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爺,我當是什麽事兒,您二位不知道,他啊,是我們這兒出了名的酒膩子,天天從早喝到晚,酒不離口,這嘴裏沒一句靠譜的話,若他哪句說的不對有冒犯您二位的地方,您二位可別往心裏去。”小二見二人問起酒膩子,嘴上打著哈哈,順手給兩個人的酒盅滿上了。


    “我說哥哥,”賣貨郎揮手打發走了店小二,低聲說道,“您這神經是不是繃得太緊了?一個醉漢的話您也放在心上?”


    “也是,”另一個賣貨郎想了想,舉起酒盅,“來來來,喝著,喝著。”


    “誰?”玉塵剛要躺下,就看窗外閃過一個人影,不由得起身查看。


    推開門,就見華辰站在門外,四處看著,玉塵伸手將華辰拉進了屋子,順手點亮了蠟燭:“鬼鬼祟祟的,嚇我一身白毛汗。”


    “我下午去茗月軒看見她了。”華辰咕咚咕咚喝著水。


    “怎麽樣?雖說那畫像我曾見過,可日子太久了。她跟畫像上的像麽?”玉塵問道。


    “放心吧,一點都不像。現在就怕徐媽媽。徐媽媽是唯一一個長期接觸過幼年時期秋棠的人。而且,今天傍晚的時候,榜上的賞銀已經升到二十兩了。”華辰灌下一大壺涼茶後,感覺舒服多了,“到底是聖上的人,這茶就是好喝。”


    “徐媽媽……希望她不知道他們在找誰。”玉塵沒有理會華辰的調侃。


    “徐媽媽是個人精。還是防著點比較好,畢竟現在有二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呢。”華辰見玉塵滿麵憂愁,出言提醒道,“行了,我走了。再不迴去要被師父發現了。你自己要注意身體。”華辰借著燭光看了看玉塵眼下淺淺的黑眼圈,有些擔心。


    “放心吧。我會好好的。”玉塵勉強笑道。


    “對了,過兩日我又要押鏢去趟聖城,正好把上次沒來得及買下的頭麵帶迴來送你。”華辰走到門口又迴頭說道。


    “好,我等你迴來。”玉塵嘴角勾起好看的弧線,明媚又美好。“這包茶葉你帶著喝。”玉塵在華辰懷裏塞了一小包包好的茶葉,玉塵知道華辰喜歡這茶葉,所以他早早就備下了。


    “媽媽,西苑顧老板派人來了。”一大清早,珍珠領著一個小童進了前廳。


    “徐媽媽早。”小童深施一禮,“我玉塵師兄今早起來時感覺身體不適,師父讓我來跟徐媽媽說一聲,今日秋棠姑娘不必往西苑去了。”


    “好,代我問候顧老板和你玉塵師兄。”徐媽媽笑道,“請大夫了麽?”


    “西苑裏聖上賜的黎太醫已經在為師兄診治了,徐媽媽放心。”小童答道。


    “那就好。珍珠,去廚房拿包點心,好好送他迴西苑。”徐媽媽吩咐著。


    “多謝徐媽媽賞。”小童施禮道謝。


    “譽兒?”慕蹇煜發覺握在自己掌心的小手微微動了一下,便俯身輕喚倒。


    “父王。”慕淩譽聽出了慕蹇煜的聲音,雙唇輕輕蠕動,想喊一聲,卻沒發出半點聲音。慕淩譽感到自己的身子前所未有的沉重,想動動不了,想說話也說不出來,慕淩譽隻覺得眼前有一團濃濃的黑霧,籠罩著自己。


    “譽兒?”慕蹇煜分明看見了自己兒子嘴動了一下,然後又沒了反應,他晃動著慕淩譽的身體,低聲輕喚,想要把他弄醒。


    父王……慕淩譽的聲音隻有自己聽得見,慕蹇煜對他的唿喚引得他向黑霧更深處走去,漸漸的,慕蹇煜的唿喚聲越來越清晰了,慕淩譽鼓足了渾身的力氣喚了一聲“父王!”


    “父王在,父王在。”這次慕蹇煜聽見了,他緊緊握著兒子的手,生怕稍稍鬆開一點,慕淩譽就會離他而去一樣,他已經沒了雲妃,他不能再失去他和雲妃唯一的孩子。


    慕淩譽掙紮著睜開了雙眼,眼前的黑霧已經沒了蹤影,映入眼簾的隻有慕蹇煜布滿皺紋的臉。


    “從今日起,太醫院需派專人伺候五皇子,調養身體,若有差池,伺候的太醫一同陪葬!”見慕淩譽轉醒,慕蹇煜鬆了口氣,他老了,怕是再也經不起喪子之痛了。慕蹇煜充滿憐愛的摸了摸慕淩譽的臉龐,站起身道,“五皇子慕淩譽,心係百姓,胸懷蒼生,文韜武略,機敏聰慧,行端品正。著封為太子,以承大統,擁我大幽江山。”


    “恭賀太子殿下!”


    “徐媽媽,好久不見,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既不用去西苑,徐媽媽便帶了秋棠來到了彩鳳樓,剛進門就聽見了柳媽媽打著手帕的嬌嗔聲。


    “怎麽會呢?柳媽媽說笑了。”徐媽媽拉著柳媽媽的手雙雙落座。


    “流雲,帶你秋棠妹妹去摸牌九吧,我跟徐媽媽聊會兒。”柳媽媽把秋棠打發了出去,上次秋棠被嚇得小臉煞白的樣子,柳媽媽還記得清清楚楚。


    “最近城裏來了好多人,你注意到了麽?”柳媽媽壓低了聲音。


    “注意到了,可是不知道他們是來幹嘛的。”徐媽媽輕輕搖著團扇,屋子裏有點悶。


    “前幾日我們這兒的丫頭去薛博文家伺候酒局,聽他們說起過,說是來找個人。”


    “什麽人?值二十兩銀子,還扮成各種人偷偷找?”


    “說是聖城一個國師家的丫頭。可我覺得不太像。他們中間有兩個人上次來過。”柳媽媽的眼珠滴溜溜亂轉,時刻注意著門外的動靜。


    “上次?”徐媽媽停下了搖扇子的手。


    “就是他們在我後院殺人的那次。”柳媽媽湊到徐媽媽耳邊輕輕說道,徐媽媽被驚得汗毛倒豎。


    “上次不是已經帶了個人頭走了麽?怎麽又來了?”


    “聽說上麵的人不信,所以又派了一批人來找”柳媽媽坐直身板,也搖起了扇子。


    “這哪是尋人啊,這就是來尋仇的啊!”徐媽媽似乎想明白了什麽。


    “快別說了,想起這個事兒我就怕得很。走吧,跟姑娘們玩玩牌九,散散心吧。”柳媽媽又想起那日的手起刀落,隻覺得一股寒氣順著後背往上爬。


    “韶郎,我出去走走。你好生看店。”司杜寒拄著拐杖,慢慢悠悠要往店外走。


    “師父,您剛剛好一點,就門口曬曬太陽吧,別走遠了。”韶郎急忙跑到司杜寒身邊攙扶著說道。


    “活動活動不要緊,我不走遠,就去茶樓坐坐。有日子沒去了。”司杜寒拜拜手道。


    “那我過會兒去接您。”韶郎知道勸不了師父,而且稍稍活動一下確實會恢複的更快一些,便答應了。


    司杜寒感受著五月的暖陽,晃到了茗月軒茶樓。時間尚早,但一樓已座無虛席,最前排正中,坐著一個白袍公子,司杜寒假裝不經意的讓眼睛從他臉上滑過,眉宇間的貴氣讓司杜寒隱約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在放眼看去,除了這個白袍公子,一樓其餘位置坐的都是著灰袍的人。


    “司爺,我可有日子沒見著您了。來來來,樓上請。這一樓有人包場了。”茶樓老板娘沈米氏急忙迎了上去,引著司杜寒朝樓上走去。


    “老板娘生意興隆啊。”司杜寒奉承道。


    “托您的福,生意還不錯。您請。”老板娘滿臉堆笑的引著司杜寒在二樓散座落座。


    “這些人看著來頭不小啊,這都是什麽人啊?怎麽不去三樓包間啊?”司杜寒知道,茶樓三樓有幾間貴客廳,平日裏是不開門的。


    “可不是嘛,您瞧那雪白的緞子,一看就是上等料子,再看那氣度,八成是聖城來的。”沈米氏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原想引他去三樓,結果人家哪兒都不去,單單把一樓包場了。”


    “這卻是為何?”司杜寒有些想不明白,現在的尊者的愛好都如此怪異麽?


    “您等會兒看看就知道了。”沈米氏掩嘴笑道。


    司杜寒坐了一會兒,茶樓二樓也差不多坐滿了,人們對樓下的白袍公子議論紛紛。


    “你們看,那個人還在。”一人悄悄指著樓下,說道。


    “我都挨著見他好幾天了。”另一人點點頭。


    “看穿著,不是普通人。”一個人伸長了脖子朝下看去。


    “這位老哥,您有日子沒來了吧?這人不僅穿著不普通,出手也不凡,每天一支金簪,還一定要親手插在那秋棠姑娘的頭上。”一旁有人給剛剛那人解釋著。


    “嘖嘖嘖。”一旁的人無不驚訝咋舌。


    正說著,樓下一陣騷動,隻聽環佩叮當,一個滿頭金釵玉簪,身著桃紅撒花寬袖長裙的女子踩著茶色繡花鞋緩緩走上台,周圍兜四底兒的歡唿聲響起。司杜寒抬眼看了看台上的秋棠,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為什麽?”九皇子慕淩煥砸碎了案幾上的白玉花瓶,砰的一聲後大大小小的碎片灑了一地。


    “殿下,殿下息怒……”身邊的丫鬟見主子發怒,急忙跪下。


    “滾!一群飯桶!”慕淩煥一腳將丫鬟踹翻在地,眼見著那個病殃殃的慕淩譽轉眼就封了太子,慕淩煥快要氣瘋了。他不知道那個病殃殃的慕淩譽到底哪裏比自己強。


    “我兒這是怎麽了?”胡美人胡夢兮剛進門,就瞧見慕淩煥在責打丫鬟,不禁皺了皺眉,“你們都先出去。”胡夢兮看著一地的碎片,把丫鬟們都支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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