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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娶到了公主是看似風光的事.卻也在同時注定為此而付出一定的犧牲.”殊兒斂眸插話.“大楚國這麽條不成文的背地裏的規矩定得倒是合理.豈能所有的好事兒都叫一個人、一個家族給霸了去.不過麽……”她抬睫轉口.“卻也要看娶得是一位怎樣的公主了.若是甚得寵愛的.那駙馬重用不重用這個問題便也就都不是問題.隻消公主向楚皇吹一陣子耳邊風兒.興許還可以升官進爵也未可知呢.”於此一笑.很是隨心.


    競風頷首歎歎:“皇室子嗣眾多.要得父皇寵愛卻又哪裏是個容易事.再者說來.若是得寵的公主.隻怕也不一定就能被自個娶到啊.這些個幾率還當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又一抬首.“那位顏駙馬所尚公主並不算得寵.卻也可以.因她母妃乃是當時上官世家的族長.有這麽層關係.出身便是大大的不相同.”


    “上官.”殊兒一聽這兩個字.忍不住來了興味.


    “嗯.”競風應下.“不過也委實作難.”一頓複道.“上官與北冥家素不交好.而顏家與北冥家卻是善交.楚皇把這位上官後妃所出的公主嫁到顏家.為得也是能夠化解這些個大家族之間的怨憤.萬事以和為貴.”


    “隻怕是會弄巧成拙.非但達不到化解積怨的目的、還反倒會害累的顏家不知該以怎樣的姿態對著上官和北冥.”殊兒啟口時又甫地念起自個時今已是皇上欽點的太子妃.也是要嫁給太子的.而太子的母後就是出自顏家.那麽日後顏家與上官、與北冥之間……原來自己竟麵臨著與故事裏那位公主同樣的處境.心念轉動.黛眉蹙起.不由惹引了些微的繁瑣思緒來.複一轉念.自個卻是一顆心都在帛逸身上.而那公主一顆心卻是係在她的皇弟身上.都是一樣的境不能隨心轉的一份悲涼無奈.卻又是何其的相似.如此又忽地勾起些許與那公主同病相憐的淒淒艾艾來.


    殊兒此時是怎麽想的.競風當然明白.故事講到這裏停下來這麽一迴顧.他亦體察到了自個的三妹時今與故事中人有著極貼切的際遇.如此便大有了些讖言化現的感慨.


    院落裏的景致被流轉不迭的秋風洗刷的清澈獨好.但也因了風勢的連綿漸起而使得周身肌體有些薄薄的涼.競風不覺緊了把襟口.很自覺的接言講起了那個不曾講完的故事……


    墨宇縱著心緒掃落了一案再也派不到用處的文獻典冊.“嘩啦啦”的聲音驚到了門口不遠處值夜的下人.


    這侍從一聞了房中響動.不及多想.下意識奔身便衝了進來.在猛地目觸到顏墨宇時明顯驚愕了一下:“駙馬爺.您……”顯然駙馬此時不該出現的這裏.他該是正擁著公主溫香玉軟的一夜**共赴呢.


    一股酸楚萎頓之感極迅速的漫過心房.墨宇被這侍從做弄的一個大驚.在明白了現下狀況後才緩鬆下一口氣.卻又頓然覺得十分疲憊.分明是出乎關心的問詢.卻被墨宇因了心緒而固執的當成了被監視.


    他雙臂支撐住小桌麵兒.這身子都疲憊的快要趴在上麵了.雙手順勢捂了把發熱發燥的臉:“沒什麽……夜色濃稠.視線恍惚的一不小心把書卷碰掉了.”


    聞了如此迴複.這侍從一時間也是未置可否.又出乎職責本能的上前幾步.彎腰去拾那些散了一地的卷軸.


    不想墨宇突然起身製止:“你下去吧.這裏的事兒不消管了.”複一偏麵頰勾唇起了類似自嘲、又摻森冷的淡笑.“橫豎沒什麽打緊的東西.趕明兒一早天色亮了.把這些個廢物統統都掃了扔出去.”因心境使然.不免就揚了語氣.


    “啊.”侍從下意識一個驚唿.被墨宇沒好氣的狠瞥了一眼後.又急忙忙的閉了嘴.


    雖說心裏有些疑慮.但到底是這公主府裏的下人.駙馬爺如此發話.他也不能多言多問.隻得唯命是從就是了.故對顏墨宇斂襟拜了拜.也就謙謙然的退了下去.


    東瓶西鏡布局的極講規整的屋子裏.便又隻剩下墨宇一個人.


    由清寂變為喧鬧、再即而重歸清寂.這一遭轉變突然令墨宇覺得很是無措.他自指縫中投了目光.頷首無心的看看那散亂一地的書冊卷軸.忽地那些蕩滌而起的酸楚、委屈變得愈發肆虐難收.


    自這些平淡啞然的死物中.往昔過去一幕幕潮水翻湧……


    那生於名門獨有的一份天成的優越、那少年壯誌立誌要在官場搏一個風聲水起的毫不言愁、那奮發圖強立誌有朝一日成為大楚肱骨為顏家爭光的誌在必得……卻時今隻因一道尚公主的聖旨.這一切一切便通通都離他而去.再也同他沒了關聯.


    身為駙馬.自此後即便保留原官職.也隻會委派些操勞都不消操勞、甚至過問都不消過問的閑散差事.說白了也基本等同沒了官職.更莫提升遷、莫提風頭、莫提自己一直沒有放棄的夢寐以求的成為閣臣成為肱骨了.


    嗬……自此往後.他顏家嫡出六少唯一的職責.就是陪好那位皇帝的女兒、金枝玉葉的公主了.


    這雖對於家族是一種莫大的榮寵.畢竟公主不是任誰想娶都可以娶的.但到底是犧牲了他顏墨宇.方為家族換得了這麽層榮寵……他的境界還沒高到那裏.他也承認他是個自私的人.說什麽舍自己、為家族.憑什麽要是他而不是別人.不公平.不公平.


    竟日閑閑然無事兒.遊手好閑隻陪公主……我是青樓煙花地兒裏的男倌兒麽.


    一湖滾燙熱浪驀地衝開他閉塞生涼的心門.被這驟起的衝動反複拿捏著.墨宇錚地起身.抬了步子奪門便去.


    在繞道迴廊撞見值夜服侍的下人、侍女後.他看也不曾看他們一眼.隻自顧自兜頭猛走.揚起嗓子近乎是嘶吼著留下一句話:“都不許跟著.不許管顧.公主問起便說本駙馬明兒一早迴來.”


    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被刺激的瘋了.若不是的話那也是被婚宴上那酒勁兒給拿捏的半瘋了.


    蕭蕭夜風唿嘯嘶吼.發絲與衣袂碩碩盡飛揚.被這濃稠到近乎窒息的永夜永劫一映扯.人便顯得何其的渺小、人的離合悲歡又是顯得何其的微不足道……


    純素之道.唯神是守.守而勿失.與神為一.卻.談何容易能做到.


    【手把花鋤出繡閨.忍踏落花來複去】


    那天晚上.那新婚禮成的第一個洞房花燭夜.令月睡的似乎特別好.


    她沉浸在一個懷抱裏.美好的、安詳的、甜蜜的、厚實的、溫良的、華欞的懷抱……不.嗔的一下睜開若兮流盼的眸.


    不是.怎麽會是呢.


    這.便是書本裏邊兒常有提到的同床異夢麽.


    玉指兔白.潤滑無力的撫了撫頸間那被晨光照耀的很是剔透的玉兔.複向上揉了揉惺忪萎靡的眉目、額頭.感知到有一米陽光篩進朝陽的屋子.妖妖的映扯出這一屋未及撤去的彌深緋紅色的綺麗絕樣.


    才知道.不知不覺的.天.已經放亮了.


    接連令月所有的感官與觸覺也開始跟著神誌緩緩複蘇.她隻覺得渾身酸痛無力.仿佛昨天夜裏所曆經過的不是想象中幻似美好的鴛鴦帳暖.而是躬身努力、曆經一場殊死天地的斷崖搏擊.


    這……嗬.


    仕女圖屏風後邊的進深處.那一道淡紅湘簾被一下挑開.婢子輕著足步進來服侍令月更衣梳洗.


    令月緩緩神.起身的須臾.目光猝不及防的看到軟榻央處.鋪展著的白綾子上麵赫然呈現出的點點奪目的殘紅.這顏色妖異的刺目.一層一層深深浸透了下去.似乎再也掩飾不幹淨.


    又一個猛然間.她後知後覺到.自己已經.再也不是先前的五公主冷令月了……


    她一時心念複雜的很.不知自個此時此刻是悲是喜.呆坐良久也不見迴神.


    洞開的窗子被一陣穿堂風驀然灌入.迎麵撲過一股清新帶幹冷的空氣.晨曦的空氣最是清新適怡.也最是.容易複蘇人的神誌……隨意識的迴籠.兀地起來一道接踵而過的霹靂.令月驚覺.自個的枕邊兒人呢.


    昨天晚上.顏墨宇他可是同自己睡在一處的.且昨個晚上那是自己與他的洞房花燭夜.與他此生共度的第一個夜晚啊.今天早晨他就要起得如此之早麽.


    這駙馬當真是個不體貼的.


    還是因為自己……


    大楚國對於尚公主後一貫的規矩.她也是知道的.念頭迴旋.心裏陡然明白了三兩分.但仍有那麽兩三分隱隱的不甘.


    她整整淩亂的睡袍.持一位皇室公主凜然不可侵的做派正襟危坐在彼.轉目睨了這服侍的婢女一眼.挑起細細長長的黛眉:“駙馬什麽時候離開的.”語氣冰冷.


    “這……”侍女甫一陣心跳加速.起了囁嚅.“駙馬……駙馬他……”毫不出乎意料.她漸次將頭低的深深.目光躲閃.迴答不出個去脈來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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