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晴空霹靂,瞬間震得眾人呆若木雞。


    永熙帝臉色驟變,霍然起身,怒喝道:“楚昀琰好大的膽子!”


    他目光如炬,掃視全場,沉聲道:“眾將士聽令,即刻停止秋獵,整軍備戰!”


    隨行的禁衛軍迅速集結,動作利落,甲胄碰撞聲不絕於耳。


    皇子們與朝臣們亦紛紛從驚愕中迴過神來,隻是那臉上神色各異。有的惶恐,有的強裝鎮定。


    永熙帝忽地問:“定國公家眷呢?”


    江統領稟告:“今兒早上,定國公夫人帶著世子夫人借口想要離開,被我們的人扣住了。”


    永熙帝冷笑一聲,前往行宮時,原本名單上有定國公,但被他推諉,來的隻有定國公夫人和他的兩個兒子,以及世子夫人前來。


    “將人帶到近前來,若是叛軍打來,便將他們祭旗!”


    “是!”


    此刻,萬峰山上的氣氛凝重得似能滴出水來。


    急報聲不過過去兩刻鍾,楚昀琰的私兵如洶湧的潮水般朝著萬峰山席卷而來,那震天的喊殺聲漸近。


    顯然在他的私兵到來之前,已經派了人暗殺了一路上的斥侯巡守,才能這麽快出現。


    半山路上,江統領帶著禁軍在最前麵。定國公夫人和他的兩個兒子被押在陣前。


    看著漸近的叛軍,江統領大聲喊:“六皇子,皇上有令,隻要你現在投降,他既往不咎。但若你執迷不悟,這幾個人就要被祭旗了。”


    楚昀琰瞥了陣前的人一眼,他的母妃的屍身現在還在鳳儀宮內,外祖母雖疼他,能比母親更親?還有三舅舅四舅舅,雖得外祖父疼愛,其實是沒用的紈絝。


    外祖父被他留下鎮守皇宮。


    大舅舅在協助。


    定國公府除了這兩個舅舅和三位女眷,其他家眷可都好好地在府裏。


    這點損失,他承受得起。


    他一臉悲色:“江統領,父皇是不是有所誤會?太子楚斐辭想將父皇隔絕於京城之外,強行登基,我母後為維護皇家尊嚴,被楚斐辭害死,他還在父皇身邊安插了奸細,本王擔憂父皇安全,這才匆匆帶兵前來清君側!請江統領稟告父皇,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江統領聽得一怔一怔的,話還能這樣說?


    看著緩步上前的楚昀琰和叛軍,他厲聲道:“六皇子,你別執迷不悟。立刻退兵,還來得及!”


    楚昀琰揚聲:“本王一直在想,父皇身邊的奸細是誰!萬沒想到,竟然是你呀。眾將聽令,清君側,除江賊!殺!”


    江統領氣得七竅生煙,大罵:“六皇子,你顛倒黑白,指鹿為馬,你就不知羞恥嗎?”


    楚昀琰隻輕蔑地看著,居高臨下,勢在必得。


    江統領知道六皇子這是鐵了心了,他一揚手:“禁衛軍,結陣!殺敵!”


    雖然禁軍隻有兩千人,而叛軍有一萬五千人。但山路寬度有限,戰場並不大。


    禁軍與叛軍們廝殺在一起。一時間,刀劍相交,火花四濺,喊殺聲、慘叫聲交織在山道上。


    鮮血淌了一路,屍骨堆積,兩邊都有死傷。


    定國公夫人和兩位公子,五花大綁,根本無法掙脫,在亂軍中被踩踏而死。


    禁軍雖勇,但人數太少,雖然擋住了一波波攻擊,但人數也在不斷減少。


    叛軍們逐漸穩住陣腳,開始發起猛烈的反攻。禁軍們漸漸有些抵擋不住,防線開始出現鬆動。


    永熙帝站在高台上,看著戰局陷入膠著,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轉身,朝著行宮內部走去。


    眾人皆不知他要做什麽,心中滿是疑惑。


    行至行宮後院的一處密室前,永熙帝打開了密室的門。


    密室中,不是機密文件,也不是珍奇古玩,而是幾位盔甲在身的將軍。


    他們正圍坐在一起,商討著作戰計劃。


    如果楚昀琰在這裏,一定能認得,這是豐棱軍、長台軍、永冀軍的統領和副統領。他們經驗豐富,戰功赫赫。


    這三大軍營,拱衛京城,離京城有三百裏距離。


    楚昀琰之所以要出其不意,一動手就趕緊直撲萬峰山,就是要這三大軍營的人施援不及。


    但他大概做夢也沒有想到,三大軍營的人,早就被永熙帝秘密調來了萬峰山。


    “陛下!”眾將起身行禮。


    永熙帝擺了擺手,徑直走到桌前,看著桌上的行軍地圖,沉聲道:“時機已到,傳令下去,讓埋伏的五萬大軍出動,從兩側包抄楚昀琰的叛軍,務必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是,陛下!”眾將齊聲應道。


    五萬大軍如神兵天降,從山林的兩側殺出。


    他們步伐整齊,喊著震天的口號,朝著私兵們衝去。


    這次隨軍的榆先生,在三大營的伏兵還沒出現時,就悄悄地隱進了山林中。


    如果事成,他自然會有從龍之功。


    但不知怎的,他心裏總感覺有些不安。


    這種感覺讓他毛骨悚然,所以明明現在勝利在望,他還是悄悄地離隊。反正他是文人,又不需要衝鋒陷陣,計劃製定好了,他在不在場都沒關係。


    他得趕緊迴去,兒子繼續的腿傷手傷,在他砸了大把銀子之後,已經很有起色了。就算不能完全恢複如常,應該勉強也能繼續科舉,隻是兒子暫時還不能記在他的名下。


    林中陰暗,這時他聽到了外麵的喊殺聲,那種聲音一聽就不對。遠遠的探出頭,他就看到了三大營那密密麻麻的伏兵,頓時臉色嚇得慘白,倉皇地往林子深處跑去。


    他想抄近路,走小徑下山。


    隻要偷偷地溜走,暫時在外麵藏一段時間。


    事情過去後,誰又知道他是六皇子府上的幕僚呢?


    正在心中計劃,突然眼前一暗,一個黑衣蒙麵人出現在他的眼前。


    “你是誰?”他瞬間警覺,急忙後退。


    黑衣蒙麵人似乎笑了一下:“請你去做客!”而後出手敲暈了他,把他扛在肩上帶走了。


    而這一切發生的無聲無息,誰也沒有注意到他,更不知道,曾有一個神秘的黑衣人來過。


    楚昀琰的私兵們正全力攻打禁軍的防線,忽聞背後傳來喊殺聲,大驚失色。


    他們紛紛迴頭,隻見漫山遍野都是飄揚的旗幟,那氣勢仿若泰山壓頂。


    楚昀琰胯下的馬都感覺到了不同,蹄子刨地,他身子晃了晃,臉色一變,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中計了!”他咬牙切齒。


    他明白了,這是引蛇出洞,而他,就是那條蛇。


    戰場上的局勢瞬間逆轉。


    叛軍們死傷慘重。楚昀琰在戰陣中左衝右突,試圖殺出一條血路,可他發現,自己已陷入重重包圍之中。


    永熙帝站在高台上,看著戰局的變化,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江統領,傳令下去,務必活捉楚昀琰,本宮要親自審問他!”


    “是,陛下!”江統領領命而去,率領著一隊精兵朝著楚昀琰所在的方向殺去。


    他也很懵,皇上竟然早就調了三大營的大軍在此,他為禁軍統領,都絲毫不知。


    楚昀琰身邊的護衛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他的身上也多處負傷,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他望著周圍如潮水般湧來的敵軍,心中滿是絕望。


    此刻,他感受到了楚斐辭的心情。


    勝利在望,卻功虧一簣的滋味!


    他想自刎,劍已舉起,卻被人劈手奪過。


    江統領喝道:“皇上有令,活捉!綁了!”


    江統領將五花大綁的楚昀琰押跪到了皇帝麵前。


    楚昀琰發絲淩亂,衣衫襤褸且被鮮血浸透,臉上滿是塵土與血汙,卻難掩那雙眼眸中的悲憤與不甘。


    他膝蓋重重磕在地上,卻仍倔強地挺直脊背,仰頭怒視著永熙帝,那眼神似要在皇帝身上灼出一個洞來。


    “逆子,朕對你不好嗎?你竟做出這般悖逆之事?”永熙帝一個硯台砸過去,砸在他腦門上,血頓時流了下來。


    楚昀琰咬牙切齒,聲音因憤怒與絕望而略顯沙啞:“父皇,您是不是早就謀劃好了一切?故意立楚斐辭為太子,引我這條‘蛇’出洞,就為了今日將我一網打盡?”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額頭青筋暴起。


    永熙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低沉卻字字如刀:“昀琰,你太讓朕失望了。朕給過你機會,可你卻被野心蒙蔽了雙眼,一步步走向謀反之路。”


    楚昀琰冷笑一聲,笑聲在空曠的大殿中迴蕩,帶著幾分自嘲:“機會?父皇,我為了這個皇位努力多年,我哪一點比不上楚斐辭?我隨朝聽政,提出的政見哪一條不是為了我朝的興盛?您為何如此偏心?我明明是中宮嫡出,我才是最有資格的那個,可你卻不立我!為什麽?\"


    “放肆!朕春秋鼎盛,你們一個個不盼著朕壽滿天年,反盼著朕早死吧?”


    楚昀琰看著暴怒的永熙帝,忽地笑了起來,\"所以,你是巴不得想爭太子的兒子都去死,是吧?當初軍器監的案子,您對我和定國公府輕拿輕放,是不是那時就布下了這張大網,就等著我往裏鑽?”


    “是你的貪欲毀了你自己。你若好好在京城當好你定王,他日朕年事若高,也不是不會考慮你為儲君!”


    永熙帝的目光如鷹,鋒銳而冰冷,“可你做了什麽?養私兵,拿軍器監的精良武器武裝你的私兵!你心中隻有皇位,卻罔顧國運。但凡這次,你不將私兵私調入京,不逼宮謀逆,朕也還能給你一個機會!朕會讓你去往一個富庶的土地,讓你做安穩王爺。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父皇,當初您扶持我和二皇兄分庭抗禮,讓我產生錯覺,以為你真是中意我當太子的。你既不想立太子,何必給我們虛假的希望?”


    他的臉上涕淚橫流,與那滿臉的血汙混在一起,狼狽不堪,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風度翩翩、野心勃勃的六皇子,隻是一個感覺自己像小醜的階小囚。


    “所以,父皇,在你心中,我們不是父子,隻是你的棋子。當年的大皇兄是,二皇兄是,楚斐辭和我也是。所以,你故意立楚斐辭為太子,你知道我會將私兵偷運入京,你知道我會謀逆,你知道我第一個要攻的就是皇宮,你故意留下楚斐辭,就是為了讓我殺了他。他也是你的棋子!哈哈哈。”


    永熙帝眸色沉沉,事實是這樣,但是不能宣之於口,他叫道:“來人!”


    江統領進來。


    他擺擺手:“帶出去,賜鴆酒吧!”


    楚昀琰不掙不動,也沒有再說話,任由禁軍把他拖了下去。


    江統領帶人清理戰場。


    永熙帝有令,不納降,不留活口!


    這一場戰事,禁軍損失八百人,三大營的五馬大軍傷九千多人,戰死兩千一百人。


    但,楚昀琰的私兵,連同歸附於他的步兵衙門一個衛隊,王府府兵,以及其他人手,一起兩萬七千多人,全被就地誅殺。


    其中還定國公府世子。


    秋獵既然本是一場圍捕,事情完後,永熙帝迴京。


    三大營的將領整頓兵馬,又向皇宮殺去。


    其實,當楚昀琰的屍身被綁於大旗之上,出現在皇宮門口,宮中的叛軍便已經失了鬥誌。


    負責守皇宮的定國公和定國公世子一看這情形,臉色頓時慘白。


    定國公是戰場武將出身不錯,定國公世子也是文武雙全,但是現在整個皇宮隻有五千精兵。


    楚昀琰死了,他就算想繼續,又如何用五千去對付外麵的五萬?


    亂臣賊子之名是背定了。


    定國公滿臉悲愴,拔出佩劍,橫劍自刎。


    定國公世子高唿:“爹!”聽著外麵攻城門的聲音,他眼中流下血淚。用自己手中長槍的槍尖戳入了自己胸口。


    父子兩人一死,叛軍們更是群龍無首,四散逃躥。


    清理後宮。


    不斷有人前來匯報。


    “皇貴妃被殺,明華宮被屠!”


    “皇後的屍身現於鳳儀宮,死於箭傷!”


    “周妃被殺!死前遭……淩辱!”


    “葉嬪被……被叛軍淩辱……”


    “鍾美人衣衫不整,懸梁自盡!”


    “於貴人自刎,叛軍辱屍!宮婢們同樣遭淩辱!”


    “……”


    這一條條訊息,顯示著楚昀琰的人在占據皇宮後,完全沒有約束下屬。他們做下的事簡直人神共憤。


    永熙帝聽得怒氣勃發,突然感覺喉嚨一甜,噗一口血噴了出來,整個人向後就倒。


    “快快快去請禦醫!”


    “禦醫院被搶劫一空,藥材散得滿地,禦醫們有的受傷,有的不知所蹤。”


    江統領神色大變,在整個宮城,亂到了極點。


    接著又有人匯報,楚昀琰的人曾於攻城之時想控製囚禁朝臣們的家眷,還有留在京中的大臣。


    但大部分都被人救走了,救人的人現下還不明朗,那些朝臣和他們的家眷也不知所蹤。


    但也有沒來得及救出的,死於叛軍刀下。


    總之,不止皇城亂,整個京城都很亂。


    雖不至於血流成河,死傷遍地,但也傷亡慘重。


    永熙帝更怒了,這一怒又吐出幾口血。


    好在他們都迴皇宮之後,又藏起來的禦醫又顫顫巍巍的迴來了,立刻被帶到了宮中,給永熙帝請脈。


    可禦醫卻什麽都請不出來。


    永熙帝覺得身體憋悶,氣息不暢,整個人好像背上壓著巨石,難以透氣。


    他叫過玉樹:“那個賽扁鵲還在京城嗎?”


    玉樹忙說:“沒聽說他離京。五殿下得了藥之後,現在正在休養。想必他還留在京城。”


    永熙帝這才想起一件事:“叛軍在京城作亂,安王府如何了?”


    “暫時還沒有消息報過來。”


    “派人打聽,即刻報與朕!”


    消息在兩刻鍾之後傳迴,安王府因之前安王的病閉門謝客,府門就沒怎麽打開過。叛軍作亂的時候,也曾衝擊安王府。但安王府是之前皇帝賜給他的前輔國公府,沒被叛軍衝開。


    安王府上下人等都守在府裏,不曾出過門。


    永熙帝轉頭:“玉樹,你親自跑一趟,將賽扁鵲請來給朕把脈。”


    叛軍衝擊禦醫院時,將禦醫院院正殺死,副院正也受了驚嚇,手抖得沒法把脈,其他的人,永熙帝根本就信不過!


    玉樹去得快也來得快。


    他擔心永熙帝的傷,敲開府門,見到了安王夫妻,還有正給安王把脈的老者,偏差到這個人的身份。他語氣急切說明來意,賽扁鵲很爽快的就答應去看看了。


    隻是他們萬萬沒想到,賽扁鵲給永熙帝把脈之後說出的話,卻讓永熙帝幾乎掀了整個皇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衝喜當寡婦?短命王爺長命百歲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間青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間青竹並收藏衝喜當寡婦?短命王爺長命百歲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