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記得了?”這一番話聽在耳裏,驚得雲離脫口便問,很是詫異,“怎麽,怎麽會不記得呢?”


    殊兒抿抿唇兮,慢一點頭,以無聲為應答。


    “這……”競風也甫地恍神,萬不曾想到自己這個唯一的胞妹才一來到京都便受害不淺,出了那般險象環生的事情不提,現下居然連記都不記得了!雖然競風不是一個遇事慌神的人,他在上官一眾姊妹兄弟裏也往往是最為處變不驚的那一個。但現下還是冷不丁就亂了心緒,實覺有一道牛皮鞭狠戾的照著自己心口抽打下來!三妹殊兒不遠千裏的趕赴京都,原是指著他照拂的,可他竟讓自己的妹妹受了這般橫生的劫難!


    到底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競風心裏是怎麽想的,殊兒自然清楚的很:“哥。”她迎競風又湊幾步,莞爾扯了溫弧淺淺的笑笑,“誰也不願生出這若許的事。唉……歸根結底,到底還是我的錯,是我害累的你與雲離姐這般擔心、這般惶然。是我不好。”緩一柔歎,口吻聽來十分自責。


    心知殊兒素性溫婉良善、總喜體貼旁人,競風心口這脈漸趨積沉的酸澀感便愈是強烈。又不想再害累殊兒牽心,也就緘默言語不再發話。


    倒是雲離在這一來二去的間隙,念頭早已於心底下起的繁複。殊兒是跟著自己出去逛街的,也是與自己一同被丐幫成員圍攔的,冷不丁出了這樣的事情倒也可以算作是運道不好剛巧趕上了,可就在那之前她們遇到了帛逸……這原也沒什麽。隻是,現下帛逸又並著殊兒一同出現在上官府前,殊兒是怎麽迴來的、又為何會不記得任何事情?


    憑著直覺,雲離認定帛逸必定是知道些什麽,甚至不得不懷疑自己與殊兒那橫遭的一難,究竟與帛逸有沒有若許關聯?心念至此,她甫地把念頭壓下,再對帛逸、啟口冷厲:“是怎麽一迴事?為何我妹妹會與你一起出現?”又甫一個後覺,柳眉微挑、語態並著神情愈冷,“當日與你長街邂逅、酒肆談天,我們並不曾將身份詳盡的告知於你,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妹妹乃是這上官一族的世家小姐的?趕緊迴答我!”


    現下雲離誠然是有些咄咄逼人,帛逸被這情理之中的質疑與問詢做弄的起了層不該的心虛,但隻瞬間便又把情緒壓下去:“我並不知其中曲折端詳,當日二位姑娘出了蓬萊居後,在下並不曾去尋過二位姑娘。”他與殊兒之間那滋生出的一段際遇,解釋起來委實難以說清理順。且那段過往是他十分珍視著的,他也委實不願對不相幹的人提起半句。故此,帛逸選擇了扯謊子圓過去,眉彎一潤,神情無辜的很,“直到今日晨時,我出外踏青,卻在一條巷口發現了小姐。看著麵善,辨識出就是當日蓬萊居一起對飲過的二位小姐中的一個,遂我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閑人,就萌生了救人的念頭。”略一停頓,帛逸稍稍錯目,“但我當真不知該把她送往何處,急惶間低目見她腰身掛有一枚玉佩,上刻‘上官’二字。心下便生恍然,就這麽把她帶過來,想著碰碰運氣也是好的,沒準兒便對了呢。”


    “是麽?”緊接帛逸的話鋒,雲離驟起一個訕笑,眸光在他身上不住遊移,“那公子你這身衣服……卻又是如何解釋?莫不成你放著好好兒錦繡華服不著,偏生喜歡上了粗布衣袍、襤褸風氣!”越至其後那語氣就越是凜冽,似如寒光劍鋒般的洶洶逼人。


    “我……”這話錚地把帛逸問住。他暗地裏不住著惱,自己才一離了孤島迴到帝都就直奔上官府而來,怎的就沒想到換身衣服再來呢!這也就罷了,怎麽就又偏生被競風、被雲離給撞了正著!情勢被堵在這裏,縱他悔意疊生,也到底隻能迴應,“我就是喜歡穿這麽一件有質感的衣服、走這種不羈的隨意風!怎麽的?難道姑娘你覺得不可以?”幹脆死皮賴臉,硬著頭皮語調蠻賴,“那敢問在下是觸犯了我大楚哪一條禁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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