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怡猜得沒錯,杜清荷果然已經看到了網頁。


    其實不奇怪,杜清荷原本就小心地留意著淨璃,多年來一直是。隻不過從前淨璃還是個小女孩兒,淨璃自己言行也恭謹,倒是不值得杜清荷太過小心;可是這幾年畢竟不同了,淨璃馬上就要大學畢業。


    女孩子大學畢業,婚嫁之事自然就也近了。


    杜清荷抱著平板電腦進了於含之的書房。窗外美人蕉葉綠意婆娑,全都映入窗紗來,染涼了於含之筆下的素花小箋。


    縱然外頭盛夏炎炎,到了於含之這裏卻是觸目生涼,杜清荷都不由得輕輕搖頭,“先生已經是最懂養生之人,闔府裏唯有太太可與先生比肩。像我們這樣兒的粗俗人,倒是隻能望而興歎了。嶗”


    於含之忙擱下筆,起身含笑相迎,“清荷你又說見外的話。外頭的生意如果沒有你看顧著,豹生和我又哪裏來的這些閑情逸致?我們在風雅,辛苦的卻是你。清荷,你這些年的辛勞,我雖然說的少,心裏卻最是記得的。”


    杜清荷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太太千萬別這麽說。當年若不是太太肯留下我們母子,如今哪裏有我杜清荷在外頭的風光?傅家原本也是我自己的家,再苦再累我都願意,都值得。”


    窗外有風,吹著美人蕉的葉子,沙沙地響。聽起來,仿佛夜雨輕來了。


    於含之聽著便有些走神。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中國園林處處安排皆是心意,便比如這屋子外頭種著蕉葉,要的便是讓人想起巴山夜雨、西窗紅燭。進而,將這屋子用作書房,便自然想起“紅袖添香夜讀書”的典故。


    梅花三弄,一唱三歎之妙。


    隻是,這屋子在於含之嫁進來之前早已有了;同樣地,這樣的紅燭夜雨也原本不是為她而設。於含之當年便曾經細細思量過,在她嫁進來之前,這書房窗邊的桌案上坐著的是誰;而當紅燭高燃之時,印在窗紗上的身影,又曾是誰的。


    杜清荷靜靜望著於含之麵上神情,心中毫不奇怪。她也不急,耐心等著於含之自己迴過神來。


    少頃,於含之麵上一紅,“真是年紀大了,這兩年我總是容易走神。清荷,怠慢了啊。”


    “太太又說笑話。”杜清荷一笑坐下,“每迴太太跟青爵一同出去,誰不說太太是青爵的姐姐?倒是我才真的是老了,時常看著鏡子,已經抹不去魚尾紋和法令紋了。”


    於含之笑笑搖頭,轉頭看見杜清荷手裏抱著的平板電腦,便笑,“清荷你才真的是年輕。人上沒上年紀,其實麵相倒是其次,重要的反倒是心。看清荷你手裏抱著的,可不是現如今年輕的小孩兒們最喜歡玩兒的東西?每迴出去,不論什麽場合,總能看見那些小孩子們手裏抱著它玩兒個不停。”


    “哈哈。”杜清荷朗聲笑,“叫太太笑話了,我隨身帶著它可是為了工作。如今我在d城,香港那邊的報表和業績,隨時就可以與我連線,這樣我就跟還身在香港辦公室是一樣的。”


    杜清荷說著將平板電腦遞過去給於含之看,“操作簡單極了,一切都是用手指直接操作了,太太您看看,一學就會的。”


    於含之也是好奇。人上了年紀,對變化日新月異的電子產品總有一種本能的恐懼感吧,乍然聽說這玩意兒用手指操控就好,於含之也忍不住好奇,伸出手去撥動界麵。


    屏幕如水滑開,正是搜搜娛樂的首頁。於含之便怔住,望著照片裏巧笑倩兮的淨璃。


    淨璃原本那日穿著毫無暴露,但是因為逆光的原因,白色的雪紡襯衫裏便有內衣若隱若現,看上去有種讓人無法抗拒的清純的性感。


    於含之便是一皺眉,“這不是淨璃?她怎麽會上了娛樂頭條?而且,穿成這個樣子讓人家拍照。”


    杜清荷歎了口氣,“我一直猶豫著要不要跟太太您說這件事。既然您今天看見了,我想我也不能不說了。豎店影視城也有咱們旗下子公司的股份,所以那邊的消息我多少能知道一些。淨璃這迴據說是一步登天了,進了《畫心》劇組,而且要跟青爵演對手戲!”


    “什麽?”於含之就是一皺眉,“當初她可不是這麽說的。”


    杜清荷聳了聳肩,“如果她當初就這麽說了,鄧嫻雅還能讓她去麽?現在的小孩子啊可多有主意,為了達成自己的心思,不大不小撒個謊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於含之顯然緊張起來,“淨璃要跟青爵演對手戲?清荷你知道不知道,他們要拍的是一部什麽戲?”


    杜清荷皺眉,“他們劇組對劇情的保密最嚴格。不過就算我們不知道具體的劇情,太太你看看照片下的評論,估計心裏多少也該有數了。”


    於含之顫抖著手向下撥動屏幕,看見那些不堪入目的評論,於含之的麵色越來越白,“什麽,還有全裸的床戲?是淨璃跟青爵?”


    杜清荷望著於含之的神情,緩緩說,“太太是不是也有所擔心?其實清荷心中一直有個疑問揮之不去,卻從來不敢問先生,也不敢說出來。清荷也是擔心,如果那個猜測是真的,那麽淨璃跟青爵拍這樣的戲,那豈不成了……”


    “清荷!”於含之麵色灰白,“拜托你幫我叫鄧嫻雅來。”


    “好,太太您注意身體。”杜清荷將平板電腦擱在書案上,轉身離開。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微笑。


    夜色寂靜,整個豎店影視城各個景區都寧靜了下來。月如璧走在無人的明清民居景區。豎店影視城從各地實景搬遷來許多水鄉民居,真實的房屋與精心設計的景觀,將人帶迴舊日時光。小橋流水,月色傾城,陌上水生花。月如璧頎長的身影融入景色,仿佛誰家翩翩佳公子,穿越俗世濁流而來。


    一雙眼睛在夜色裏激動地閃亮著,亦步亦趨跟在月如璧身後。盡管熱切,卻還小心保持著安全距離,唯恐被月如璧發現。


    走著走著,剛走到煙雨長廊,月光水色被純木廊簷一遮,視野驟然變暗。那個跟著月如璧的身影便一個沒停住腳,差點沒撞上旁邊的柱子。月如璧聽見那熟悉的狼狽聲,站住腳歎了口氣,“出來!”


    夜色依舊寂靜,那人躲在柱子後頭撇了撇嘴,心說:你讓我出來,我就出來啊?


    月如璧失去耐心,徑自走過來,準確地找到那人藏身的柱子,伸手便從柱子後頭將那個人給扯出來!


    月色落在水麵上,粼粼地反射進長廊來,落在那女生身上。


    影戳戳看不全相貌,卻能看見一頭爆米花似的卷發,再加上一雙閃亮的眼睛。


    月如璧上下打量了那個女生幾眼。他一直知道有人在跟蹤和偷.拍他,可是他卻也從來沒看全過這個人的模樣;隻是好多迴隱約從花叢頂、樹幹邊兒等地方看見過支愣出來的發卷兒。


    由此,月如璧證實眼前這個人就是一直偷.拍自己的人。


    “你,你你你,你要幹什麽!”那女孩兒雖然驚慌,卻似乎並不服輸,甩著手臂就嚷,“雖然豎店影視城裏沒人了,但是保安叔叔還是無處不在的。你趕緊放開我,不然我喊非禮了!”


    月如璧咬牙,“拜托你有點自知之明,我會挑你來非禮麽?”


    “你!”那女孩兒一聽就瘋了。


    粉絲眼裏的月如璧向來是溫潤如月光的男子,總是靜靜微笑著,雖然帶著淡淡的疏離,可是卻總有骨子裏揮之不去的溫柔眩惑。可是眼前的這個人,怎麽,怎麽說出來這麽刻薄的話,而且毫不猶豫,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月光之夜——那女孩兒忍不住抬頭望天,目光透過一串一串的發卷凝望天空那輪神秘的月亮——難道月如璧會在月光之夜變身?


    “啊!”女孩兒嚇得使勁往後掙,“你你你,你如果不非禮我,那你抓著我幹嘛?”


    眼睛終於適應了黑暗,月如璧看清了月光之下那女孩兒的臉。沒什麽太大的特點,也不驚豔,就是一雙眼睛總仿佛轉速超常,就像失去重力的玻璃球一般滴溜溜轉個不停。


    “聽你的意思,我抓住你,卻不非禮你,你還很遺憾?”月如璧氣得彎腰湊近她的臉,“或者說,你在期待我非禮你?”


    “呸,呸呸呸!”女孩兒頓時結舌,麵頰上的紅在月色裏也能看得清,“你,你你你放開我!”


    “行,我原本也沒興趣抓住你。”月如璧眯起眼睛來,“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迴答了我,我就放開你:你是不是aa?”


    “我,我……”女孩兒頓時沒了底氣,“你,你怎麽認出我來的?”


    女孩兒隨即垂下頭去,“你,你竟然認得我……”


    月如璧沒工夫搭理這女孩兒的花癡,“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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