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光幕破開了整個黑暗的空間,蘇殤雪隻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所有事物就從黑暗之中瞬間掙脫開來,而剛剛那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形也在此刻來到了她的麵前。


    她手持長劍,無論是容貌還是身段,都和蘇殤雪本身一模一樣,可是蘇殤雪卻清楚地知道那個人不是自己,至少,也絕不會是她的一部分。


    “你難道不覺得驚訝嗎?蘇殤雪,我記得你可是來自一個完全不屬於這裏的世界呢。”


    “……”


    蘇殤雪長劍背在身後,負手而立,她冰藍的長發因為剛剛的衝擊飛散開來,那隻晶瑩的冰簪也在那時從她的長發間滑落下來,她微微側目,伸手想要收迴冰簪,卻哪知那那個她在瞬間閃到了她的身後


    “這簪子可真漂亮,給我也戴戴唄?”


    她伸手一探,便在蘇殤雪轉身的刹那搶到了簪子,拿捏在手中把玩著。


    蘇殤雪的眼神立刻變得鋒利起來,她朱唇輕啟


    “還給我。”


    “這麽小氣幹嘛?不就一個簪子嘛,借我挽會就給你。”


    那個她毫不在意地說道,一邊說著,一邊還作勢要將簪子挽上自己的頭發,看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蘇殤雪深吸了一口氣,她握緊了拳頭又鬆開,盡管現在的蘇殤雪還是一如既往地麵無表情,可她冰冷的眼神就如同刀刃一般割向了那個所謂的她。


    “我說,還給我。”


    蘇殤雪的語氣很平靜,甚至比平常還要平靜,可與此同時,她眼底的那抹血色已經濃得化不開了。


    “不還,又如何?”


    那個她衝她挑釁地一笑,說著還將那簪子用雙手拿住了。


    接著,她一個飛身,就落到了蘇殤雪身邊,她俯身,低下頭


    “我才是真正的你,那個玩世不恭,對所有的一切都漠不關心的那個你,難道,你忘了嗎?”


    話罷,她頓了頓繼續道


    “還沒想起來嗎?那一段時間的你,你忘記了嗎?”


    “還是說,你在逃避些什麽?你,難道真要這樣自欺欺人一輩子嗎?”


    “給我閉嘴!”


    蘇殤雪猛然睜眼,她昂起頭


    “你算個什麽東西,在這指指點點!”


    “東西?我當然算個東西,還是你的東西呢。”


    那個她調笑一聲,伸出一隻手繞上了蘇殤雪散開的長發,幾縷發絲被她挑起纏繞在手指之間,她,靠蘇殤雪更近了,近得連唿吸的氣都噴在了蘇殤雪的脖頸間,那一股冰冷的氣息,從蘇殤雪的脖頸間浮上她的耳邊。


    “就是這樣,生氣吧,別壓抑自己了,你很生氣對不對,那發簪對你來說很重要對吧,我拿了你的發簪,你應該發狂才對,來吧,打我吧,來吧,別控製自己的情緒了,爆發出來吧,你所有的不滿,過去的,以前的,曾經的,那些不滿,不都存在在你的心中嗎?”


    “走開!”


    蘇殤雪握緊了拳頭,她在微微地發抖,可她知道,她不能失去理智。


    “暴怒吧!你很清楚吧,我不過是一個虛幻之物,就算殺了我,你也不會背負什麽罪過,更何況,你以前不是也殺過不少人嗎?怎麽現在還克製起來了?”


    “你……在猶豫著什麽呢?”


    她,將發簪輕輕放在了蘇殤雪麵前,然後半個身子趴在了蘇殤雪身上


    “呐,我們來玩個遊戲好不好?”


    “你……到底是什麽?”


    非人,因為她的唿吸是冰冷的,非物,因為她有著和自己一樣的容顏,還有獨立的意識能與自己對話。


    所以,非人非物,她,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存在?


    “這個問題,我不是一早就迴答過了嗎?我,是你啊。”


    那個她,臉上始終掛著清淺的微笑,可是,那笑,在蘇殤雪看來,怎麽看都怎麽刺眼,因為,那個她,長著自己的臉,簡直不能更詭異了。


    “夠了!”


    看來是問不出些什麽了,索性暴力解決吧,蘇殤雪反手就是一個肘擊,然後一個飛身就與那個她拉開了距離


    “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我也不想和你玩什麽遊戲,現在,讓我離開這!”


    “可以呀,打敗我就行。”


    那個她,這樣說道。


    就如同她的想法一樣,就是這樣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


    “好!”


    蘇殤雪長劍從背後拿出,她舉起劍,朝著那個她直直地刺了過去,而那個她又怎會如此輕易地讓蘇殤雪得逞呢,隻見她幾個虛晃,就繞開了蘇殤雪的劍刺,然後她的身體就如同沒有骨頭一樣,輕飄飄地從蘇殤雪身邊飛了過去,她的手把住了蘇殤雪的脖頸,接著,就是一道白光從她的手中流溢而出。


    蘇殤雪迅速反應過來,一個彎腰,另一隻手就扒開了那個她的手,然後那長劍趁機而上,朝著她的腹部劃了過去。


    她自然不會那麽容易地被殺死,隻見她身後突然就出現了無數幻影,她終於變出了自己的本來麵目,那是一個黑發黑瞳的人,他開口,卻是一副雌雄難辨的聲音


    “敬酒不吃吃罰酒,本來和吾玩個遊戲汝就能在睡夢中死去的。”


    在睡夢中死去?蘇殤雪忽然就想起了天隱之前和她提過的那個傳說,還有在來這之前天隱所說的守護者,難道?眼前的這個就是所謂的星淵森林守護者?


    “就算汝那樣看著吾,吾也不會讓汝離開這的,汝身上,有吾討厭的氣息!”


    那個人話音剛落,隻見他一腳踩在虛空之上,然後瞬間就來到了蘇殤雪麵前,他一伸手,就掐住了蘇殤雪的脖子,他的手,青筋暴起!


    “呃……”


    蘇殤雪一下子沒有掙脫開來,就被那個人緊緊攥在了手中,她的脖頸上,一道紅痕清晰地浮現出來


    “放……開!”


    蘇殤雪掙紮著從背後掏出匕首,然後朝著那個人的手就狠狠紮了上去,一瞬間,赤色的鮮血從刀口中溢了出來,可那個人的力道卻沒有絲毫地減小。


    蘇殤雪吃力地拔出匕首,又用力插了下去,可是這一次,她再也沒有氣力將匕首再拔出來了,她死死地抓住匕首,眼睛眯起


    “汝以為這種凡物也能傷到吾?”


    他手中的力度,猛地加大,蘇殤雪甚至感覺到自己就要窒息而亡了,可她還是沒有鬆手,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脫力了,可是,她更清楚自己一旦放手就會被眼前的這個家夥徹底捏死。


    “蘇殤雪!”


    一道聲音猛地在蘇殤雪的腦海中響起。


    “蘇殤雪,別鬆手,我來幫你!”


    這個聲音?是瑪蓮猶莎!


    “可是……”


    蘇殤雪想說些什麽,可最終,她所有的話都被眼前的這個瘋子緊緊地扼住在喉嚨中。


    黑暗與破碎的虛空之中,一朵血色的彼岸花不知從何飄落而來。


    她,重新睜大了眼睛,而這一次,她的眼睛裏,唯有滿是鮮紅的血色,再無深沉的墨色。


    她,抓緊了匕首,她,另一隻手,也同時抓住了那隻扼住她脖子的手臂,然後用力一捏,隨著一道耀眼的金光從她的體內衝了出來,那個人在瞬間被刺得不由自主地鬆了手,他抬手想遮住這突如其來的金色光芒,卻一下子被直接甩了出去


    “怎麽迴事?”


    待他一臉驚愕地穩住身形,蘇殤雪,早已變了樣子。


    他,仿佛看見了一個來自地獄的女子。


    在黑暗與破碎的虛空之中,她緩緩走來,她的脖頸間是深紅的手印,她的手中,匕首正流著血。


    她的長劍浮在了她的身後,她的冰藍之發在風中亂舞,她的眼神,冰涼沒有任何感情,隻有那一抹濃得化不開的血紅之色在她的眼底泛著流光。


    血紅的花瓣不知從何處飄落下來,一朵朵飛舞的彼岸花在這片破碎的黑暗虛空之中恣意綻放,蘇殤雪的身邊,一隻隻黑色的蝴蝶自虛空出現,伴著血色的花瓣翩翩起舞。


    她手執長劍,嘴角,掛著微小的弧度,她伸手摘一朵彼岸花,靠在臉頰,淚滴落下,那血紅的曼珠沙華輕輕一顫。


    相傳,彼岸花,又名曼珠沙華,由無根之水澆灌生長而成,而何為無根之水?就是淚水。


    在那片暗紅的土地上,曾有多少癡情人泣血而去,縱使三生石上,能夠隱約看到奈何橋的彼岸,可是,那汩汩流動的忘川河的真正寬度卻是無人知曉的,就連孟婆,也隻能歎息一聲,不敢邁出一步。


    而,她,卻踏過了彼岸,來到了這裏。


    在瑪蓮猶莎完全控製住這副身體時,她驚訝地發現,這個人類女子的體內居然還潛藏著一股連活了上百年的她都無法探尋的力量。


    “不可能,這股氣息,不是她,也不是她,汝究竟是誰!”


    他抱住頭,大喊出聲,仿佛隻有怒吼,才能宣泄出他此時的不可置信,可是瑪蓮猶莎已經沒時間給他機會去弄清這些事情了,她握著匕首,一步步朝那個人走了過去


    “夢魘,真沒想到,你與傳說中的完全不一樣,不過,所謂的傳說,似乎本就是用來推翻的。”


    “汝不要過來,吾還不想死!汝不要過來!”


    他連著後退了幾步,想要主動逃離這片破碎的虛空,可是,瑪蓮猶莎早已看穿了他的想法,她揚起手中的匕首,金色的光輝附於匕首之上


    “這迴,該你自己永眠了,夢魘。”


    匕首落下,他,消散在一片虛空之中。


    瑪蓮猶莎將蘇殤雪的發簪拿起在手中,


    “這冰簪,真美。”


    說完,她閉上了雙眼,這片破碎的虛空,也隨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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