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中,楊偉虎的父親聽了兒子的訴說,他一點也不傷心,他並不認為歐陽細木忘了他們間的情誼,事業歸事業,感情還是歸感情。不是感情在,歐陽細木非常清楚,楊素天作為一個三品諫議大夫可以選擇做改革的反對派,不是辭官迴家。楊偉虎的母親受不了,她說:“偉虎不小了,老爺,我們一家就指望你幾前積下的幾畝薄產,做吃會山空的,偉虎讀書也勤奮,你平時對他也是認可的,這事可不能再耽誤,要不?你厚著臉陪兒子去一趟?”


    在家閑居近二十年了,楊素天也想看看歐陽細木治理的、以前自己從心裏反對的天下現在的樣子。他同意了夫人的請求,讓楊偉虎準備一下,他們隻帶了楊成和另外一個家人,一行四人出了門。


    不幾天,到了林潛寺的山下,楊成為了討好少爺,他說:“老爺,昨天吃飯時你們沒有注意聽,他們有的說這山上的寺廟香火旺,神仙靈。”楊素天說:“那就多耽擱一天,上山看看,寺廟不同於別處,可要規矩,不要衝撞了神靈。”楊成向楊偉虎神秘地笑笑,靠近他小聲說:“少爺可以去多看幾眼小娘子,等您做官後,你就看小的能耐了。”


    楊偉虎說:“歐陽相爺要是給老爺的麵子,不用他跑一趟,有書信就可以了,我估計,上次沒給他麵子,這次也是白跑,不過,我可勸他再次出山。相爺不是說了,要是他願意,至少可以再做個三品,隻要不是京城,出京的三品可是知府以上的地方大官了。”


    和上次不同,楊素天帶著楊偉虎他們,虔誠地在佛像前上了香,沒有進後院,楊成讓知客僧給老爺找個座,上茶水,他小聲告訴人家,老爺可是京城的三品大員。知客僧一邊給安排靜院,一邊給雲弛匯報去了,聽說來了京城大員,又是沒有提前通知,也沒有太大的動靜,雲弛感到奇怪,他這個小廟,沒有值得私訪的必要。


    雲弛從側邊專門留下的暗窗向靜院一看,他認出了楊素天,是的,他替天巡按過,作為巡按禦史,他發現雲弛,當年不叫雲弛,一個邊遠知府小地方官,居然執行歐陽細木的改革不力,不是消極不執行,是堅決對著幹。他擬好一份準備上報的奏折給雲弛看,告訴他如果再不執行,可就是欺君,要求雲弛通告朝廷的方案,立即執行,在他離開之前如果能看到效果,他的奏折就不會上傳。可第二天,楊素天發現知府門沒關,府台大人沒了,並且沒有人後來知道他的去向。


    因為事件發生在巡按禦史工作期間,加上楊素天也反對歐陽細木的變革,歐陽細木認為是楊素天犯下的名堂。他以工作失察,讓朝廷命官逃避懲罰為由,準備給楊素天降職處罰,可沒等他的奏折上去,楊素天也不幹了。後來的事情雲弛不知道,他做了十多年的遊方和尚,天下如此之大,可他們居然能在這相遇,雲弛在外麵輕輕道了一聲佛號,迴房去了,安排知客僧,好好款待,早點打發他們下山。


    楊成安排另外一個下人陪老爺喝茶,他帶著少爺到了時采雙有家,時采雙看到他們又來,提防地向後看看說:“做官了?怎麽沒有上次來的人多?”楊成說:“上次讓你屋裏的小孩澆了我一身的肉湯,我今天陪少爺來就是告訴你,少爺馬上真的發達了,你運氣真好,少年看上你了。以前我隻同意給你個丫頭的名分,要是你讓少爺高興了,他說不定能給你個偏房,到時給我們少爺生個一男半女,你可就成了我的主子了。”


    時采雙站起來,指指自己己經明顯的肚子說:“己經懷上了,我可不願意做你主了,這是香火聖地,上次讓肉湯澆了,再在這裏胡攪和,說不定還會有更大的懲罰。”楊偉虎看到了時采雙的肚子後,不再說話,他示意楊成離開,在這種地方,欺負一個有身孕的女人是不道德的。梅堯明看著他們離開,在屋內叫道:“公子,能否進來說幾話?”


    楊偉虎愣了一下,但還是邁進了房間,梅堯明熱情地請他們坐下後問道:“這位公子上次說身上有給歐陽宰相的書信,老夫行動不便,前次山下的時府小公子在我家多有得罪,老夫無能為力。不知道公子見到宰相大人沒有?為何這次迴來如此輕便,提前沒能聽到開道的銅鑼?”


    楊偉虎隻是因為想和時采雙多親近一些才進的屋,沒有想到老先生問到了他的痛處,他說:“功名的事情很快就有著落,相爺己經安排,隻是我不知道選個啥官,這不,本次讓家父陪我再去,由他來給我找個好缺。”梅堯明想問他的父親叫什麽,可話到了嘴邊沒說,自己是個不能下地行走的人,現在兒媳又有了身孕,如果能是小子,他就可以著手讓牛立新計劃報仇。


    梅堯明說:“我就是好奇,你家父大人在,那你就快一些去陪他吧,耽誤你們了。”楊偉虎又向時采雙的肚子看一眼,離開了。時采雙說:“爹,你看他們不像好人,你還將他們朝屋裏帶,他們真要做壞事,你又阻止不了,以後可不能這樣。”梅堯明說:“他們知道你有孕在身,再壞也不能滅天良,這點我有數,他雖然對你有不軌的想法,可也是個正經人家,不然,就憑上次的人手,牛立新迴來之前,他們也可以將你搶走。”


    時啟和道真他們一起用飯時,蘇老師先發現了楊成,蘇老師熱情地向對方點頭示好,楊成向楊素天看看後,低頭繼續吃飯。蘇老師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心地提醒時啟,不要向對方看,顯然楊成他們不想讓那位老者知道他們曾經來過。


    飯後,楊素天他們下山去了,時啟繼續和道真學習,雲弛和蘇老師到牛立新家門外下了一會棋,他似乎是講給身邊的梅堯明聽的,他說:“中午看到了一個以前的故人,楊素天,當年可是一個能決定別人命運的人。替天巡按過多次,聽說在他手裏出事的人不在少數,他身邊的人說他正派,受害的人說他是歐陽細木排除異己的黨羽。”梅堯明清楚,雲弛雖然不認識他,可他識得他吹的笛音,害他多年不敢再吹,試探他多次,想確認他的身份,可他不知道雲弛是誰,一直不敢暴露。


    現在他一講,梅堯明才知道,今天到他家的是楊素天的公子,當年害他們家的直接兇手。梅堯明臉上的微表情變化當然逃不過修為己臻化境的雲弛,他心中有數,此人定和道真一樣,也有不可相告的仇家。


    時鬆山做了主人後,時老員外以為自己隻要還活著,依舊可以發揮太上皇一般的作用,他沒有想到,考功名不行,用權!時鬆山倒是有一套。他首先換掉了連管家在內的一幫不是他的心腹下人,啟用了一批一直跟隨自己的人,時老員外一下失去了耳目,不僅他的人沾不到有用信息的邊,就連以前忠誠於他的現在也躲著他,更不用說告訴機密事務。


    一天,時老員外出訪友,時鬆山來到了四夫人的房間,他說:“長風都三歲多了,沒有我,你懷不上孩子了吧?”四夫人向外看看後說:“長風大了,以後這些話你可不能亂說,我是你四娘,以前那一迴陪你,是無奈,現在可不行,你也是一家之主,丫頭多的是,看好了可以多收兩個,不要在我這浪費精力。”


    時鬆山說:“現在和以前不同,沒有人再會向老爺告密了,在這裏,我說了算,有人可以不要飯碗,但不要命的少。怎樣?以後少和他來往,我一看到他那含不住口水的嘴,想到可能晚上如何對你時,我就睡不著。不是所有的一見鍾情都是見色起義,我對你真的是有那種一次之後,一生也不可能忘的情愫。”


    四夫人說:“這是命,認了吧。我是女人,你是少年,不管他怎樣,我是因他才在這安的家,時啟大了,長風也大了,我不能讓他弟兄倆以後沒有臉出去見人。既然你認為長風和你有更進一層的關係,你更應當維護他的臉麵,他總要長大的。”時鬆山問道:“你難道真得必須他入土才肯陪我?”


    四夫人說:“以前的事情歸以前,我知道你以為有了第一次,就可以繼續,但我後悔了,他即使明天入土,我也要為了孩子,不能和你在一起。你為了這個家,別忘了,你現在可是主子,要維護自己在下人麵前、鄉村麵前的體麵,不能再做出少年任性的行為。”


    時鬆山問道:“那我們以後還是偷偷地不讓人知道不行嗎?我真的受不了,每次晚上迴去,包括新婚的那晚,我都會去想著你才能好好入睡。”四夫人向他看看後,悠悠地說:“要想人不知,除非不作為,算了,此生我們還是認了,有來生再說吧。你不要在我這時間太長,對你、對我都不好,不錯,下人們不會再到老爺處告密,你能來我這,他們也能猜出來,對我也不是壞事,可他們的心裏是有數的,人心是管不住的,各人的眼是通心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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