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涼,我需要你給我解釋。”


    夏涼過分的舉動,韓芷作為經紀人也聞訊趕過來。化妝鏡上的燈光氤氳落滿夏涼的臉,卻照不暖那薄涼。


    “陳導的班底都是跟隨陳導多年的老人兒,在娛樂圈混的日子比你的年紀還要大。”韓芷也極少見地寒聲斥責夏涼,“你做的事全都逃不過他們的眼去。夏涼,你真是愚蠢!”


    “韓姐!”夏涼將發飾扯下來,當啷一聲扔在桌麵上,“你也幫著她?別忘了,我才是你的簽約藝人!”


    夏涼甚至帶了點挑釁地從鏡子裏去望韓芷,“還是,韓姐是在為你弟弟?狒”


    韓芷輕輕閉了閉眼睛,“夏涼,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


    “那就好。”夏涼莞爾一笑,“韓姐,我哥哥說,我與你之間的合作,也代表著恆玖與長庚之間的合作。”


    韓芷皺眉,“夏涼,你借戲打淨璃,也是為了你哥哥吧?隻因為,你哥哥探班來的那天,淨璃當眾拒絕了你哥哥?可是夏涼,我相信這件事絕不是你哥哥讓你這樣做的;如果你哥哥知道了你這樣對淨璃,你哥哥會怎樣?尕”


    夏涼冷冷瞟了韓芷一眼,沒再說話。


    半個小時後,導演組來通知重新拍攝。


    淨璃整理好妝容出化妝室去,還小心囑咐aa,“aa,我知道你是快手,雖然剛剛什麽都沒看見,但是我直覺你還是偷.拍了照片的。aa拜托,別將這件事發布出去。”


    aa隻是站在化妝室裏微笑,“淨璃,我在娛樂圈裏混了很多年了。這麽多年來,相信我那些話的就沒有幾個人;更從來沒有演員真的把我們這些狗仔當成朋友——顧淨璃,你是異數。”


    “所以,顧淨璃,也請你再相信我一迴。我在這個圈子裏的資曆比你老多了。我知道做什麽對你好,你放心。”


    淨璃來不及跟aa細聊,已經被劇務帶走。隻能迴頭去望站在化妝室裏的aa。化妝室裏燈影幽暗,aa的笑容卻明媚動人。便是她那一腦袋不服不忿的爆米花,此時看起來竟然也動人許多。


    淨璃輕輕歎了聲,垂首笑開。


    是的,一如第一迴見麵,她此時還是選擇願意相信aa。


    轉過走廊轉角,夏涼正冷冷站在那裏。轉頭凝眸望向淨璃,目光如冰。


    劇務一愣。淨璃輕歎,“我跟夏涼馬上就來,您先過去吧。”


    看劇務走遠,淨璃走到夏涼眼前。夏涼是跳舞的人,氣質向上拔,在這幽暗的走廊裏,便越發顯得她頭頸高高昂起,像是天鵝一般的高雅,此時卻也更有了一種盛氣淩人的觀感。


    “你有話就說吧。”淨璃平靜望向夏涼。


    貪婪的勝利者往往不滿足於單純的勝利本身,她還想耀武揚威,還想打掃戰場,是不是?


    如果淨璃此時淚流滿麵,或者是眼神躲閃,相信夏涼一定會更開心。隻可惜,淨璃早已完全平靜了下來。這世界原本就有太多貌似的不公,外界的東西你決定不了,你至少還能左右自己的心。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就夠了。


    “我是故意打你的!”夏涼高抬下頜。


    淨璃點頭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夏涼冷笑,“你知道我為什麽打你?”


    淨璃輕輕歎了口氣,“這世上,任何人做事都有一條自認為準確無誤的準繩。就算旁人看見她錯了,可是她敝帚自珍的話,旁人又有什麽辦法?所以我沒興趣知道你心中的理由是什麽。”


    “顧淨璃,你好狠的心!”夏涼寒聲嘶吼,將她手中一樣東西狠狠塞進淨璃掌中。


    尖利的刺痛從掌心貫穿而來,淨璃低低一聲驚唿,攤開掌心,便怔住。


    掌心,平躺在那些紋理之上的,是一塊瓷片。


    純淨輕盈的白色骨瓷,上頭細心地描畫著一隻手。那修長的手指、包握的姿勢、堅強的骨節,都能分明看出那是一隻男生的手。


    “瓷片!”淨璃驚唿,明白這是她拜托夏天重新燒製的那片瓷。隻是後來杯子被青爵重新拚合,找迴了那片原本以為丟失了的瓷片,所以淨璃便再也沒將拜托夏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此時,那瓷片躺在掌心,淨璃的心自是一晃。


    仔細去看那瓷片,棱角簇新,邊沿上還有殷紅色。白瓷染紅,分外刺眼。淨璃輕唿,“夏涼,這瓷片是怎麽迴事?”


    “這瓷片是怎麽迴事?哈!”夏涼清冷地笑,“你果然沒心。你隻問這瓷片是怎麽迴事,你為什麽不問問這瓷片上的血,是怎麽迴事!”


    “血?”淨璃嗓音一顫。


    方才看見那邊角上的紅,淨璃心中實則滑過直覺,想到有可能是血;可是畢竟希望一切都沒那麽殘忍。卻沒想到,最殘忍的,就是現實。


    “是夏天的?”淨璃驚慌起來,忍不住抓住夏涼的手,“夏天他怎麽了?你說啊!”


    夏涼是對她有敵意,但是淨璃也明白,夏涼也是有足夠智商的女人,如果沒有事,她也絕不會這樣明白地當眾抽她。畢竟劇組裏的人都是老油條,她縱然假裝,又如何能不影響到她自己?


    原來,真的是出事了!


    “顧淨璃,我告訴你。那天我哥探班迴去,我擔心他,打電話給他,可是他根本關了電話!你也知道以我哥的工作,他必須24小時不能關機的,我就知道一定出事了!我奔到手工作坊去找他——”


    “那晚好熱啊,那是個沒有涼風的夏日夜晚。我從影視城走到我哥工作坊去,就這麽一小段距離,我都渾身被汗濕透。可是就在這樣悶熱的夜裏,我哥的工作坊裏卻依舊爐火紅彤。我哥就那樣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房間裏,沒點燈,隻有爐火的紅光罩在他身上……”


    夏涼閉上眼睛,痛苦地攥緊指尖。仿佛眼前又看見哥哥那痛苦卻喊不出聲的一幕。


    “我哥最喜歡穿亞麻的衣裳,牙白的、純白的,平素看著通體清涼;可是那個晚上,爐火的紅光籠罩在他身上,我看見的就仿佛是他整個人都在火中,被烈焰焚燒!”


    淨璃也輕顫起來。


    “我哭著奔過去,抱住我哥,說:哥你在幹嘛?這麽熱的晚上,你還在燒什麽!別弄了,把爐火熄滅了吧!”夏涼轉眸望淨璃,眼淚已是流了下來。


    “可是我哥說:不行啊。這是淨璃拜托我燒的瓷片。今晚是最後一道燒製,是最關鍵的工序。不管今晚有多熱,我也一定要親眼看著它燒製完。”


    “我抱著我哥大哭,我說:淨璃都不要你了,哥你幹嘛還這樣對她!一件瓷器在她眼中根本就不值錢,你何必還這樣傾盡心力!”


    “可是我哥說:她不喜歡我,卻沒辦法讓我不喜歡她啊。我這輩子第一次的心動,就是因為淨璃。就算她說不要我,可是我卻沒辦法不要她啊……除非時間可以倒流,除非能有月光寶盒再把我送迴到我十五歲時候的郎溪;除非,那一年我沒在翠煙湖畔看見她……瓷器本不值錢,一塊瓷片更不值什麽,可是那是她的拜托啊。隻要是她的話,就算再小的心願,我也會傾盡我的心去完成。”


    淨璃握緊瓷片,感知到那瓷片的棱角刺進掌心的皮肉裏去,尖利的疼沿著神經蔓延開,化作火焰般的燒灼。


    “血呢?夏天他究竟怎麽了?”淨璃急切望夏涼。


    “哈……”夏涼愴然笑著,“我氣瘋了,等我哥將那完工的瓷器拿出來,我便不顧一切地砸碎了它!”


    夏涼的眼神這一刻溢滿了瘋狂,“我用鐵錘想要將那杯子全都砸碎,砸成齏粉!可是我哥竟然不顧一切地用手來搶!我的鐵錘不小心砸到了他的手,而他為了護著這片瓷片,完全不顧瓷片的棱角,而將瓷片緊緊握在掌心!”


    “他用力地握著,那瓷片幾乎紮穿了他的掌心!”夏涼的淚水花了妝,她狠狠瞪著淨璃,“我抽了你兩巴掌,你就怕疼了?可是你的那點疼,如何跟我哥的相比!我哥他不僅僅是疼在皮肉上,他更疼在心上!”


    “我送他去醫院。那個晚上那麽悶熱,爐火那樣烘烤,可是我哥卻在一直喊冷,他在醫院的長椅上一直在打著寒戰!顧淨璃,你差點殺死我哥,你幾乎整個毀了我哥!我抽你兩個耳光,已是便宜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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