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長長的鄉間小路,再走一段四周空蕩蕩的平原地帶,就能看到高大雄偉的淩平城牆了。


    十五人目標太過明顯,早已分散開來,猶如八爪魚張開了自己的觸手般,有序而未脫離控製,朝著同一個目標前進著。


    淩平的謝家確實不愧豪門身份,聽說將自己家的一棟占地極廣的休閑宅院全部拆了,換上擂台鍾鼓以待龍窯州四方豪客匯聚。


    而江湖客們也同樣的興高采烈,一個個聽了這樣的消息後就摩拳擦掌,也不管自己是否實力相當,同樣抱著擂台上大放異彩,比武後獎賞拿到手軟的美夢。


    一路上這種不入流的貨色趙楷見得太多了,大都是僅僅粗通一兩個花把戲的粗漢子,當然還有一些赤著膀子,身披紋身的流民,這些人爭勇鬥狠,打架群毆是把好手,但是麵對精通武藝的真正江湖客,便會立馬現出原形,根本沒有招架的能力。


    趙楷不信自己都能看出來的東西,那些精明的大家族會沒考慮到,所以別看這些人來時興致衝衝,趙楷猜測他們估計連城們都進去不了。


    又是兩天不緊不慢的趕路時光悠悠走過,此時已是傍晚,橙紅色的夕陽將餘輝灑向大地,照耀的每個人的臉都紅彤彤的。


    趙楷看著高聳著的城牆之下站著的盔甲鮮明的成排士兵,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很對,這城牆看守便是第一道篩選工序,那些流民就連平頭老百姓都能一眼看出,軍卒們自然不會放進城,但是一些功力淺薄的江湖客怎麽去分辨呢,難道也會被放進去,那到時候參加選拔的人也太多了吧。


    當趙楷看到一位站在城門更深處的錦衣老者,正在對進來的江湖客指指點點時,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卻又擔心起自己一行的身份問題。


    跟著長長的隊伍慢悠悠地晃蕩著,等了半個時辰之久,趙楷,彭九,秦漸塵三人隊伍才堪堪到了城門近前,還有兩個人就輪到自己了,看著已漸昏暗的天空,趙楷很慶幸自己一行運氣還算不錯,因為估計再盤查個三四人,城門就該關閉了。


    通關文牒這種東西別人或許難搞,但軍中正規運作又怎麽得不到。


    趙楷掏出隨身帶著的通關文牒,上麵記載著自己一行是從關嶺那邊過來的,同樣處在龍窯州的關嶺高山峻嶺,溪流湖泊數不勝數,環境惡劣,生得人也強勢,反正就是大山裏出刁民,但是等刁民成為了有頭有臉的江湖客,那也是江湖客中的好手,所以當錦衣老者如鷹隼般鋒利的眼光投射到三人身上後,雖然麵露驚奇,但還是沒有為難輕易地放行了。


    趙楷跟著身前的人海長龍,率先邁出步伐,不緊不慢地走著,距離錦衣老者越來越近,趙楷的心情卻越來越緊張,因為那鋒利如鷹隼般的目光在短暫的脫離己身後,竟又重新返迴,而且更加刺眼,也沒有移開的跡象。


    三人都發現了錦衣老者的目光正緊緊盯著趙楷,但是仍然不動聲色,此時隻能見機行事了。


    趙楷心神飛速旋轉,思考著自己身上的漏洞,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自己身上的秘密確實很多,龍遊劍靈,黑鐵血脈,金光訣,三者哪個不是放出消息便會激起千層巨浪的物件,但是這三者在修羅場都沒有被教官發覺,他不相信如今會被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錦衣老者發現。


    那就是自己的氣息不對了,自從那次在鬼域交界處喪失意識,被黑鐵血脈控製了心神,殘殺梁樓弟子過後,趙楷可以感受到金光訣的壓製作用在逐漸減弱,來到甲子營之後,事情繁雜,時間安排太緊,所以對金光絕的修練落下了一些。


    幾日之前能感受到蠢蠢欲動的煞氣在體內翻湧,不過也隻是持續了不到半刻鍾,就被金光訣的淨化能力給壓下了,如今自己沒有感受到有不對的地方,但是不能確保不會有一丁點的煞氣在身邊遊走,難道這個老頭子修練了特殊的功法,能夠感知到天地間隱藏的少量煞氣?


    趙楷的心髒怦怦直跳,老者的目光卻露出了疑惑,他剛才明明感知到一抹煞氣流轉於這少年的身邊,怎麽靠的愈近,反而更加看不清楚了。自己練習的功法最是厭惡這種陰暗的煞氣,所以對其感知也很敏銳,難道自己看錯了?


    等到老者看清楚趙楷那俊秀而堅毅的臉龐,再沒有感受到不對勁的地方,也終是放下心結,觀察其他人去了。


    在心中的壓著的巨石終於被放下來,趙楷望向身後的彭、秦二人,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然後就繼續邁步前行,朝著淩平城的更深處穿梭行走。


    三人分散開來,不斷地改變方位,挪動騰轉於街頭巷尾,為了不被人發現,簡直就是在繞一個大圈,等到時機合適,才會進入早已確定下來的匯合地點。


    暗夜來臨,星空綻放,月兒倒掛,一切的一切都靜謐而深沉。


    趙楷踏著淺淺的腳步,穿梭於一條黑暗的巷子中,正如海底深處遊走的鯊魚,極危險極冷漠,卻又不動聲色地隱藏著。


    周圍沒有任何生氣,也沒有任何透過窗子的明滅燈光照耀四周,趙楷觀察過這條街道上的所有建築,此時他的數十步外有一座寬闊府邸,不知什麽原因,這所寬闊宅院周圍的小庭院似乎都已經荒廢,迴憶了一下被下達的命令,沒有記錯位置,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趙楷心頭疑惑漸起。


    砰砰砰,趙楷有規律地叩響門扉,借著月光打量起麵前的建築,那是一座占地極廣的高門大院,紅漆木門上散發著古舊的味道,讓人心情平坦而舒緩,門口兩座石獅子威武雄壯,在黑夜中仍然張開獠牙,朝著趙楷冷笑。


    吱呀一聲後,沉重木門又發出了被大力推動的嗡嗡聲,在這幽靜的夜晚極深遠的傳播著,鳴響著。


    伴隨著大門敞開的同時,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映入眼簾,那人寬頜骨,高下把,四方臉,眼睛中透露著審視的鋒銳目光,整個人端莊而不失精明氣。


    趙楷從黑衣裹著的口袋中快速而簡練地掏出一枚銅牌,等管家仔細端詳一陣過後,才被允許進入院中,而與此同時,大門被再次合上了。


    “跟我走。”平淡的嗓音響起,更加凸顯出前院的寧靜威嚴。


    千百轉的迴廊,曲徑通幽的小徑,趙楷也不得不感慨於此處宅院的寬闊,好家夥,這複雜程度比之大奉皇宮也差不多了。


    終於看見了燈火通明的廳堂,趙楷踏著方正的腳步,靠近那古樸而老舊的大堂。


    裏邊已經站著很多人了,三三兩兩地議論著,也有人獨自沉默著,看到趙楷過來時,這些人隻不過是打量了幾眼,就不再見怪,繼續自己的事情。


    趙楷看到一雙在人群中揮舞著的大手,仔細望去,竟然是彭九在招唿自己過去,這家夥竟然比自己來的快,趙楷笑了笑,不理睬依舊沉默的管家,就大跨步地朝彭九過去。


    “你小子也太慢了吧,讓老哥我一個人這麽寂寞地等著。”


    知道彭九在說笑,這家夥的交際能力趙楷是知道的,現在周圍已經有好多人在朝自己打招唿,他知道這是沾了彭九的光。


    大手毫不客氣地錘上彭九胸膛,趙楷大大咧咧地說道:“你還寂寞,再說我這不也是路不熟嘛,保險起見也就多繞了幾個圈。”


    掃了一眼周圍眾人,沒有看到那道曼妙的身影,趙楷又問道:“怎麽,秦漸塵還沒來?”


    “等等吧,也快了,我看這裏的人也都來的差不多了,一會就要被告知計劃,今晚是最後的寧靜日子,先別操那麽多心了。”


    趙楷點了點頭,心情也適當地放鬆下來,靜靜地等待著。


    大約有一柱香的時間,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個人,秦漸塵也在其中,她在看到趙楷和彭九的身影後,就圍了過來,此刻正在閉目養神。


    噔噔蹬的腳步聲格外刺耳,正有一人從側廳走出,根本不用任何話語的作用,那人一出現,威嚴的氣勢便壓倒了所有來此的人,與趙楷他們不同,這人還穿著將軍甲胄,所以步伐才會如此沉重,麵甲同樣沒有卸去,猙獰的雕刻圖案令整個大廳的氛圍一凝。


    “這就是我們青狼軍的大帥吳承熙,軍神白陌不在,他自然就要負責此次行動,隻是沒想到如今他會親至。”彭九在旁邊小聲地對趙楷解釋著。


    嗓音不似想象中的沉悶,反而有些清雅淡漠。


    “我就不說什麽客套話了,當然你們也不需要,都看到擁擠著進城的江湖客了吧。正如你們所想,這是一個機會,也是我們布下的圈套。”


    “整個計劃絕對保密,連策劃此次比試的幾大家族都蒙在鼓裏,我們也是正巧遇到這個機會,才定下了周密的計劃”


    “直接切入正題,我們要選出一些人參加幾天後的大比,以混雜其中避免發生變數,而其他的精銳,要先我們大隊人馬一步,去監視魔宗陸沉在淩平的勢力。”


    趙楷心頭愈發沉重,果然是一個局,這樣大的陣仗,不管操作的如何精密,趙楷都不相信沒有漏洞,亂局已現呀,難辦了。


    “兩個任務,同樣的艱難危險,都需要你們的出眾的武力以及隨機應變的智慧,你們可以隨便選擇,參加比武的站到左邊,準備監視的站到右邊。”


    趙楷向彭九投出詢問的目光,此時的彭九不似之前那樣油滑,眼睛中反而閃爍著軍人的堅毅和決絕。


    趙楷看著果斷站在了右邊的彭九,心中對彭九的認識再次改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監視的任務絕對更加危險,當然不是說他們這些精銳是貪生怕死之輩,隻不過自己的實力與才能更加適合哪邊就要選擇哪一邊,這樣才能不拖後腿,最大程度發揮自己的實力。


    歎了口氣,趙楷站在了右邊彭九身後,秦漸塵沒有猶豫,也一同站了過來。


    三人小隊還在一起,行動馬上就要開始了,箭在弦上,每個人都緊繃著身體,等待著任務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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