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你想怎樣?又能怎樣?”


    文軒冷如珠玉的聲音傳來,人已不知何時走到了茗慎身邊,輕潤的眼底全是薄薄如冰屑的笑意。


    茗慎被突來的聲音激起一身戰栗,如同受驚的小鹿般,驚慌失措地跪了下來。


    “妾身……妾身給王爺請安!王爺吉祥!”


    靜媽也跟著跪了下來,求情道:“王爺恕罪,側妃年幼,無非是逞一時口舌之快而已,她並無......並無詆毀王爺之意。”


    文軒沒有理會靜媽,而是俯視著跪成一團的茗慎,揶揄輕笑道:“好一個將門千金,好一個大家閨秀,你滿嘴說的都是什麽?還有,本王很想知道何為‘苗而不秀’?你倒是跟本王說說,這句是出自哪本書?哪個典故?”


    男不看水滸,女不讀西廂,《西廂記》,《牡丹亭》等書寫風花雪月的書籍,皆和《金瓶梅》一樣被列為禁書,經他這麽一問,茗慎隻覺尷尬至極,臉頰瞬間溢出緋紅之色.


    她羞窘的垂下臉,小聲道:“妾身知罪,還請王爺寬恕一迴!”


    “知錯能改,很好,但是慎側妃你要記住,本王不管你以前在將軍府裏如何風光得意,驕縱無禮,如今進了我端親王府的門檻,便由不得你的性子來,今天之事本王暫且不究,可那些淫﹡書豔賦以後你還是少看為妙。”文軒輕柔的聲音像一匹光滑的錦麵,卻讓聽著人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妾身謹遵王爺教誨!”茗慎麵露溫馴地叩首,看起來心悅誠服的樣子,心底卻忍不住暗罵文軒是個偽君子,若他沒看過《西廂記》,又如何知道那句話‘苗而不秀’,乃出自所謂的‘淫﹡書豔賦’呢?


    ———


    大金皇朝還有條不成文的規定,那便是新人進門的第二日要向婆婆敬茶,皇家則是夫妻一起進宮拜見,這也是文軒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他待茗慎梳洗整理完畢,二人便分別乘坐兩頂軟轎,進宮請安。


    茗慎跟著文軒走進延禧宮時,惠妃剛巧正在用早膳,她身邊的李嬤嬤正在白檀金絲圓桌上布菜,精致可口的飯菜散發著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無意間吸了一口,肚子便咕嚕亂叫。


    茗慎從出嫁上轎到現在,水米都未盡,開始心情不好倒也不覺得,這會子聞見撲鼻而來的菜香,隻覺得餓得喉嚨滋滋發響。


    “臣媳納蘭氏給母妃請安,恭祝母妃長樂未央,福澤綿長。”茗慎緩緩跪下身子,恭恭敬敬的行禮。


    “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快給端親王添副碗筷!”


    惠妃唬了宮人一聲,又拉過文軒的手,慈潤笑著:“軒兒快坐,趁熱嚐嚐這道鴨子肉粥合不合胃口。”


    “嗯,不錯,一嚐便知道是李嬤嬤的手藝。”文軒嚐了一口,衝著李嬤嬤讚了一句。


    李嬤嬤立刻作揖還謝,又忙不迭的給惠妃和文軒添菜加飯,文軒母子更是有說有笑的享用著美味佳肴,絲毫沒有搭理茗慎,就仿佛沒看見她這個人一樣。


    麵對這樣的羞辱,茗慎的臉上火辣辣的燙,如同被煽了耳光子一樣。


    她酸麻的腿上,像有無數隻螞蟻在亂爬,忍不住的偷偷捏著小腿肚,盡量保持著請安時該有的端莊姿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文軒美美的喝了半碗鴨子肉粥,這才把輕潤的目光朝茗慎身上悠悠一蕩,玩味道:“你是木頭嗎?沒瞧見母妃正在用膳,還不趕緊過來布菜?"


    茗慎聞聲抬眸,對上他那半分不達眼底的笑意,心裏莫名瘮的發慌!


    她又小心翼翼的瞥了惠妃一眼,征求著她的臉色,自己也不知道是該站起來,還是繼續跪著。


    “起吧!”惠妃有氣無力的一聲,扶著鬢邊的累絲金鳳,繼續道:“今日看見你,倒讓本宮想起了你姑母剛入宮的時候,她也是像你這樣,唯唯諾諾的跪在本宮麵前,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兒。”


    惠妃說話的聲音不疾不徐,話裏卻飽含了濃濃的嘲諷之意。


    反正茗慎和她的姑母沒有半點親情可言,所以根本不理會惠妃的譏諷,抄起白玉包銀筷夾了一個螃蟹小餃,放在蝶碗裏,淺笑遞給惠妃道:“請母妃品嚐。”


    惠妃並沒有動筷,李嬤嬤立即會意,將蝶中的小餃子不客氣的挑出,對茗慎微笑提醒道:“慎側妃可能還不知道,我們娘娘對海鮮過敏,從不吃這些魚蝦螃蟹之類的菜肴。”


    嗬!敢找個在假點的借口麽?她不喜歡吃的飯菜怎麽可能會擺到桌麵上?


    即便心知肚明,卻也隻能裝傻充愣,茗慎又跪了下來,低眉認錯道:“都怪臣媳大意,還請母妃恕罪。”


    惠妃始終一言不發,這種膠凝的狀態使茗慎更加氣悶難受。


    沉默了許久過後,文軒輕咳一下,惠妃終於懶懶的再次開口:“不知者不怪,起來吧,那道酸筍雞皮湯看起來不錯,你去給本宮盛一碗。”


    “遵命!”茗慎立即起身,舀了碗滾燙的湯,給她呈獻過去。


    惠妃故意不接,徐徐撫著指上的鎏金嵌珠護甲,冷笑的欣賞著茗慎那副被燙疼了也不敢喊痛的樣子。


    茗慎捧湯的指尖被燙得又熱又痛,像無數毒蟲啃咬著皮肉一樣疼。


    文軒看之,眼底閃過一絲讚許的異樣光彩,這要是換做別的女人,恐怕早就哭的梨花帶雨,但她卻很懂分寸,也夠識時務的,知道如何才能把對自己的傷害降到最低,精明如斯,一點也不像個年僅十五的小妮子。


    果然不出文軒所料,惠妃見茗慎一直低眉順眼,千依百順的樣子,反倒失去了折磨她的興致,伸手正打算接過湯時,猛然看見了她雪白的皓腕上,套著那隻讓她十年來都妒恨難忍的明珠手釧。


    皇上日益纏綿的寵愛,宮中高高在上的地位,都是從這隻手釧出現後,漸漸消失無蹤的。想到此,不由一股強烈的妒恨燒在她的心上,使她再也耐不住端莊,猛地打翻了茗慎手中的熱湯!


    “啪”地一聲瓷碎脆響,惠妃此舉不僅把延禧宮的奴才們嚇了一跳,就連文軒也驚訝的站了起來,她的母妃是東楚公主,涵養高深,可是從未在人前如此失態過的。


    而茗慎則被燙的疼痛難禁,眼眶裏掉下兩滴淚珠,一雙手就像放在烈火中焚燒一般,隻疼得快要廢掉似的,那滾燙的熱湯順著她的手腕往下流,手背上早已紅腫一片,連指尖上也冒起了好幾個燎泡!


    她死死咬牙忍住,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惠妃陰蟄憋了眼她受傷的手,並沒有打算就此罷休的意思,反而變本加厲起來,隻因為,她實在恨毒了她的姑母。


    惠妃嘴角掛著陰冷森森的笑意,問道:“本宮聽說你的生母,是勾欄裏賣唱的出身,彈了一手的好琴藝,想必你也盡得你娘的真傳了,不如就給本宮彈奏一曲助興,如何?”


    聞言,茗慎眸中的驚悸如同驚濤駭浪,隻好把求救的眼神落在了文軒的身上,因為她知道,此刻能救自己的人,也隻有他了。


    文軒不經意間,撞上她戚戚如幽露的眼神,心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情不自禁的開口道:“母妃要聽琴不妨改日........”


    “軒兒,你不會連母妃的這點心願都不滿足吧!”惠妃不悅的挑眉,眼波似綿裏藏針一般,含而不露的輕笑道:“再說了,彈琴本是風雅之事,又不是本宮要刁難她,你心疼什麽?”


    文軒是個孝子,自然不會為了一個敵對家的女人,輕易去惹母妃不快,於是便坐了下來,不再言語。


    惠妃眼見文軒默許,便衝著身旁的李嬤嬤揚臉道:“去把本宮陪嫁的金弦琴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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