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


    白鵬飛簡短作答,長臂推開慕容凡,突然又轉頭凝視著他,許久過後,遲疑著問道:“去展鵬堂喝酒吧,我姐夫前兒才賞了我幾大壇子上等的竹葉青。”


    慕容凡露出一個輕鬆的笑臉,甩開折扇婉拒道:“不了,本公子今晚佳人有約,自然是要與美人斟茗吟對,月下花前。”


    “那就不打擾你的美事了,白某告辭!”白鵬飛抱拳說道,繼而孤寂落寞的雄姿,漸漸隱沒於一片燦爛的紅楓之中。


    ———


    天色逐漸黑暗下來,可是,茗慎攜帶著彩鳳出去送點心至今未歸,令靜媽這個知情者,早已是坐立不安。


    她怕茗慎出事,便避過西廂的其他人,悄悄帶著靈犀出來尋找,路過東廂房門口的時候,剛巧碰見如玉端著金顏嬌的洗腳水,從閣樓裏麵出來。


    由於剛剛挨了金顏嬌的一頓臭罵,如玉此刻的心情正是不爽,忽見靜媽和靈犀撞了過來,便決計要把一肚子的悶火,全都撒在她倆身上。


    於是,她揚手將盆子裏的水一潑,隻聽“嘩啦”一聲,水花像從天而降的瀑布一般,將靜媽和靈犀淋了個渾身濕透。


    靈犀的新衣服被弄髒,顯得氣憤不已,但她還是先掏出貼身的帕子,擦了擦靜媽的臉,這才氣惱的指著如玉,怯怯抱怨道:“你……你……你也太欺負人了吧!”


    “就是欺負你了,怎樣?”如玉洋洋得意,用手戳了戳落湯雞一般個子嬌小的靈犀,很是頤指氣使:“不服氣,找王爺告狀去呀,看看王爺是護著你們西廂房呢?還是護著我們東廂房!”


    “算了靈犀,別跟這種人計較,咱們去換身衣裳,趕緊找到小姐是要緊的!”


    靜媽此刻滿心惦記著茗慎,就算知道如玉是故意挑事,她也不想理會。


    因為此刻茗慎是否安全無恙,才是她的心心念念。


    如玉見她們不敢爭辯,氣焰頓時高漲許多,吃力的拽住靜媽的胳膊,咬牙切齒道:“你這個老刁奴把話說清楚,什麽叫別跟這種人計較?你倒是說說,我是哪種人啊?”


    “你是仗勢欺人的那種人。”


    茗慎剛到東廂的地界,就瞧見了這麽令人竄火的一幕,隻恨自己被文軒橫抱在懷,不能替奶娘受辱,所以隻好先聲奪人,替奶娘迴答了如玉這個叼婢的問題。


    “你個表子娘養的……”


    如玉的話還沒罵完,就在轉身之時,看見了文軒緊緊抱著茗慎朝這裏走來,頓時嚇的粉臉唰白,罵人的話,也自覺的生生咽迴肚子。


    隻見她急忙改做嬌笑狀行禮:“如玉見過王爺,王爺萬福,見過慎側妃,側妃吉祥!”


    文軒目光冷冷的掃了如玉一眼,沒想到平日裏在他跟前貧嘴活潑的如玉姑娘,私下裏竟然是這幅囂張醜惡的嘴臉。


    他生平最恨那些仗著主子得臉,就敢不分尊卑的去欺淩位份尊貴之人的惡奴賤婢,當下重重一哼,厲聲吩咐道:“好一個惡奴欺主的賤婢,來人啊,拖下去杖責三十!”


    如玉心頭猛地一窒,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平日裏笑意溫雅的王爺竟然還有如此淩厲的一麵,當場就傻了眼。


    直到幾個侍衛走來,要強行把她帶走,這才曉得害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聲哀求:“王爺恕罪,王爺恕罪,如玉知道錯了,如玉以後再也不敢這樣了,求王爺看在如玉是夫人陪嫁丫鬟的麵子上,求王爺看在如玉前幾日伺候的還算妥帖的份上,就饒了如玉這一迴吧!”


    文軒餘怒未消,沒有心情憐香惜玉,哪怕如玉此刻哭的宛如梨花一枝春帶雨,但還是不能令他迴心轉意。


    隻見他轉頭瞪著侍衛,又是一聲厲喝:“還不拖下去,本王的話不好使了嗎?”


    侍衛們都是文軒跟前的老人,本來覺得如玉是金夫人的陪嫁,前幾日又才開了臉,封了姑娘剛給王爺暖過床,所以當王爺說要杖責她的時候,他們都以為王爺隻不過是當著慎側妃的麵,故意做做樣子罷了,哪裏就真舍得打她了?


    但現在看來,王爺似乎動了真怒,要知道他這一怒,任誰也不敢怠慢分毫,幾個力壯的侍衛馬上發狠的抓起如玉,就往外拖。


    如玉這次真被嚇到了,奮力掙紮間,什麽形象全都罔顧了,哭天搶地的大喊大叫起來:“夫人,夫人,您快出來救救奴才啊,二爺要打死奴才呢,夫人您快出來救命啊!”


    殺豬一般的哭聲在藏金閣裏鬧出了極大的動靜,驚得即將就寢的金顏嬌再度起身,胡亂披了一件瑰紅色織金鼠灰大氅,披頭散發的從閣裏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


    一見自己的家生奴才在人前如此哀嚎無狀,金顏嬌頓時一股氣衝上了腦門。


    如玉不嫌丟人,她還要臉呢,當下急忙喝住粗魯拉扯如玉的侍衛們,然後蓮步輕移到文軒麵前。


    這才發現,眾目睽睽之下,茗慎竟然安之若飴地被文軒寵愛的橫抱在懷,霎時妒忌的火焰在胸口節節拔高。


    但她還算理智,強行把妒火給壓製下去,跪下行禮:“妾身見過二爺,雖然不知何事讓您動了這麽大的火氣,但是如玉好歹是妾身的陪嫁丫頭,縱然有一百個不好,總有一日是好的吧,您就真的狠得下打她麽?”


    金顏嬌素顏散發,仰起柔美素淨的小臉,配上靈動百轉的聲音,仿佛天下間沒有哪個男人,都不忍拒絕了她小小的要求。


    但文軒卻不是個輕易被女人所左右的人,淡笑著反問道:“怎麽?連你也不知分寸了嗎?”


    “妾身知罪!”金顏嬌立即恐慌起來,好歹是伺候了文軒多年而盛寵不衰的人物,一些眉眼高低,還是能夠領略到幾分的。


    “起來吧,這件事你別插手,如玉仗著你平日得寵,人前人後竟敢這幅德行,就是打死了也不可惜,反而省的到處給你招災惹禍!”文軒黑著俊臉說道,桃花眼裏布滿寒霜,和平日裏那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比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


    金顏嬌沒有起身,而是仰視著文軒清冷的目光,嚶嚶綴泣起來,那鸝啼嗓音含著哭腔,柔的快要擰成一灘春水。


    “二爺都下了命令,妾身自然是半分都不敢違拗的,奈何這不爭氣的丫頭,偏偏是妾身的陪嫁,身份不同旁人,而且前幾日才給她開了臉,封作姑娘,今天被二爺這麽一打,讓她以後怎麽出來見人?”


    “其實,打丫頭傷了妾身的體麵倒是小事,疼死這丫頭也是她自己活該,可她再不濟也是您的女人了,讓這些奴才們把她身子往那長凳上一按,扒下褲子露出了皮肉,不也損傷您的名譽,所以還請二爺三思,開開恩吧。”


    嗬!好一個以退為進的金顏嬌啊!茗慎心中暗忖,這番話句句向著文軒,即保全了如玉,更顯得她相當識得大體。


    茗慎本來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主,但是想起她從前的所作所為,又見奶娘渾身濕透的年邁身軀,矗在秋風裏瑟瑟發抖,心底便湧起一口惡氣,冷冷開口:“王府裏的女人多不勝數,要是王爺寵幸過的都這麽無法無天,端親王府恐怕再無規矩可言!何況如玉不過是個才開了臉的姑娘,連個侍妾都還沒掙上呢,就敢如此氣焰囂張了,日後若被王爺抬了姨娘,那還不得翻天造反啊!”


    “哼!就這樣的女人,也配當姨娘?她連當侍妾都不夠資格。”文軒不屑的嗤道,接著不容有違的再次命令:“立刻把她拖下去狠狠的打,這種女人,本王瞧她不上!”


    “喳!”侍衛一聲應喝,動手再無顧忌,絲毫不帶憐香惜玉的,揪著如玉半散的發髻就往外拖。


    如玉手打腳踢的掙紮著,頭皮的劇痛使她再度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原本漂亮的臉蛋扭曲成醜惡的形狀,鼓著腮幫一張一合的高聲叫喊:“王爺饒了奴才吧,王爺說過如玉的屁股最是珠圓玉潤不過的,難道您真舍得讓這些下作的粗人給打爛了嗎?”


    “王爺饒了如玉吧,如玉再也不敢了……”


    如玉被強行拖走,一路上都迴蕩著她哽咽不堪的求饒聲,甚至連那些羞人的閨房情話都盡數道了出來,不僅把文軒氣的臉色發青,更令金顏嬌顏麵掃地,很快惹的一些看熱鬧的人,個個掩嘴嘲笑,竊竊私語。


    金顏嬌暗恨如玉損了她的體麵,又見文軒怒氣更勝剛才,急忙用手帕按著眼角,低聲哭道:“都是妾身管教無方,害的二爺這般難堪,方才居然還為這個賤婢求情,實在太不懂事了,二爺打的好,這樣的賤婢,打死了妾身都不心疼……”


    文軒見她哭的傷心,心知自己嚇她不輕,這便怒氣稍斂,淡淡道:“嬌兒越發識大體了,日後嚴謹管教身邊的下人,類似於今天這種事,絕對不許再有!”


    “多謝二爺寬宥,妾身保證東廂以後再不出這種下流的賤婢。”金顏嬌眼圈紅紅的抬頭,乖巧的莞爾一笑,那風情,甚美。


    然後,她又挑釁的瞪了茗慎一眼,拉著文軒抱住茗慎的胳膊撒嬌道:“妾身最近新學了一段《皂羅袍》,二爺要不要去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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