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沉沉,齊禦醫連頭都不敢抬。


    他行禮:“迴皇上,安王……情況不容樂觀。”


    “不是有江湖名醫賽扁鵲開了什麽藥方?”


    齊禦醫悄悄咽了口口水,有些話他也不敢說啊。他斟酌著說:“那位江湖神醫脾氣不大好,說是安王府要是找不齊藥方的藥材,不用浪費時間!”


    “安王府不是懸賞天下嗎?”


    “是,微臣從賽扁鵲的抱怨中得知,如今他們隻缺一味藥了。”


    “缺一味什麽藥?”


    “石靈草。”


    說出這句話,齊禦醫的頭低的更低了。


    坊間的賭局,雖然不知道是否空穴來風,但很多人都說,皇帝的私庫裏就有這味藥。既然皇帝現在沒有開口,那就是不準備拿出來了。


    他提起這味藥,不會惹怒皇上吧?


    永熙帝略帶冷意的眸子落在他的頭頂:“將你去安王府後所有事一五一十道來,不得有半句疏漏和隱瞞。”


    齊禦醫感覺從永熙帝話中聽出了陰測測的感覺,好像帶著殺意。汗水瞬間就侵濕了後背,他哪敢有任何隱瞞?


    當即將走近安王臥室所見所聞全都說了一遍。


    他提到安王妃的憔悴和黯然神傷,提到賽扁鵲的不耐和煩躁,提到吳禹行的著急和無奈。對於他們交流的幾句話,自然是一個字都沒有錯漏。


    永熙帝擺手:“退下吧!”


    齊禦醫趕緊退了下去。


    他感覺,每次來匯報安王殿下的情況,都像走了一次閻王殿般。


    第二日一早,威遠侯府雅清苑掛上白幡,建起靈堂,南山寺的明遠大師親自帶著人過來誦經超度,並且公告所有人,要為亡故十幾年的原配夫人做法事。


    還給很多人發了帖子,定於三天後正式上香祭祀!


    隨著威遠侯被關進大牢,又毫發無傷地出來,這似乎代表著什麽信號?


    畢竟威遠侯府也是老牌勳貴之家,雖然後來敗落又起複,而且似乎人丁也不旺,又沒有出色的後輩,但麵子關係還是得維係的。


    所以這帖子雖下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們都已經在安排,或是派府中得力管事去,或是親自去。


    而與此同時,宮裏的小太監來傳旨,召安王妃進宮覲見。


    顏曦寧很快進了宮。


    永熙帝看見顏曦寧時,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帝心難測皇帝臉上都是震驚之色。


    “你這,是什麽情況?”


    顏曦寧倒頭就拜:“父皇,你救救瑾潯吧!他快不行了。他已經很多天沒醒了,再這麽下去,賽扁鵲老神醫說他活不了十天了!”


    “那神醫不是開了藥方嗎?”


    顏曦寧麵容苦澀,滿眼灰暗,目光所及都是生無可戀,黯淡失神,她露出一絲淒苦的笑:“有藥方,缺藥材,有什麽用?”


    “那你叫朕如何救他?”


    “錢!父皇,隻要有銀子,我要懸賞天下,總有人能幫我湊齊藥材。父皇,瑾潯從出生起,就纏綿病榻,他幾乎沒有感受過健康是什麽滋味!那至少讓他多活幾年,多看看這個世界。他還太年輕了,他才二十一啊,父皇!”


    永熙帝看著她,過了片刻,才緩緩說:“你嫁進安王府一年了,你並不知道,也許瑾潯他,是自己不想活!”


    “為何?誰不惜命?誰想年紀輕輕就赴黃泉?父皇,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潯兒的母妃,滿門盡忠,個個都是錚錚鐵骨。他的骨子裏,有一半他母妃的血。定也是希望那像他的外公舅父那樣,橫刀立馬,馳騁沙場,可他卻先天帶病,拿不動刀,提不起劍,他心中的痛苦,你大概不能知道,也不能體會!”


    顏曦寧睜大眼睛,有些茫然,又有些疑惑,更多的是傷心難過:“可他說過,他會陪著我,他希望能陪著我!”一滴淚珠滾下她的麵頰,破碎而又淒涼。


    “但凡他外公或是舅舅,或者他母族的親人有一個人還活在這世上,也許他就不會這樣煎熬。”


    永熙帝歎了口氣:“當年,輔國公滿門戰死,連戰無不勝的玄羽軍也全數陣亡。這些年,潯兒心中苦,朕都明白!”


    “父皇您不明白!對於瑾潯來說,外公也好,舅舅也好,雖是親人,卻是他從沒有見過的,沒有付諸感情,所以他會悲痛,會難過,但隨著時間的消逝和推移,會慢慢忘記。”


    顏曦寧搖頭:“他更難過的也許隻是他的母妃在生產他的時候虧空身子,沒能年壽長久!現在他有了我,他想活著,我也想他活著。我們隻是卑微的祈求上蒼能夠多給他幾年時間,能讓這輩子不留下遺憾!”


    “也是,當年的宸妃,是朕沒有保護好她,如果當時她不因父兄戰死而抑鬱終日,她就不會難產,如果不是她懷著潯兒的時候憂思難解,潯兒也不會先天不足。如果不是她難產虧空身子,如果她能陪著潯兒長大,這孩子也不至於這麽苦!”


    “父皇節哀,逝者已逝,生者還要好好活著!求你賜我些金銀,我要懸賞天下,我一定要救瑾潯!”


    永熙帝似有不忍:“那位神醫說,隻能續瑾潯五年命?他可有辦法,讓瑾潯從此不用纏綿病榻?”


    顏曦寧搖搖頭:“這是賽扁鵲老先生把自己關在屋中三天,才研究出的藥方,但先天弱症,除非神仙下凡,誰又能救呢?再說即使他以後想的方法,隻怕那藥材一樣是世間難尋吧。”


    她露出一個淒苦的笑容:“但父皇,五年夠了呀。有五年時間我可以陪他做很多事,我甚至可以為他留下一點骨血。求父皇還成全!”


    永熙帝默然片刻,緩緩說:“朕你黃金千金,可夠?”


    顏曦寧伏身下拜:“多謝父皇!”


    看著顏曦寧謝恩離去,永熙帝收起剛才臉上滿麵的慈父神色,眸色暗沉。


    玉樹一直站在角落。


    永熙帝神色慢慢平緩:“玉樹啊,你說這世上還有玄羽軍嗎?玄羽軍的令牌到底在哪?”


    玉樹不敢作答。


    永熙帝眉心緊緊擰起,臉色陰鬱:“怎麽?朕問你話,你也不想答了?”


    玉樹趕緊上前:“皇上,其實四十年前應該就沒有玄羽軍了。若是有,二十年前那一戰,輔國公怎麽可能不用?那一戰僅剩下一個在京城的孤女,那是輔國公和他手下十萬精兵最輝煌最絕望的時刻,什麽底牌都不會在那樣的時刻隱瞞呀皇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玄羽軍的令牌也隻是謠言?”


    “老奴覺得是。如果玄羽軍的令牌裏麵真的關係著一座寶藏,四十年前,前輔國公和手下精兵元氣大傷的時候,就是啟用寶藏之時啊!您派的人都已經傳迴確切消息,輔國公窮到啃樹皮草根,手下的精兵戰死的有,餓死的也有。都淪落到殺馬求生了,有寶藏他們怎麽可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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