皺眉輕唿。


    夏嬤嬤惶恐,跪在地上,“奴婢疏忽了,請小姐責罰。”


    妍妍趕緊將步搖拉出,那尖細的頭子上,有了一絲血跡,妍妍皺眉,心中有火,剛要上前,卻被溫清瑤拉住,“妍妍,將嬤嬤快快扶起來。”


    妍妍忍著怒意,將夏嬤嬤扶起,溫清瑤笑著,“不過是蹭一些皮子,我從小在庵中長大,這不算什麽。”


    “小姐寬仁。”夏嬤嬤輕輕磕頭。


    溫清瑤隨意應和著,揮手讓妍妍親自將雲嬤嬤送出去,又讓妍妍好生安排那些丫頭的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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