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是甚麽意思?!”公孫忘景表麵上厲聲喝斥公孫無求,心中卻是五味雜陳,更難藏嘴角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早落在公孫無求眼中,“大哥重傷尚在醫治之中,你我兄弟該鼎力相助,豈能趁人之危,架空大哥?”


    公孫無求卻背著雙手大笑幾聲,緩步走到公孫忘景身後,徐徐說道:“我可從未說過要架空大哥,兄長為何迫不及待的說出自家心裏話?”公孫忘景聞言滿臉錯愕,急忙否認道:“你分明早有此意!”


    “兄長不必心急。你我乃是親兄弟,難道小弟我還能告密不成?”公孫無求轉過身來與公孫忘景相視一眼,展露出詭秘的微笑,冷哼一聲,他打心眼裏看不起公孫忘景這般敢想不敢為的懦弱,便果斷說道:“既然兄長不願做這個惡人,那便由小弟來做。日後兄長在江湖上依舊是一副好名聲,全不會受半點染漬。”


    公孫忘景是何等的聰明,可有些時候卻隻能裝作糊塗,他早想到以公孫無求的性情,早晚會有這麽一天,隻是他不敢麵對,明知故問道:“你這話又是甚麽意思?你想做甚麽?”


    公孫無求冷笑一聲,苦澀地搖了搖頭,見公孫忘景揣著明白裝糊塗,便坦白說道:“兄長,此處並無外人。我們兄弟倆,也該說說心裏話罷。恕小弟多問一句,大哥可還記得,我們當初為何上氤氳山莊,寄人籬下?”


    公孫忘景遂迴答道:“自然是為了尋個棲身之所,闖出一番名聲。辟邪宮覆滅後,你我二人無處可去,又怕被人當作是辟邪宮餘孽鏟除,便想等武功大成後,找個可靠的門派投靠,行俠仗義,洗脫往日罪責,也好落個名留青史。後適逢大哥卓一平廣納賢才,遂上山投靠,蒙大哥賞識,義結金蘭,生死與共。如今你我已是氤氳山莊的莊主,此處便是我們的家,怎可說是寄人籬下?”


    “哼,兄長還是太過仁慈了!”公孫無求指著卓一平屋子的方向冷言斥責道,“兄長待那卓一平如長兄,可他真的當我們是兄弟麽?兄長你且仔細想想,這麽多年來,莊中大事,仍是他一人說了算,何曾輪到我等做主!?他表麵上視我等為兄弟,平起平坐,實際上卻對我等唿來喝去,指使若弟子!兄長能咽下這口氣,我可不能!”


    公孫忘景並非不知此事,卓一平表麵上器重他,也隻是因為公孫忘景的名聲和武功,所謂的兄弟情,更像是一種若即若離的紐帶,維係著這微妙的關係。真要論起卓一平對公孫兩兄弟的信任,實際上還遠遠不如他對蕭衍的感情。公孫忘景看在眼中,心知肚明,卓一平也知道公孫忘景早已知曉,但都心照不宣,有時想想,或許這種默契,真的能維持一輩子。


    可如今的公孫無求正是要打破這尷尬的局麵。公孫忘景不由得歎口氣說道:“那又如何?這本就是大哥的家業,本當由他一日做主。哪怕大哥百年之後,也當由他選定傳人,而非你我所能決定。”“那可未必。”公孫無求迫不及待的打斷他的話,陰笑著迴到了台階之上,轉身坐下,又捧起那瓷壺擺弄起來,“畢竟,死人是不會做決定的。”


    他說的輕鬆,公孫忘景卻如遭雷擊,怒目瞪圓,大聲喝阻道:“無求!你究竟想作甚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甚麽!你變得太可怕了,兄長也不認識你了......我絕不能看著你墮入深淵......”


    “墮入深淵的不是我,而是你,兄長......”公孫忘景輕笑一聲,並不正眼看公孫忘景,“你早已墮入自己的幻想之中,名聲,武功,容貌,將你拖入萬丈深淵,再也迴不了頭,你難以舍棄的太多了,所以也注定了你的顧及太多,投鼠忌器,難成大事。一步錯,步步錯。”


    “不,錯的不是我,是你!你這是大逆不道!”公孫忘景歇斯底裏的吼叫著,連連搖頭,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指著公孫無求,額角青筋顯露,滲出汗珠。公孫無求的話接連破開他理智的防線,將他逼入絕境,再難迴頭。公孫忘景又喊道:“你已經害了蕭衍......絕不能再害大哥......”


    此時的公孫無求端坐在偌大的俠隱殿上,居高臨下,台階下是六神無主,手足無措的公孫忘景,似乎公孫無求才是這氤氳山莊的主人,公孫忘景則是個等待受罰的罪人。公孫無求的笑聲愈發猖狂,見公孫忘景眼神慌亂,慌不擇言,便徐徐說道:“兄長啊兄長,何為大逆不道?你是我的親哥哥,使我在這世上唯一有血緣的親人。我若是害了你,才叫大逆不道。我所做的,都是為了你我未來的籌劃,倘若你執意認為小弟才是錯的,那既然大錯鑄成,再錯一次,又有何妨?”


    公孫忘景跌坐在地,抖似篩糠,全無半點英氣,俊逸的臉也早已因痛苦而扭曲,宛若血毒發作一般。公孫無求遂起身走下台階,將他扶起,又在身旁攙扶著兄長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走上台階,扶他坐在正當中的位置上,那是卓一平的位置。


    公孫忘景反手攥住公孫無求的手腕,淚流滿麵,抽泣著問道:“小弟......你究竟想要做甚麽,你告訴我好不好......”公孫無求麵無表情的淡定撥開他的手,坐在他身旁,悠然捧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輕聲說道:“兄長莫要慌張,我隻不過是想徹底掌握氤氳山莊罷了。至於卓一平,我非無情無義之人,隻要他不妨礙我的計劃,我怎會害他?”


    公孫忘景見得到了他的承諾,也隻得木訥的點了點頭,可雙眼依舊無神,剛要起身,又跌坐在交椅之上。公孫無求遂伏在他耳畔說道:“兄長所想要的,不過是名留青史,俠名遠揚。而兄長所擔心的,亦不過是那血蟲幻毒之事暴露。待小弟掌握了整座氤氳山莊,那這世上,便再無人會知曉我兄弟二人的把柄,到那時,我們便以氤氳山莊為根基,以謀江湖。”


    說罷,又扶起麵無表情,如同行屍走肉的公孫忘景。公孫忘景卻輕輕將他推開,毫無血色的嘴唇顫抖著迸出一句話:“......都聽你的......”說罷,便顫顫巍巍的獨自推門離開了俠隱殿。


    門外風雲變幻,烏雲團集,電閃雷鳴,天色已變,看來暴雨將至,狂風吹散了公孫忘景的頭發,又將他的背影隱去,吞噬了那沉重的腳步聲。而狂風肆虐,讓俠隱殿的大門再難關上,風雨魚貫而入,公孫無求卻獨自負手立於殿中,衣衫狂舞,身後那斷續的背影隨風變換,他微眯著雙眼,睥睨氤氳山莊,他多年的籌劃,終將從此刻開始,一一實現。


    殿後忽然閃出一道黑影,立於公孫無求身側。公孫無求微微一笑,頭也不轉,便知來者身份,平靜的說道:“此地並非談話之地,還請使者移步。”話音剛落,兩人的身影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下那一對陪了公孫無求半輩子的拐杖,倚在殿中。


    而此時恰有兩名弟子從門外路過,一著白衣,一著青衫。見俠隱殿中空無一人,隻有公孫無求的拐杖留在殿中,不免有些疑惑。待二人吃力的頂著風雨關上了殿門,正要離開,其中那白衣弟子隨口說道:“哎,這些日子真是多災多難啊,昨夜又死了二十多個弟子,看來這氤氳山莊是待不長久了。再不離開,說不定我倆哪一天也共赴黃泉了!”


    青衣弟子聞言急忙捂住他的嘴,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才鬆了口氣,鬆開手埋怨他道:“可不敢胡說!若是叫別人聽見了,告訴莊主,可有你小子好受的!”白衣弟子卻推了他一把,說道:“瞧你那點出息!注定一輩子做不了大事!惡徒祝溪虎昨夜闖山門,一連殘殺了二十多名弟子,聽說個個死無全屍,場麵極慘!大莊主身負重傷,現在還在閉門養傷。三莊主重傷未愈,如今大莊主又......哎,若是那祝溪虎再來,又該如何是好?最後死的,不還是我們這些弟子嘛。”


    “說起這三莊主,聽說啊,三莊主他失蹤啦,下落不明整整一日,可這消息卻被壓了下去,不知道二莊主是怎麽想的。竟然不準我們去找,說是怕誤中歹人奸計!”青衣弟子小聲嘀咕道。


    白衣弟子聞言大驚,急忙說道:“啊?竟有此事!如此以來,我們更該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與其被抓住懲罰,我還是先保住這條小命為好!”他正欲離開,卻被青衣弟子一把扯住衣袖,笑罵道:“你還好意思說我,瞧瞧你這膽子。不是還有二莊主和四莊主嘛,二莊主武功蓋世,定能保你我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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