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徐媽媽有些為難。她怕姑娘們出了玲瓏閣不好管教,她更怕在那個宅子裏,出了意外,汙了玲瓏閣姑娘們的聲譽。


    欒濮安看徐媽媽為難,略想一想就大概知道了緣由,便起身拱手道:“既然徐媽媽為難,那入住宅院的事兒就暫緩一緩,還請徐媽媽把宅子先收下。”說完,不等徐媽媽推脫,便轉身離開了。


    “收了麽?”薛博文見欒濮安迴來,迫不及待的問道。


    “宅子收了,但徐媽媽貌似還不肯讓霏兒住進去。”欒濮安如實稟報。


    “這卻是為何?”薛博文有些著急。


    “卑職猜想,會不會是因為徐媽媽怕霏兒一個人住過去不方便。”


    “是是是,是我唐突了。”薛博文連連說道,“再等等,再等等。”薛博文若有所思的撚著腕子上的珠串,眼睛看著窗外。


    “徐媽媽來了?”沈米氏正在招唿客人,一眼就看見了門口的徐媽媽,急忙迎了上去,“徐媽媽今日來得夠早的。是來聽姑娘們唱曲兒的?”沈米氏說著,將徐媽媽往樓上引。


    “姑娘們還小,不懂事,我怕擾了茗月軒的清淨,所以來看看。”徐媽媽說著,帶著珍珠,跟著沈米氏進了三樓包廂。


    “徐媽媽請坐,茶水點心這就送上來,隻是這三位姑娘,您還要略等等才能來。”沈米氏說著,推開了窗子,微風襲來,驅散了一些暑氣。


    “好,您去忙吧。不用刻意管我。等下姑娘們來了,您可千萬別說我在這兒。”徐媽媽笑道。


    “您放心。”沈米氏說著,後退著離開了包廂。


    “媽媽,那秋棠姑娘說得清清楚楚,您為何還要來這一趟呢?”珍珠在徐媽媽身後打著扇子,看著樓下陸陸續續坐滿的人,有些不解。


    “凡事還是要自己看一眼才踏實。”徐媽媽靠在藤椅上,享受著背後絲絲涼意。


    “挖挖挖!還有完沒完了!”陳孝拿著鐵鍬,發泄著內心的不滿。沒日沒夜的挖地道,一筐筐土挖出來,堆滿了他的後花園。


    “大人莫要急躁,國師既然讓你我挖地道,那國師就自有他的安排。大人還是好好挖吧。”柯夏在一旁說道。


    “他的安排,他能有什麽安排?他遠在聖城,我們在黎城!黎城挖地道,跟他聖城有什麽關係!天天挖出來這麽多的土,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給自己挖墓呢!”柯夏的話讓陳孝氣急敗壞,他一把扔下了鐵鍬,坐在地上,惡狠狠的將手邊的一筐土倒迴了地道。


    “大人有什麽火氣,盡可以衝卑職來,隻是希望大人莫要壞了國師的大事,斷送了自己的前程。”柯夏一點一點將灑落的土重新鏟迴到筐子裏,頭都不抬的敲打著陳孝。


    陳孝看著一臉無所謂的柯夏,氣就不打一處來。


    “大人,國師來信了。”陳孝正在氣頭上,貼身的仆人趕了過了。


    陳孝打開信,裏麵依舊是章清焱熟悉的字體,除了查問挖地道的進展,還命他秋季多囤糧。可信裏半句沒提囤糧食的錢怎麽來,陳孝就知道章清焱這是讓他自己想辦法。


    “該準備囤糧咯。”柯夏說著,扛著鐵鍬往地道深處走去。


    “好了,今日就先練到這裏吧。”華辰喊停了秋棠。如今的秋棠已經能將飛鏢穩穩的紮在泥牆上了,腕子上的力量也慢慢練起來了。


    “多謝師伯。”秋棠拔下飛鏢,飄飄萬福。


    “你光教她紮泥巴牆有什麽用。”玉塵拿過秋棠手裏的飛鏢掂了掂。


    “飯要一口一口吃,功要一點一點練。”華辰白了玉塵一眼說道。


    “道理倒是不錯,可時間可是不多了。等我們去了聖城,秋棠可就沒機會再來西苑了。”玉塵眼中滿滿的落寞。


    “放心。我心裏有數。”華辰拍了拍玉塵的肩膀,“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先迴去了。”


    “好。”玉塵笑道。


    “恭送師伯。”秋棠飄飄萬福。


    “媽媽,她們來了。”珍珠喚醒了打盹兒的徐媽媽。


    茶樓裏依舊有歡唿聲,可比之前的,感覺要略差那麽一點點。徐媽媽坐直了身子,目不轉睛的看著台上的秋棠。金銀錁子,簪環首飾扔了滿台,倒也是不少。秋棠萬福坐定後,輕撥琴弦,聲如黃鶯。好聽是確實好聽,隻不過有點中規中矩了。徐媽媽微微搖了搖頭,靠迴椅子。


    不到半個時辰,秋棠便萬福退場了。霏兒抱著琴走了上去。打賞的人不多,零零星星的倒是有那麽三五個。她與秋棠的感覺有點像,想要走秋棠的老路達到頂峰,確實是有點不自量力。徐媽媽暗自琢磨著。


    霏兒隻唱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就下去了,還未等霏兒離開舞台,台下兜四底兒的歡唿聲潮水般的充斥著徐媽媽的耳膜。徐媽媽迴過頭看了一眼珍珠,珍珠也是一臉的茫然。兩個人完全不知道人們在歡唿什麽。


    隨著霏兒下台,穿著清涼露骨的宛童扭著腰肢走了上來,輕抬眼眸,朱唇含笑,還未萬福,金銀珠寶就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


    “謔,這陣勢可跟秋棠當年不相上下了啊。”徐媽媽手撐窗台看向樓下,眼角處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看去,正是欒濮安。隻見欒濮安將一隻描金盒子遞給了茶樓老板娘,然後又交代了幾句,因為隔得遠,徐媽媽並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隻看見茶樓老板娘眉開眼笑的收下了盒子。見老板娘收了盒子,欒濮安才放心的離去。


    “珍珠,你下去,悄悄找老板娘問問清楚。”徐媽媽拿過珍珠手裏的扇子,把珍珠打發了下去。


    樓下越發的嘈雜,徐媽媽看迴到台上,隻見宛童已褪去了外衫,抱著琵琶半遮麵容,媚眼含春的望著台下興奮得滿臉通紅的茶客。唱的什麽聽不清,滿耳充斥著讓宛童繼續脫衣衫的起哄聲。徐媽媽冷哼一聲坐迴到椅子裏。


    賺錢自然是好事,可她玲瓏閣畢竟不是彩鳳樓。


    “媽媽,”徐媽媽正想著,珍珠迴到了包廂,“已經問清楚了,那盒子是城主賞給霏兒姑娘的。”


    “薛博文?他來了?”徐媽媽很是差異。


    “聽老板娘說,不管城主來不來,這一盒首飾是雷打不動的。”


    “知道了。”徐媽媽再愚鈍也知道了那個宅子的主人是誰了。


    “宛童姑娘,你來一下。”趁著秋棠剛上台,距離宛童上台還有一會兒,茶樓老板娘沈米氏把宛童喊到了一旁。


    “老板娘喚我何事?”宛童微微萬福道。


    “宛童姑娘,我這茗月軒是茶樓,還請姑娘將衣裳穿好,眼看著就要入秋了,別叫冷風撲了身子。”沈米氏看了一眼宛童的衣裳不禁搖了搖頭。


    “多謝老板娘掛懷。各人有各人的路子,老板娘喜歡秋棠姐姐,可秋棠姐姐也不是長盛不衰的不是麽?”宛童不緊不慢的微微笑道,“老板娘,我且問你,如果,現在隻有秋棠姐姐一人,老板娘,還會每月付給媽媽十兩銀子麽?”


    “宛童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宛童的話讓沈米氏有些不舒服。


    “老板娘有空還是算算您茗月軒的日常收益吧。”宛童說完,萬福離開。


    “這丫頭……”沈米氏看著宛童的背影若有所思。


    莊嚴的氣息嚇得小太監戰戰兢兢,腿顫得都不會走路了。明亮的正殿中鴉雀無聲,嫋嫋輕煙從一旁的香爐中升起,正殿中一張雕鳳玉椅上端坐著一個渾身富貴氣的女人,身旁兩個丫鬟正安靜的搖著扇子。


    小太監顫顫巍巍挪到正中,慌忙跪倒在地:“雜家給娘娘請安。”


    座上的女人緩緩開口,聲音中隱隱透著一絲霸氣:“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小太監微微抬頭,低垂眼簾,不敢正視座上的女人。女人嗬嗬笑道:“還真是懂規矩。叫什麽名兒啊?”


    “小……小順子……”


    “小順子,順子,名字倒是不錯,順心順意都是好詞兒,打今兒個起,你就留在本宮身邊兒伺候吧。”


    “多謝昭儀娘娘!多謝昭儀娘娘!”小太監忙不迭的連連磕頭道謝。


    順哥站在宮門前迴想著剛來毓嵐宮時的情景,望著方方夜空中的月亮,順哥感覺恍若隔世,不禁長歎一聲,濕了眼眶。綠竹死了,到現在他還清晰的記得那日綠竹被鮮血浸透的褂子,記得他像一坨死肉一樣躺在陰森寒冷的亂葬崗,記得那片冰涼的刀。他永遠都忘不掉自己是怎麽一步步爬到了聖城,又是怎樣一日日熬到了今日。曾經的順哥現在變成了小順子。而那個綠竹,卻永遠的不會再迴來了。


    小順子想到這裏,轉身看了看朱漆的鏤空雕花的宮門,看了看自己身上墨綠色的長褂,不覺冷笑,一筆筆血仇,早晚要還迴去!


    “小順子,娘娘腹痛難忍,怕是要臨盆,快去請太醫來!”正想著,身後的宮門被打開,章婉身邊的青杏推門出來。


    “雜家這就去。”小順子聽聞主子不好,急忙往外跑去。這才花了銀子托尤公公攀上的高枝,可千萬別出什麽事兒啊。


    小順子領著太醫匆匆趕迴來的時候,發現屋子裏多了個男人,還未靠近,便覺得有天大的威嚴壓頂而來,眼角瞟到的那抹金色讓小順子已經大概猜到了幾分,小順子站在門口不敢再往前半步,身後的太醫徑直走向前,納頭便拜,被男人擋住,道:“先去看看蕭昭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念影秋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冬旎安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冬旎安柒並收藏念影秋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