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夏漾漾”從頭到腳無法控製地戰栗,甚至讓她有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因為“她”不是她。


    這一句“我找到您了”聽在她耳朵裏,會讓她無法控製地臆想,以為他要找的真的是前世的“她”。


    “轟隆隆——!”


    閃電翻滾,像一頭抓狂的野獸,發現自己被任務者戲耍後惱羞成怒,光線在壓抑的氣氛中變得幽暗。


    若是雷暴再劈下來,隻會比剛剛得更加可怖。


    陸楓自然也注意到了異象的變化,低垂的眸裏黑沉一片。


    他顧自將身前的人攬身抱入懷裏:“您受了很嚴重的傷,我帶您迴去。”


    “……好。”


    “夏漾漾”這時候應該離開的,應該把這一世真正的她換迴來。


    可她卻無法控製自己的貪戀,無法控製地用目光細細描摹著陸楓的眉眼,她愛他、愛他們,這種認知清晰得刻骨銘心。


    此時的她,第一次真切意識到,“她”真的不適合再繼續做任務下去了。


    她在這個位麵裏經曆了太多,也痛苦了太久,執念深切到不顧初心、不顧自己,她早已不再是任務者了,而是這個位麵的一部分,與這個位麵共存亡,與他們三個緊緊捆綁在一起。


    他們三個會消失在過往紛繁複雜的時間線中。


    她亦如此。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她怎麽不算跟他們永遠在一起了呢?這又怎麽不算她最想要的呢?


    “夏漾漾”嘴角挽起甜甜的微笑,一隻手繞過他的後頸挽住。


    粘連的皮肉將她的手臂和衣衫糊成一片。


    “夏漾漾”心口疼了一下:“你的後背……”


    陸楓黑色碎發被風吹亂,他垂下臉,打斷她說了一半的話:“是不是很性感?”


    “什麽?”


    “您知道,白野他總有一套自己無厘頭的理論,在他的理論裏,雄性的傷口是雌性的興奮劑,那麽為您擋下傷害的我,是不是格外性感?”


    這話簡直不像陸楓會說出來的。


    他克己複禮,秉節持重,這種開放的話說在他嘴裏,跟掀遮羞布沒什麽區別。


    這分明是為了掩蓋他傷得嚴重,故意說的一些轉移她注意力的話……她又怎麽會不識趣地戳穿?


    於是,她拉下他的頸,將他的耳朵咬在嘴裏,用她熟知的上一世最讓他欲罷不能的沙啞聲音道:


    “是啊,老板,性感得讓我恨不得給你生一百個孩子呢……”


    陸楓身軀果然猛地僵滯了一下,遲鈍地反應過來後,腳下步伐越來越快,看向“她”的眼神壓抑著猶如困獸脫籠的情愫。


    他努力掙紮出一絲清明:“您……有點不一樣。”


    “是不一樣。”


    “夏漾漾”輕輕在他頸邊吐出一口氣息,一隻手扶著他的下頜,眼神充滿疲憊卻又無比幸福。


    上一世親密無間的相處,讓她對眼前這個人了如指掌,她知道什麽話讓他亢奮,更知道什麽話是他最渴望聽到的。


    “因為在這一刻,我愛你,勝過任何人。”


    陸楓眼眶紅了,心髒的悸動無法遏製,幾乎要撞破胸膛蹦出來。


    但這種極上頭的情緒又讓他的腦袋一瞬間冷靜下來。


    不對。


    她在調情,可現在是調情的時候嗎?


    懷裏的人兒笑容款款,可那甜蜜的笑臉卻讓他心生不安,好像手裏攥不住的沙子。


    颶風更大了。


    地上的敵艦殘骸、扭動的枯枝斷葉統統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往後拽去,遠處偶爾傳來敵艦裏的士兵發出慘叫。


    陸楓這才忽然意識到,他們走出了這麽遠,卻一直在雷暴眼的中心踏步。


    好似一記重拳錘在他的胸口上。


    他仰頭望向頭顱的正上空,那漆黑的漩渦就像上天打開的地獄之門。


    不是他們走不出雷暴眼,而是他們走到哪兒,雷暴眼就追到哪兒……


    他顧不上身體的疼痛,長腿大跨步地跑了起來。


    “這裏有雷電包圍的磁場,帶來的艦隊會因為金屬外殼被雷電擊中,所以都等候在外麵了,您閉上眼休息一下,我帶您迴去。”


    陸楓的麵孔完全看不出情緒,越是這種時刻,他越是鎮定,猶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孤峰。


    一聲悠悠的唿氣從懷中的人兒口中吐出:“不用那麽著急。”


    “……”


    “我想跟你講講話。”


    她側臉看上去格外寧靜,像個即將在仲夏夜入眠的孩子。


    潮濕的粘著血的手搭在他的胸口,輕柔地、一下一下地撫平他內心蔓延的不安。


    陸楓的喉頭哽住了,視線不由分說地模糊起來。


    “好,您想聽我講什麽?”


    “我想知道你在這個世界過得好不好,現在,還會因為失眠而困擾嗎?”


    他們分明隻隔了兩天未見,她說的話卻像兩個隔了許久才相見的老友,沒有熱烈的喜悲,隻有重逢的關切寒暄。


    懷裏的聲音繼續傳來,不疾不徐:“你情緒失控時經常精神力暴走,現在還會發作嗎?”


    陸楓腳步僵住。


    她怎麽會知道這個。他從未在她麵前精神力暴走過,他有跟她提起過嗎?興許是她之前調查過,或者蟲醫告訴她的吧。


    他凝滯的腳步恢複如常,喉嚨發出聲音,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沙啞:“我過得很好……有您在身邊陪伴,都已經不會了。”


    “那就好。”“夏漾漾”頓了兩個唿吸,杏眸半闔,似斂去其中苦澀,再望迴來時,露出釋然的微笑。


    “你沉穩,又叫人安心,總是替他們兩個不懂事的收拾爛攤子,這麽久以來,辛苦你了。”


    “……都是我該做的。”


    “乖。”


    雷暴聲越來越大,颶風把萬物都卷上了天空,像一隻張開獠牙的野獸。


    可是他抱著她卻像閑庭漫步。


    好似隻要彼此在身邊,就沒有什麽好畏懼的。


    *


    被天雷劈中,陸楓哪怕傷不及靈魂也要褪層皮。


    風的阻力一下下地割在臉上比刀子還疼。


    陸楓再也無法向前邁步了,他就站在颶風眼中央,內外擠壓的氣壓幾乎將他撕成碎片。


    他先是單膝跪在了地上,後來又變成雙膝跪著,弓起的寬闊脊背好似懷抱公主的西方巨龍。


    通身都閃爍著藍色紋路的光芒。


    可即便跪著,他也緊緊抱著懷裏人兒,不讓她的衣裙沾惹黃沙分毫。


    “夏漾漾”手指一下下摩挲著手心的時間項鏈,眼睛直視著金白電光翻湧的雷層:[第二次天雷快要劈下來了吧?]


    係統語氣複雜:[十秒之後。]


    “夏漾漾”:[倒計時打開吧,麻煩你了。]


    係統仍然為“夏漾漾”的任性生氣,它不作言語,滴答滴答的倒計時聲卻如“夏漾漾”期望的那樣響起。


    天際的巨鼓被猛然敲響,聲波在空氣中擴散,震動著每一個角落。


    接著,漩渦中央的一道閃電如同蓄滿力量的巨錘自天空砸下,四濺的電花瞬間照亮了整個世界。


    陸楓單臂傾盡全力地單手托舉起一塊冰層盾牌,全身肌肉暴起,青筋狂跳。


    這塊盾牌綿延無窮,像托舉著一片大陸。


    積蓄、翻湧的雷電打在上麵,迅速往邊緣奔騰,銀刃般鋒利的超高幅電爬滿整個冰盾。


    “夏漾漾”繾綣地撫上他的麵頰:“害怕嗎?”


    陸楓化為白眼珠上爬滿血絲,他望著她,已經騰不出力氣說話了。


    隻能任由她直立起上半身,捧住他的臉,輕柔地吻了上去:“不怕,我陪你。”


    陸楓眼瞳放大。


    繞過冰盾的無數電流直奔中央二人。


    天神的憤怒終於找到了宣泄口,帶著無法抵擋的威力,轟然降臨。


    四周的景物被照得如同白晝,光與暗的對比變得極其鮮明,火花四濺,接連不斷的天雷劈下來,震耳欲聾的雷聲迴蕩不息。


    陸楓看到親吻他的人兒移開了唇瓣,她柔柔地笑著,雙眸仿佛清澈的月牙泉。


    她唇瓣翕動,對他說了一句話。


    可轟炸的雷聲完全覆蓋了過去,他無法聽清。


    他沒有一刻鬆開她,也沒有挪開注視的視線,可她已經如同融化的冰塊一樣,化進被閃電分割成絲絲縷縷的天幕。


    緊接著,一股極其強盛的綠色光芒從她的手心裏迸發出來。


    電光與這股綠光在空中交織,變得越來越亮。


    那一刹那,萬物都仿佛靜止了,隻剩下奪目的綠色光芒和撕裂的震耳雷聲……


    等黑雲漸漸散去,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焦糊味兒,時間之墟到處被洗劫得七零八落。


    懷裏愛人靜靜地倚靠著,曾經上揚的嘴角此刻鬆弛下來。


    撫在他胸口的手指也變得綿軟無力。


    陸楓五指扣進她的指縫裏,腦中眼中隻剩下她說那句話的口型。


    有一個聲音,穿梭時空,刺透他的耳膜。


    盡管相隔許久他也能清晰地辨認出。


    那是他的聲音與她的交織——


    [我一直相信,您會是蟲族的救世者。]


    “我一直相信,我會是蟲族的救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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