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玉與雪釵二人見與沈墨魚十分投緣,便要戲耍他一番,趁沈墨魚不備,兩人便卷起袖口露出雪白的藕臂,轉入屏風之後,不待沈墨魚拒絕,便用那滑膩溫潤的指頭在沈墨魚額角與肩頭輕輕按著,又不時捧起些熱湯澆在他露出的小半截身子上,替他驅散疲勞。


    沈墨魚本想拒絕,可不覺享受起來,又見她二人並無出格的舉動,便也就不大在意,任由她們去了。晴玉一邊替沈墨魚按著肩膀,一邊輕咬下唇,眼眸似水,伏在沈墨魚耳畔柔聲問道:“沈少俠感覺如何?”沈墨魚昏昏沉沉的隨口答道:“甚好,甚好......”雪釵又在另一側細聲問道:“奴婢二人服侍沈少俠可還滿意?”“滿意滿意......”沈墨魚喃喃答道。


    “聽聞沈少俠也曾是富貴人家的大公子,為何會放棄錦衣玉食,流落江湖,甘心風餐露宿,過著苦日子?”晴玉瞪著靈動的大眼睛好奇的問道。沈墨魚則是苦澀一笑,徐徐搖頭應道:“說來話長......待日後有空,我在與你二人細細講明。你們且休息去罷,不必在此荒廢了時辰......”雪釵聞言欣喜道:“沈少俠真好!不僅沒拿我姐妹二人當作下人,還如此照顧我們。隻不過莊主之命不可為。”


    晴玉又點點頭添了一句:“不過我們是真心誠意的願意服侍沈少俠!”


    “哈哈,不必左一個少俠,又一個少俠的叫我。”沈墨魚輕咳一聲,尷尬的笑了笑,他雖常在人前誇口,自稱為大俠,但他自己心裏清楚,大俠這兩個字看似簡單,可其背後所要承擔的責任,是他如今遠遠無法承受的,他知道自己的分量,再者,此地亦無外人,他沒必要在兩個丫鬟麵前擺譜。


    雪釵又鼓起香腮納悶道:“別人都巴不得我們稱他一聲大俠,沈少俠為何不願意?真是個怪人。”沈墨魚微微一笑,並未迴答。倒是晴玉急忙打圓場道:“既然沈少俠不願我們如此稱唿,便換個叫法好了。再者如今我姐妹二人服侍沈公子,沈少俠這稱唿倒顯得有些生分了呢。欸,依我看,不如就叫沈公子,如何?”


    “甚好甚好。”沈墨魚的臉頰緋紅,連連點頭,搖晃腦袋迫使自己保持清醒,心裏暗自思量道:“這熱湯洗的人渾身燥熱難耐,得先支開她二人,萬一做出甚麽出格的事來,小橘子若是知道了,定會將我碎屍萬段。”眼看著宴會就要開始,沈墨魚也洗浴完畢,兩名丫鬟捧來一條幹淨的錦帕,替他擦拭了上半身,又被沈墨魚紅著臉趕出了屋子,待沈墨魚擦好了身子患上了幹淨貼身的衣物,再由二女替他穿好外衫。


    卓一平送來的新衣服竟然意外的何替,貼身的絨布玄色內襯甚是暖和,外麵乃是一領雪白的對襟窄袖長袍,袖口領口處皆以冰蠶青絲繡出梅蘭竹菊四君子的細碎紋路,靛藍色的長褲紮在錦靴之中,雖算不上如何華貴,但卻是舒適且別有風雅韻味。令晴玉雪釵二人皆不禁稱讚道:“真是人靠衣裝佛要金裝,沈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


    兩女讚不絕口,叫沈墨魚羞愧難當,但卻心中歡喜。又聞聽門外弟子叩門道:“沈少俠可曾準備妥當?大莊主有請。”沈墨魚遂推開屋門邁步走入後院,晴玉雪釵二人則隨那弟子先行一步,好為眾人引路。沈墨魚四人的屋子相互挨著,互相有個照應。而出門的一刹那,沈墨魚下意識的轉頭望去,正與白星淚對視一眼,迴想起方才與兩名丫鬟在屋中之事,心中有鬼,瞬間漲紅了臉,又急忙將眼神錯開。


    可他的一舉一動皆看在白星淚眼中,早看出他的反常,挑起嘴角,狡黠一笑,便快步趕到沈墨魚身旁。沈墨魚見她向自己走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得尷尬的撓著腦袋衝著白星淚傻笑。白星淚湊到他身前,仰著小腦袋,努了努瓊鼻,上下打量著沈墨魚,故意似笑非笑的望著他,看的沈墨魚微微發抖,心裏發毛。


    “小沈子,你幹了甚麽見不得人的事?難道心裏有鬼?”白星淚眯著眼睛問道。沈墨魚支支吾吾,言語不清,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已然走遠的晴玉雪釵二人,白星淚抓住這一閃而過的眼神,順著他的眼神望去,遂冷笑一聲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如此,原來是和兩個小丫鬟風流快活了啊!小沈子,可真有你的啊!”說罷,又在沈墨魚腰間,兩指掐住一小塊肉,狠狠一擰,疼的沈墨魚齜牙咧嘴,急忙解釋道:“休要胡言!胡亂汙人清白!”


    “哼!今天本女俠心情大好,暫且不與你計較。此帳日後再算!”說罷,白星淚又踮著腳尖,一蹦一跳的向後退了幾步,輕咬貝齒,略吐舌尖,麵帶微笑,兩手在身後勾著手指,徐徐轉了一圈,又問道:“好看麽?”沈墨魚這才發現,白星淚也換上了新衣服,一身極為貼身的織錦青袍將白星淚嬌小玲瓏的身材襯托得一覽無遺,輕紗與金絲紋理的點綴恰到好處,顯得白星淚乖巧又略帶幾分頑皮,優雅又不失俠者英氣,十分適合她。


    沈墨魚癡癡的看著,看得入神,竟忘了迴答,直到腦袋上又拍了一巴掌才揉著頭點頭如搗蒜:“好看,真好看!”白星淚看似毫不在意的冷哼一聲,實則心內歡喜非常。少頃,裴鏡年與明覺也從房中走出。隻不過他二人都無被人服侍的習慣,全靠自己。此時的裴鏡年難得換上一身女裝,修身的紅衣英氣逼人,嫵媚非常,披散在肩頭的青絲還散發著一層淡淡的濕氣,叫眾人見識到了裴鏡年極為少見的一幕。


    而明覺則是換上了一身新的僧袍,一半漆黑一半橙紅,上繡著精美的玄魚飛天,佛陀普渡眾生等圖樣,袖口處還用極為精密的針腳繡著經文,繡工極為精巧。脖子上掛著的乃是明覺師父所贈的寶貝掛珠,他一直收在行囊之中貼身攜帶,視若生命一般,萬分小心。今日特地掛上,乃是為了表達對卓一平等人的敬重。


    沈墨魚見他這副模樣,也不禁調侃道:“明覺啊明覺,沒想到你這窮酸和尚經過一番打扮之後,也如此精神嘛。”白星淚卻翻了個白眼,滿臉鄙夷的望著沈墨魚:“這是甚麽話,人家明覺小師父本就比你形貌好看許多,武功又高,還精通佛法,底蘊比你深了不知多少,你怎好意思評價他?”沈墨魚一時語塞,灰頭土臉的垂下頭去。


    而明覺微微一笑,從容答道:“二位說笑了。出家之人,本心無旁騖,一心所為,無非普救眾生。若能參領佛陀之道,便是這副皮囊亦能舍棄,並不在意,更何況這一身衣衫,在小僧眼中,也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四人遂不再耽擱,昂首闊步,精神昂揚的向望花樓走去。而當裴鏡年路過明覺身旁之時,嫣然一笑,對他說道:“今日的確不比往日,俊秀非常。”說罷便快步跟上了沈墨魚與白星淚。


    徒留那滿麵緋紅,方寸大亂的明覺在原地逗留一陣,眼神慌亂,不知所措,一種別樣的情感在心中萌發,佛教上並未記載,師爺也從未教過他,這奇妙的感覺令他第一次趕到無知與困惑,沉默許久,才緩步跟上眾人的腳步。裴鏡年的笑容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他在白馬寺中長大,從小到大,見過不少善男信女前來參拜,所為之事,也大同小異,卻無一人,給他留下如此之深的印象,以致於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令他輾轉反側,隻得日夜誦經,平複心情。


    四人一齊來到望花樓前,卓一平,公孫忘景與蕭衍已在門前恭候多時,見沈墨魚四人姍姍來遲,便側過身子,道一聲:“請。”將四人迎入樓中。望花樓第一層已然擺下銅案八張,中間四張乃是主位,沈墨魚四人的座位依舊分列兩側。桌上早已擺好了美味佳肴,山珍海味,美酒水果,應有盡有。眾人走入樓中,隻見公孫無求早已坐在主位的第四張銅案之後,隨手將拐杖丟在一旁,盤起雙腿,斜倚在桌邊,左手提著酒壺便往口中大口的灌著酒水,已有三分醉意。


    見眾人走來,竟置若罔聞,全然不顧,依舊沉醉其中。卓一平見他這副不守規矩的模樣,便氣不打一出來,重歎一口氣,又轉頭與公孫忘景相視一眼。公孫忘景尷尬的笑了笑,又用略帶慍怒的語氣輕聲斥責公孫無求道:“四弟,為何如此無禮?客人尚未入座,你怎能就先喝醉了呢?”公孫無求聞言抬起眉眼望了他一眼,冷笑一聲,並未作答。


    蕭衍可不像卓一平與公孫忘景這般好脾氣,見公孫無求如此囂張,當著外人的麵不好發作,便隻是朗聲說道:“不管他!我們吃我們的!這種人就任由他去,是生是死,皆由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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