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盡,白雨起身將桌上那盞小巧的燭燈點亮,明亮的火光在三人中間輕輕搖曳,將三人各自的神情盡收其中。


    “白姑娘,我可以冒昧地問一句你說的這個人和你之前是什麽關係嗎?”


    蘇殤雪單手摩挲著茶杯,眼眸深沉,看不出喜怒。


    深沉的夜色躲進了房間中燭光無法觸及之處,在他們的背後,唯剩一片蒼白的昏暗暮色。


    白雨眼皮微抬,這一次,她沒有如之前那樣立刻迴答蘇殤雪的問題,而是轉頭將眼神沒入了一旁被無邊夜色所侵占的房間角落。


    就在蘇殤雪和天隱都以為白雨不會再開口迴答的時候,白雨卻忽然眼神微動


    “她,是我的姐姐。”


    姐姐?蘇殤雪頓時聯想起了藍氏姐妹的事。


    “白姑娘……抱歉,我們不是……”


    天隱似乎也意識到了白雨的情緒有些不大對勁,連忙開口想說些什麽岔開這個話題,可是,白雨卻隻是微微一笑,給了天隱一個安心的眼神


    “沒事,你們也不知道嘛。”


    “這……”


    和蘇殤雪不一樣,天隱無法對白雨剛剛的話當做什麽沒聽見過的樣子,他下意識地去看向蘇殤雪,希望她能說些什麽圓場的話,可蘇殤雪卻隻是無聲地搖搖頭,什麽也不打算說。


    “話說,你們到現在也沒告訴我你們來王城幹嘛呢?”


    不用蘇殤雪和天隱說什麽別的話,白雨就自己轉移了話題。


    “我們是來參加拍賣會的,順便去永生宮找一樣東西。”


    天隱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蘇殤雪,見她並無阻止自己迴答的意思,選擇了實話實說。


    “拍賣會,是指大後天的奇珍異寶拍賣會嗎?”


    “是的,白姑娘。”


    “那,你們去永生宮又是為了找什麽東西呢?”


    “永生石。”


    這迴,出乎天隱的意料,蘇殤雪竟然先他一步開口迴答了白雨的問題,他隻能將自己已經到了嘴邊的話默默壓了下去,但是,天隱不明白蘇殤雪為何會如此直白地迴答出來白雨的這個問題,畢竟,天隱知道蘇殤雪從不曾輕易相信他人過。


    聽到永生石三個字,白雨的臉色變得奇怪了起來,她抿唇,低頭看了眼茶杯,又抬頭看了眼蘇殤雪的表情,在確定蘇殤雪和天隱兩人並未在和她開玩笑之後,白雨才有些猶豫地說道


    “你們莫非不知道永生宮和永生石到底意味著什麽吧?”


    蘇殤雪理所當然地搖了搖頭,她還確實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天隱和她提過的也隻有那個傳說而已。


    “傳說中的永生宮是蝶神的祈福之地,而現在的永生宮則是這彼岸星淵大陸的王族之地,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天隱和蘇殤雪相視一望,這些,他們還真沒聽說過。


    “王族?是指彼岸星淵大陸的三大帝嗎?”


    “當然不是了。”


    白雨果斷地搖了搖頭,看來眼前的兩人完全沒搞清楚狀況啊。


    “那……白姑娘的意思是?”


    天隱雖跟在陌夜身邊那麽久了,可陌夜從不曾在天隱和木悠麵前提過自己的身份,也更別說那些王族之事了,故而,連天隱都不知道這永生宮的真正意味。


    見天隱和蘇殤雪兩人明顯都一副狀況外的樣子,白雨覺得自己甚是有必要提醒他們一下


    “永生宮乃彼岸星淵王族之地,隻有彼岸星淵的在位帝王才有資格入住那裏,你們所說的三大帝不過是他的帝位守護者而已,再說直白點,就是人們所以為的統治者而已,而永生宮內,除了那孕育永生石的永生池外,還有彼岸星淵的聖女的居住之地——星海殿。”


    “因為曆史上一些特殊的原因,彼岸星淵的帝王一族都遵守初代帝王的規定隱於王城之中一直作為大陸的幕後統治者而存在,所以所謂的三大帝不過是帝王們推選出來的帝位守護者而已,說是明麵上的王族傀儡也不為過。”


    “所以永生宮並不是什麽好進的地方,而取得永生石的可能性更是小之又小。”


    “那你的意思是?”


    聽完白雨的話,蘇殤雪皺起了眉頭,她沒有想到,那永生宮竟是那樣的地方,也更沒想到這會和這個大陸上的最高統治者扯上關係,畢竟,以現在的她的實力,實在還無以抗衡帝王之族,就算是被推出來的傀儡,她也不是對手。


    “如果你們選擇闖入永生宮,那麽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


    白雨很是嚴肅地告誡蘇殤雪和天隱,雖然她與她們是今日才認識的,但她也實在是不忍心看她們去送死。


    “那白姑娘有什麽辦法呢?”


    “我選擇等,我已經打聽到了永生宮的大概位置,隻要去守著,就一定有機會溜進去的。”


    “可白姑娘你不是說……難道你不怕死嗎?”


    看著將手中的茶杯攥的緊緊的白雨,天隱擔憂地問出了聲。


    “……”


    然而,良久的沉默成為了白雨的迴答,她又將自己的眼神沒入了那一片漆黑的角落之中。


    燭燈的光被窗外溜進來的夜風好玩地逗弄起來,它忽明忽暗地閃爍著,將三人間的沉默徹底拉入了一個無比安靜的世界裏。


    忽然,蘇殤雪起身,她端起茶杯,語氣異常的平靜


    “我明白了,這永生宮,我非去不可了。”


    話罷,她將茶盞中冷透的茶水一飲而盡。


    “什麽?”


    白雨和天隱俱是吃驚地抬起頭來看向蘇殤雪,可蘇殤雪卻是一副毫不以為意的樣子道


    “我們不去,你也是要去的,既然如此為什麽不一起去這樣還能有個照應,還是說你覺得隻有你可以去冒險?”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蘇殤雪的話讓白雨慌不擇已地從位子上站起身,她雙手按在桌子上,下意識地就想反駁蘇殤雪的說法,可是蘇殤雪卻沒有給她機會將話說出口,反而還繼續麵無表情地詰問道


    “既然你覺得我們去是送死,那你一個人去不更是等同於去送死嗎?”


    “蘇師妹……”


    天隱眼看白雨的眼神漸漸暗了下去,想讓蘇殤雪住口,可是蘇殤雪卻隻是冷冷地撇了他一眼,說完就轉身而去了。


    待蘇殤雪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門外,天隱和白雨這才從愣怔中迴過神來,兩人麵麵相覷,天隱頗為尷尬地首先開了口


    “白姑娘,蘇師妹她……”


    “嗯,我知道,她不是那樣的。”


    白雨的眼眸低垂,看起來蘇殤雪剛剛的話真的讓她有所動搖,可是,她做錯了嗎?


    天隱心知話一說出口就再難收迴了,更何況是蘇殤雪那樣的人呢,他隻得退後一步


    “白姑娘,現在天色很晚了,我就先迴去了,還請白姑娘也三思而後行啊。”


    “嗯。”


    白雨沉沉地應了一聲,一陣狂風就是在這個時候忽然闖進了房間之中,將燭台的光亮徹底掐滅在空氣當中。


    蒼白的月光從窗外走了進來,留下一地殘影。


    天隱告別而離去,踏入了茫茫的暮色之中,白雨知道,她終究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燭燈已熄,該是睡覺的時候了。


    今夜,銀月洋洋得意在天空中散發著自己的光彩,惹得星辰們都紛紛自覺地躲在雲層之後。


    白日裏的喧囂仿佛幻象一般消失在夜的腳步裏,唯有蘇殤雪獨自一人徘徊在這條古老的青石磚鋪就而成的街道上。


    灰白色的月輝從蘇殤雪的頭頂傾撒下來,路上是忽明忽暗的幽光,偶有幾個沉默的小坑縮在磚縫之間,惡趣味地等待著上當的人們。


    然而,結果是令它們失望的,當月光傾瀉下來之時,那些小聰明的機關無處遁形,隻有那些不愛看路偷跑出來的星獸們會一腳踩下,然後被黑暗托起在隻屬於他們的夜晚的歸宿之中。


    身邊,沒有人。


    就仿佛多年前,那個孑然一身走在黑夜路上的蘇殤雪,被世人道為不祥之人的那個她,在此刻,又迴到了現實之中。


    她曾以為,自己找到了青荷,找到了陸阡雲,就能過上她想要的平靜的生活,可現實是,她一日是蘇殤雪,就一日不得安寧,就一日,不配為愛。


    但是,她一直堅信,一個有那麽一天的夢。


    在那個夢中,有一個人站在她的身邊說


    “有我在。”


    在那個夢中,有一個人護在她的身邊說


    “我信你。”


    在那個夢中,有一個人留在她的身邊說


    “我陪你。”


    她曾以為那個人會是陸阡雲,可是,他卻一步步地將她所有的妄想生生掐滅。


    想到這兒,蘇殤雪停下了腳步,她仰頭看向那一輪散著冷意的銀月,不發一言。


    一種從未有過的迷茫感忽然湧上了她的心頭,她突然想問自己,她為什麽會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呢?她,憑什麽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呢?


    她本以為自己可以有一個真正空白的開始,可現在的她卻發現,她所走的每一步,似乎都與這個世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還是說,一切隻是她想多了呢?


    在這深沉的夜色之下,蘇殤雪忽然發現,自己從未放下過從前的事情,隻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


    而就在這時,一道修長而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那條青石街道的盡頭,他遠遠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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