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蘇崇猛地睜開眼睛,白姌微眉目一整,即刻換上了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身子緊緊貼著他,纖細的雙手還不住地輕拍著他的背,看他意識有些清楚了,馬上貼首倚靠在他的胸前,輕聲道:“王上可是夢魘了?”


    蘇崇反手拍了拍她光澤的背部,“無礙,不過是認床罷了,這裏還是有些睡不安穩的。”


    姌微輕柔一笑,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前胸,小女兒狀十足,她言說道:“我父親一直都喜歡睡硬床板,這麽多年來,即使是寒冬臘月,也不會在床榻之上多鋪上幾床厚實的被褥的,也難怪王上睡不習慣了,就是我,也有些不慣的!”


    “哦?”蘇崇饒有興味地應了一聲,隨後又道:“還有這樣的稀奇事,難不成燕帝對白將軍太薄,俸祿還要省著花嗎?”他語氣雖是充滿了玩笑味兒,不過話語之中又很難不讓人感覺到那股子從骨髓之中散發出來的輕蔑,對,就是輕蔑,不隻是對這青州乃至大燕千萬人敬仰的白將軍,更是對如今殘破不堪的燕國的輕蔑。


    白姌微因他的話而微微一悸,纖細的手指不覺握成拳,努力壓抑心中的憤怒。但她是極聰明的,麵色一點都沒變,隻是裝傻到底,笑著說了句:“自然不是的,王上真愛說笑。”她手心暗暗捏緊,父親一生不忘律己,昔年時常說起而今天下太多百姓活得艱苦,頂上無遮身之瓦,身上無蔽體之衣,自己又如何得以安睡高床軟枕之上?


    不過這些,妖王大抵也是不會懂的吧!


    蘇崇不語,徑自伸了個懶腰,“孤王該起了!”


    “姌微服侍您更衣!”她支著酸軟的身子打算起來,蘇崇巧妙地翻了個身子將她壓在身下,邪魅一笑:“你還是別在孤王麵前晃蕩了,這般惹人采擷的身子,等下孤王忍不住又要要你一次了!”


    她隻覺得心口一寒,身子忍不住一顫,幹幹地笑了笑,眨巴著明媚的雙眼向後縮了縮身,“那王上還是快些起吧!”蘇崇難得好心情地衝她挑了挑眉,臉上漾起一抹壞笑,作勢又要壓到她身上,白姌微急忙尷尬一笑,“王上快些起吧~”蘇崇搖搖頭笑著穿了衣裳出去用膳議事。


    白姌微看了看自己睡著的地兒,想起當年父親時常與將士商議軍情到天明,而今自己倒好,和那妖王在這做出了苟且之事,她想著也覺得荒唐可笑。


    她緊緊抓著身下的床單,心中繞過百轉千迴的滋味。匆匆穿了裏衣,一提鞋,向外跑去,正瞥見後麵有個身影匆忙過來,模糊一瞅倒也能看的真切究竟何人,她暗暗一笑,又悄悄退了幾步迴去,眼珠子一轉,猛地從自己身上扯下一樣貼身物件兒,隨後急促地跑迴了自己屋子裏。


    自從青州淪陷了之後,她似乎便有了失眠的習慣,不論心情如何,就算是一片空白沒什麽心思的時候,也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起來倒也是好笑,她這小女子竟然會憂國憂民到這般境界。


    她窩了一會子後,終究還是披了衣衫起身,執起筆墨,緩緩寫下一段小詩,看了又看,緩緩念出了聲來:“殘月西下樹梢影,夜深更靜寂蟲鳴。暮鼓梵音驚孤鳥,曉窗犬吠唱天明。”


    思緒間,耳邊縈繞的是當年父親戰勝之時將士吹鼓高歌,她低下頭,單手支著,如今這種感覺,嗬嗬,禁不住眼角微濕,她淺淺地哼起來,卻不敢太響,生怕被身邊的耳目聽到自己在唱舊國之曲,隻是低沉到似嗚咽的節奏幻化出太多的記憶,那股子淒涼,讓人沉溺,甚至有些自孽般地在耳邊鳴鳴作響……一麵是白府戰士凱旋,一麵是自己在妖王身下承歡,腦中畫麵交錯,她一垂眸,淚水滴在紙上,模糊了殘花的殘字,也許其實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不會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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