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中,一隻隻黑色的蝴蝶盤旋在天空之中,在星光的照耀下,她們顫動的翅膀閃著幽藍的光芒。


    夜光蝶翩飛,舞與君相訴。


    今晚的夜,落幕漆黑,星辰漫天。


    風在此駐足,水在此停歇,是誰,又彈奏起一曲醉歌。


    這是蘇殤雪第一次睡的如此之沉,以致於當她睜開眼來的時候,她一時竟分不清眼前的情景是夢還是現實。


    “你醒了,我的主人。”


    非夢的聲音在蘇殤雪的耳邊響起,她詫異地迴過頭去,再環顧四周,這裏,並不是她的房間。


    非夢穿著一身木色長擺衣裙,墨發三千用一根竹製發簪挽起,她清秀的麵龐此刻正掛著淺淡的笑意。如果是蘇殤雪是傾國傾城的冰山美人,那麽非夢給人的感覺則是來自玉樹竹林的古樸美人。


    她與蘇殤雪之間,隔著深不見底的虛空。


    如果她與非夢有著一樣的發色,那麽,非夢才是她現在的樣子吧,蘇殤雪這樣想著。


    “非夢,這裏是哪?”


    “主人,這裏是你的靈魂之穀,如果非夢沒有猜錯的話,主人剛剛的那場夢是不是有著無數黑色的蝴蝶?”


    “你怎麽知道?”


    蘇殤雪看著眼前這個純真無暇的小女孩,問道。


    “主人,我是你的琴靈,從某種程度上是可以和你做到心意共通的,你能夢到的,我也能夢到,同樣,你能感受到的,我也能感受到。”


    “而你的夢境,是最容易受到外界影響的事物,所以我也會非常敏感。”


    “原來是這樣麽?那你知不知道,那些黑色蝴蝶為何會出現在我的夢中。”


    聽了非夢的一番解釋後,蘇殤雪問道。


    可是非夢搖了搖頭,她遺憾地迴答道


    “主人,我的感知,都是依托在你身上的,你不知道的東西,我是更不可能知道的。”


    “那好吧。”


    看來,就算是異世界,也會有局限性啊,蘇殤雪在心中思考著,可是,那些黑色蝴蝶到底是什麽呢?


    為何,在此之前,她明明從未見過那些蝴蝶,可那些蝴蝶的身影卻在她的夢境裏如此的清晰,就仿佛她曾身臨其境一般呢?


    “主人,先別糾結這個了,你睡得太久了,該醒了。”


    見蘇殤雪自顧自地思考起來,非夢忙有些著急的催促道,她把蘇殤雪叫醒可不是為了蘇殤雪再繼續睡下去啊。


    被非夢打斷了思考的蘇殤雪有些無奈地看了非夢一眼,也是,現在毫無頭緒想也是白想,還是去趟藏書閣找些資料比較靠譜。


    “嗯,知道。”


    蘇殤雪語氣平淡地應了一聲,便退出了靈魂之穀。


    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再熟悉不過的床頂,法魯西咋咋唿唿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來。


    “你終於睡醒了,蘇殤雪。”


    法魯西看起來有些不滿地說道。


    呃……她貌似沒招惹過這小狐狸吧。


    “發生什麽了?”


    蘇殤雪翻身下了床,清晨的地麵還帶著絲絲涼意,她赤足走到了房間門口,迎著琥珀色的陽光,深吸了一口氣。


    “你看,上次的那隻黑色蝴蝶又來了,還多了幾隻,趕都趕不走。”


    法魯西化成了人形,一邊試圖驅趕那些蝴蝶,一邊對著蘇殤雪道。


    “趕它們走幹嘛?又沒礙著你,法魯西。”


    蘇殤雪一邊感受著清晨的新鮮空氣,一邊不甚在意地迴道。


    “也是哦。”


    法魯西有些後知後覺地說道。


    嗯……當時那個霸氣威武傲嬌的小少年呢?怎麽現在變得這麽蠢。蘇殤雪在內心翻了個白眼。


    “話說……”


    蘇殤雪抬起手,一隻黑色蝴蝶輕輕落在了她伸出的手指上。


    “這些蝴蝶到底是從哪來的,我記得木悠不是說過穀裏原先是沒有這種蝴蝶的嗎?”


    “不知道。”


    法魯西搖搖頭,他雖然能知曉過去,但是很奇怪的是,他看不出來這些蝴蝶的來曆。


    “對了,法魯西,那夜的事,我想起來一件事。”


    “什麽事?”


    法魯西心裏咯噔一下,別是想起來送她迴房的是那個人啊。


    “你那晚是不是說過我是個已死之人?”


    蘇殤雪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她看著法魯西,希望得到一個答案。


    “是的,抱歉,我私自查看了你的過去。”


    法魯西別扭的撇過頭去,他本以為那晚喝醉的蘇殤雪會將這句話忘到九霄雲外去,可沒想到,她竟然想起來了。


    “那你能看到我的未來嗎?”


    “為什麽這樣問?”


    法魯西皺眉道。


    “我想知道,我的未來有多遠?”


    在被獻祭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沒有了未來,可是當她再度重生過來時,她卻遇到了很多她從未接觸過的事物,如果,她能擺脫上一世的陰影,有資格擁有未來的話,那麽她願意去拚一把。


    法魯西歎了口氣


    “我看不了未來,我的能力隻能看到那些已經成為了定數的事物,而未來是沒有定數的,我能看到你的過去也是因為你的過去已經無法改變,說實話,當知道你是個已死之人的時候,我很驚訝,特別是……”


    說到這兒,法魯西有些說不下去了,他轉過頭背對著蘇殤雪,他是真的沒想到,蘇殤雪的過去……竟是如此的悲慘。


    也許,真的是幸福的人生千篇一律,不幸的人生各有萬千吧。


    蘇殤雪卻是一臉平淡,仿佛那夜那個醉酒的人不是她


    “沒關係,你說。”


    “特別是你被那個男子送上祭壇的時候,蘇殤雪,我且問你,你為什麽不逃跑?”


    法魯西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他不是蘇殤雪,他不明白,明明知道等待隻有死路一條的時候,她為什麽選擇了放棄掙紮?


    ”法魯西,你愛過人嗎?”


    蘇殤雪卻這樣問道。


    “沒有。”


    法魯西答道,不論是曾經還是現在,他的眼中,隻有瑪蓮猶莎,就算瑪蓮猶莎最後被那個混蛋送上了火刑架,可他很清楚,他對於瑪蓮猶莎的感情並非愛意,而是主仆之間獨有的契約感情。


    果然,蘇殤雪聽到法魯西果斷的迴答後,沉默了一下,然後,她低歎道


    “這個世界上比死亡更絕望的事多的是。”


    蘇殤雪迴身往房間走去


    “法魯西,你和木悠去說聲,團體賽我就不參加了,個體賽的最後一輪你記得叫我。”


    說完,蘇殤雪便關上了門,留法魯西一人站在院子。


    法魯西看了看關上的房門,又看了看那幾隻嬉戲花間的黑色蝴蝶,眨了眨眼。就這麽把他扔院子裏,真就工具人唄?


    唉,算了,自己找的蘇殤雪,順著唄,不過,想起蘇殤雪最後的一句話,這個世界上,除了死亡,到底還有什麽會讓人覺得絕望呢?法魯西一邊向木悠的院子走去,一邊思考著,而且,為什麽蘇殤雪在聽到那個已死之人後的反應會那麽的平淡?


    ————————分割線——————————


    “你迴來了?”


    “對,孤迴來了。”


    “長老們知道嗎?”


    “你覺得他們會關心一個廢物的死活?”


    月流輝冷笑一聲,此時的他,溫柔不再。


    “不是我說你,當初你要是聽我的,也不至於會被逼到下麵去。”


    坐在月流輝對麵的黑衣少年,語氣頗為無奈地說道。


    “沒事,孤這次迴來,除了她,就是想跟那些老家夥好好把賬算清的。”


    月流輝皺眉,他的眼中,滿是狠厲的陰霾,隻見他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啜飲一口。繚繞的霧氣從杯中浮出,模糊了他溫柔的麵龐。


    “話說迴來,你見到她沒?”


    “當然見到了,她,還是從前的樣子呢。”


    說到這,月流輝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露出了一絲溫和的笑意,那個女孩,是他心間唯一的月光,不論是過去,還是以後,他都這樣堅信著。


    他眼神裏的那份溫柔,是黑衣少年以前從未見過的。


    “我還以為,你變了。”


    黑衣少年道。他微微一笑,然後仰頭,杯盞中的茶被他一飲而盡。


    “你應該早已在那個地方見過她了吧,為什麽不和孤說?”


    “大哥,我要告訴你豈不是泄露了天機?”


    黑衣少年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他的食指上,戴著一枚雪白的扳指。


    “也是,你們那個家族有夠麻煩的,那麽,繼承人你見到了嗎?”


    “當然見到了,我們的繼承人可是個大美女呢。而且那個美人你絕對猜不到是誰。”


    黑衣少年說到繼承人的時候,故作神秘地朝月流輝揚了揚眉。


    “孤對你們的繼承人可沒興趣,孤隻對孤的小王妃感興趣。”


    月流輝有些好笑地說道。


    “誒,這話就不對了,你若對你家的小王妃感興趣,你對我們的繼承人也肯定會有興趣的。”


    黑衣少年像是篤定了什麽一樣,對月流輝很是認真的說道。


    “是嗎?那你到是說下為何?”


    月流輝摩挲著手中的茶杯,有些不以為意。


    “月兄,這你就不懂了吧,正所謂天機不可泄露,要是我現在告訴你了,那就沒意思了。”


    “就你小子油嘴滑舌的,不說不說,茶喝完了就趕緊迴去吧。”


    月流輝見黑衣少年不說出來又掉自己胃口,便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月兄,你怎麽可以這樣,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逮著機會出來應你的約呢,這茶剛喝完你就趕我走,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


    “那你還想幹嘛?”


    月流輝拿起茶杯,道。


    “嘿嘿,月兄,我來都來了,你就幹脆再請我吃頓飯唄。”


    黑衣少年嬉皮笑臉地湊到了月流輝麵前


    “你是不知道,那裏的夥食是真的清淡,你看我們也是多年不見的好兄弟了,你看……”


    月流輝勾起一抹黑衣少年不太懂的笑,溫柔的眼神仿佛隻是個幻覺一樣,他看著黑衣少年,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


    “滾。”


    “……紮心了,月兄,你竟然讓我滾。”


    黑衣少年先是一陣沉默,然後又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用手捂住胸口,這樣說道,說著,還時不時地看向月流輝。


    月流輝歎了口氣,他有些無語地看著黑衣少年


    “若是王族知道那個家族的後人是這幅性子,怕是不得了了。”


    “王族咋了,沒有我族,他王族算個什麽玩意,走走走,月兄,咱們出去吃飯去。”


    說著,黑衣少年停下來動作,極為輕蔑地說道,他一把攬住月流輝,帶著他往外走去,那樣子怎麽看都隻是一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


    月流輝索性放棄了掙紮,任憑黑衣少年將自己拉著出去,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恐怕他真的會做一個隨心所欲的紈絝子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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