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你再找找,看是不是夾在被褥裏了。”綠竹掀起了被褥一起翻找著。


    “算了算了,就把這個給夫人吧。”眼看就快到了聽晨訓的時間,秋棠拿起另一塊手帕跑了出去。


    “慢點跑,別摔著。”綠竹叮囑著追了出去。


    “順哥兒,連著幾天都見你很晚才迴來,最近生意不好麽?”一個約摸五十歲左右的大娘喊住了踏著月光迴屋的賣貨郎小夥子。


    “大娘還沒休息啊。”順哥放下貨挑兒。


    “沒呢,累了一天了,來家裏喝口熱粥吧。”大娘言語中充滿關切。


    “不了,大娘,您早些休息吧。我這也是想多攢一點錢。”順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


    “咋啦?哪兒不舒服麽?”聽說順哥想攢錢,大娘有些擔心。


    “沒有,大娘,好著呢,就是……就是想給一個姑娘打個簪子。”順哥的臉一下紅到了脖子根兒。


    “姑娘?我們順哥兒有心上人了?”大娘聽明白原因後樂得眼睛都笑彎了。


    “大娘……”順哥想止住大娘的話頭,可大娘已經樂得止不住了。


    “跟大娘說說是誰家的姑娘?改天大娘去幫你說媒。”大娘將順哥的手一把攥住,借著月光細細的查問。


    “是……是……是玲瓏閣的姑娘綠竹。”順哥吞吞吐吐。


    “順哥兒,你可知道那玲瓏閣……”


    “大娘,我知道。我不求這輩子真的能娶她為妻,我隻想幫她多積攢一些錢,或許以後還能幫她贖身。”順哥的聲音越來越小。


    “唉,行吧,早點休息吧。”大娘歎了口氣迴了屋子。哎,是誰都好啊,怎麽偏偏是玲瓏閣。大娘搖了搖頭,吹熄了油燈。


    “爺,裏麵來信了。”


    章清焱打開紙條,上麵一行娟秀的小字:爹爹放心,婉兒已封蕭美人。淩翊亦好。


    “好。”章清焱在燭火上焚毀了紙條,又拿起一個蠟封好的信封,遞給了送信的仆人,“讓啞巴把這封信連夜送出去,還送到上次那個客棧,交給客棧老板就好。”


    “是,老爺放心。”仆人拿了信轉身離去,隱入了夜色。


    “繡什麽呢?”綠竹湊了過來。


    “蘭草。以前我們家花園裏,有好多好多各種各樣的蘭草,春天開花兒的時候,可漂亮了。”秋棠頭也沒抬的說道。


    “你家花園?秋棠,你們家以前是幹什麽的呀?有很大的花園麽?”綠竹停了手中的針線。


    “沒什麽。”秋棠猛然迴神兒,收了話題。


    “聖上,該翻牌子了。”


    慕蹇煜瞟了一眼太監手裏的托盤,並未伸手,“蕭美人吧。”


    “是。雜家這就派人把蕭美人接來。”


    “罷了,”慕蹇煜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陪朕走走吧。”


    尤公公打著燈籠,陪著慕蹇煜向蕭美人住的毓嵐宮走去。


    “這是你繡的?”徐媽媽拿著一個手帕,看著秋棠,手帕上繡著一株掛著露珠的蘭草,手帕在徐媽媽手裏輕輕抖動,宛如蘭草迎風招展。


    “是。”秋棠微微頷首。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秋棠你留一下。”徐媽媽揮了揮手,讓姑娘們離開。姑娘們齊齊萬福,退下。


    “秋棠,以後長大了,想幹什麽啊?”徐媽媽將手帕放在一旁,端起了蓋碗。


    “想跟若雲姐姐一樣,去彩鳳樓。”秋棠低眉順眼答道。


    “彩鳳樓?你知道彩鳳樓是什麽地方麽?”徐媽媽明顯愣了一下。


    “不知道,但梨沙姐姐說,那裏可以碰到天。”


    “天?你想碰到天?”徐媽媽前傾著身子,看著秋棠。然而秋棠沒有再迴答她的問題。


    “好了。你下去吧。”徐媽媽閉上了眼。


    “是。”秋棠萬福離開。


    “好劍法!”慕淩譽勉強接住慕淩熙的招式,不由得誇了一句。


    慕淩熙伸手拉起慕淩譽,將寶劍歸鞘:“讀書我是比不上你和老十一,可要說舞槍弄棒,你們還要好好練習。”


    “多謝二哥教誨。”慕淩譽收了劍,拿過身邊丫鬟遞上的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走吧,去看看九弟他們讀書去。”慕淩熙接過慕淩譽的劍,將兩把劍遞與身後的貼身侍衛,拉著慕淩譽走出比武場。


    清晨的陵城安靜而又忙碌,微薄的晨霧中,一塊塊木板被店夥計取下,掛上營業的招牌,隨後便又有拿著水盆和掃帚的夥計出來進去的掃灑,不多時,各種各樣的什物便都擺了出來,在路邊上還有三五成群的農婦,挎著籃子,蹲在路邊,擺放著自家收下來的新鮮蔬菜。街上慢慢熱鬧了起來。


    秋棠牽著綠竹的手,緊跟在徐媽媽身後走著,一雙眼睛好奇的張望著周圍。


    走著走著,秋棠突然感到身邊的綠竹的腳步慢了下來,她不禁順著綠竹的目光抬頭望去,隻見一個挑著貨挑兒的半大小子正隔著一家早點攤兒墊著腳向這邊張望,臉上掛著夾雜著羞澀的喜悅,臉頰微微泛紅,像天邊若隱若現的朝霞,一雙眼睛像會說話一樣,含情脈脈的望著綠竹。


    “走路都看著點兒腳下啊,別東張西望的,仔細石頭硌了腳。”徐媽媽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似的,開口敲打著身後的姑娘們。


    “是。”眾姑娘應聲道。綠竹也趕忙收迴了目光,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帶著羞紅的臉低頭走路。


    眾姑娘在徐媽媽的帶領下穿過了陵城最繁華的街道,一路走到了陵城西邊的一所宅院。


    宅院上懸一方匾額,上書“西苑”二字,院子門口立了兩根朱漆柱子,柱子撐起了半間房那麽寬的亭廊,亭廊頂上繪著各種奇花異草。柱子前是兩尊青石雕的石獅子,在石獅子旁還有一對兒上馬石,柱子後是一扇兩開的朱漆大門,門上有一對金獅,獅口中銜著一對金色的門環。


    徐媽媽命姑娘們在石獅子前站下,一個人提著裙角踏上了方磚台階,走到門前,伸手拍響了門環。不多時,朱漆大門緩緩開啟,從裏麵走出來一個書童模樣打扮的童子,衝著徐媽媽行禮,口中道:“徐媽媽早,我們先生已在前廳恭候多時了。”


    “嗯,前麵帶路。”徐媽媽微微點頭,迴過頭看了看綠竹,綠竹會意,牽著秋棠,帶著眾姐妹跟著徐媽媽進了院子。


    迎著院門是一塊碩大的影背牆,上寫一個大大的“藝”字,繞過影背牆,是一個方磚鋪就的一個院子,院子中央一溜茶葉末色的養魚缸,院子四周種滿了竹子翠柏。穿過前院,是一間待客廳,半舊的八仙桌和兩把太師椅端放正中,後靠山牆,八仙桌上擺著時令鮮果,其中一把太師椅上端坐著一位老者。這老者鶴發童顏,眉眼間透著一絲清高,手持一素色蓋碗,上下打量著院落中向他走來的人。


    “早就聽說徐媽媽今日要親自前來,不知有何指教?”眼見徐媽媽還差一步就要邁入待客廳,老者放下蓋碗,起身迎了半步。


    “顧老板,好久不見。”徐媽媽邁進門檻,衝著老者淺淺一福。


    “徐媽媽請坐,來啊,上茶。”顧老板抬手將徐媽媽讓到了另一把太師椅上。


    “顧老板,前幾日我買了個丫頭,今兒我想請顧老板給聽聽,看看能不能跟著您或者您徒弟學點東西。”徐媽媽落座,眉眼間滿是笑意。


    “好說好說。玉鸞,帶著姑娘們去後院兒吊嗓子練功,等會兒我要查功課。”顧老板喝了口茶,喚來了一名少年。


    少年約摸十四五歲的樣子,麵皮白皙,眉清目秀。


    “是,師父。”名叫玉鸞的少年對顧老板深搭一禮。


    “綠竹,你帶著她們去,秋棠,你過來。”徐媽媽喝著茶,頭也不抬的說道。


    “秋棠,秋棠!”綠竹推了推身邊的秋棠。


    “啊?”秋棠驚叫一聲才迴過神兒。這裏的環境,讓她想起了家,那個陳國師府。


    “媽媽喊你過去呢。”綠竹悄聲提醒道,“去吧,別怕。”綠竹在秋棠後背輕輕推了推。向後望了一眼,帶著眾姐妹跟著玉鸞向待客廳後麵走去。


    “來,姑娘,讓我看看。”顧老板抬手向秋棠招了招。


    秋棠抬眼看了看顧老板,又看了看徐媽媽,躊躇不前。


    “這孩子就是認生。”徐媽媽放下茶碗笑了笑,伸手招唿道,“過來,秋棠。”


    秋棠提著裙角,低著頭,邁進了待客廳。


    顧老板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秋棠:“這孩子……”他隱隱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這眉眼間總有一絲熟悉的感覺,可他想不起來。“這孩子不錯。”顧老板決定先按下,不聲張。


    “族長,來信了。”


    一雙如枯樹枝一般的手接過薄如蟬翼的信,粗糙的手指讓人不得不擔心會不會一不留神揉碎了信件。臉上的青銅麵具將麵部表情遮得一絲不漏,麵具上詭魅的花紋讓人分辨不出五官相貌。


    “好,吩咐下去,從今天開始,黎目族內所有族人沒有允許,不得隨意去邊境集市買賣交換貨物。去把大小姐請來。”青銅麵具下的聲音冷的讓人渾身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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