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魚聞言激動的顫抖著,急忙起身問道:“兄長果真有法醫治小橘子?”劍書眉含笑點頭,衛懷純卻表示質疑:“據我所知,除了真氣灌頂以外,並無他法解此靈花蛇心散,書眉你又該如何解毒?”


    “我年少之時,亦曾雲遊四海,逍遙江湖,曾結識一位世外高人,討得一個保命的仙方,供我護身。如今兄弟之友有難,我理當出手相助。”劍書眉胸有成竹的笑道。


    眾人喜出望外,重獲希望,自然歡喜,沈墨魚更是連連叩拜作揖,以表感謝,劍書眉催促他們出門,叫他們在門外靜候,萬萬不可偷看和打擾他為白星淚解毒,否則不僅會功虧一簣,還會危及二人的性命。眾人連聲諾諾,一應遵從,乖乖退出門去,將房門關好,虔心祈禱,靜待佳音。明覺更是為二人誦經求佛,以保平安。


    而聞聽眾人就要出門,安寧兒也是第一時間迴到了屋中,等待時機出手。


    眾人皆對劍書眉充滿信心,唯獨衛懷純半信半疑,心裏思忖道:“我與書眉相識多年,從未聽他提及有次一事,甚麽世外高人,保命仙方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書眉也並未吩咐我們準備藥草一類,如何解毒?莫非他......”衛懷純柳眉緊鎖,麵色沉重,緘口不言。


    沈墨魚在門前來迴踱步,雙手掌心已被汗水浸濕,心急如焚,不知屋內情況如何,忽然停下腳步,抬頭問一句道:“寧兒姐如何了?”裴鏡年便答道:“沈公子不必擔心,我們依然將她留在房中休息,相信今晚定能恢複如初。”沈墨魚點了點頭,這才稍稍放心。


    衛懷純屋內,劍書眉將白星淚抱起,置於榻上,將其雙腿盤起,雙臂垂下,自然的搭在膝蓋上,掌心朝天,兩足相對。劍書眉低聲說道:“為替你解毒,白姑娘,得罪了。”說罷,坐在白星淚身後,恪守心神,凝神聚氣,深吸一口氣,徐徐吐出,理順經絡,丹田之中凝聚真氣翻騰,遍走雙臂,匯聚於掌心之中,雙目微微合上,雙掌交疊,猛然出手。


    世上哪有甚麽世外仙人,保命神方,這不過是劍書眉的說辭,將眾人支開,自己則單獨為白星淚以內力洗體,真氣灌頂,解毒療傷。他之所以有此決定,甘心冒著損傷經脈,元氣大傷,甚至生命危險出手相助,不僅是為了這真性情的義弟,更是為了他自己。他早有遠離江湖之心,奈何這一身武功內力反成了累贅,欲何衛懷純遠走高飛,不問世事,蕭灑人間,自然要想方設法除去這一身武功,如今即便是武功盡失,也無甚後悔,對他而言,反倒是種解脫,了斷了曾經那些並不美好的迴憶。


    這件事除了沈墨魚以外,由他來做,最為合適。但未免眾人擔心,他隻得尋個理由搪塞。他料想此計必會被衛懷純識破,但他卻堅信,衛懷純不會明說。


    劍書眉雙手鉗住白星淚兩肩,拇指按住其肩井穴,白星淚的胸口微微起伏,柳眉微蹙,竟有了些許反應。源源不絕的內力便從拇指湧出,流入白星淚體內。劍書眉的臉頰一陣紅一陣白,內力蒸騰,汗流浹背,又吐納一口真氣,一掌打在白星淚左肩,將她轉過身來,雙掌化指落下,點中其太淵穴,又在肺俞穴處一劈一按,衝擊其經絡,將其體內劇毒截成數段,逐個擊破,排出體內。


    內力流轉,徐徐湧出,若狂狼奔濤,若飛泉瀑流,兩掌重合,飛身而起,轉身落下,雙臂轉動,殘影連連,掌心相對,內力對衝,猛然拍出一掌,將全身的真氣皆匯聚於右手掌心,左手往右手臂少海穴處一按,真氣澎湃而出,灌入白星淚天靈。


    此法果然有效,隨著真氣一點點灌入白星淚體內,將全身各處穴道經絡處的劇毒逼出,渾厚的內力不僅逼出了劇毒,還修複了損傷的經絡,白星淚周身的紫黑色已然逐漸褪去,整個人已被汗水浸透,青絲貼在煞白的臉頰邊,沒有血色的嘴唇微微顫動。而此舉對劍書眉的消耗乃是極大的,此時的劍書眉已是強弩之末,消耗了大量的真氣不僅是對身體的透支,更是對經絡的損傷。


    可他不敢分心,一旦有絲毫的走神,不僅他自己性命不保,就連白星淚也會被內力反噬所傷,縱然他此時極為虛弱,也隻能憑著一絲意識支撐著內力灌頂,直到最後一刻。


    可就在此時,窗外忽然飛入一人,此人身形不高,且十分瘦小,身著一身白底紅花衣,卻以青銅獸麵具遮麵。蒙麵人看了一陣,劍書眉正在全神貫注的救治白星淚,分身乏術,根本沒有餘力保護自己,便冷笑一聲,不由分說,飛身而起,一掌向劍書眉打去。


    劍書眉早已察覺身旁異樣,又覺一股淩厲的掌風劈來,大驚失色,怒目瞪圓,汗如雨下,就在那一掌即將打中之時,斷喝一聲,急忙切斷內力,將自己與白星淚分開,強行終止內力灌頂,同時向後仰去,避開要害,以免被那蒙麵人重傷。蒙麵人見一掌落空,惱羞成怒,但迫於情勢,不敢戀戰,極欲抽身,便反手一掌,向白星淚打去。


    劍書眉見狀,急忙一把將白星淚推開,蒙麵人兩招皆落了空,又聞門外之人聽聞屋內動靜,破門而入,便急忙跳窗而逃。可他的背影卻映入沈墨魚眼簾,前日裏在太白樓的雨夜,那欲圖偷走秘籍的黑衣人的身影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沈墨魚一眼便認出那人,高聲喊道:“就是他!就是他在太白樓欲加害於我!”


    裴鏡年與明覺聞聽此言,相視一眼,一齊躍起,同時從窗口飛出,望見那人身影,往安寧兒房中逃去,二人不敢怠慢,急忙去追。而沈墨魚與衛懷純則是急忙忙跑到劍書眉與白星淚身旁,各自將自己的心上人抱在懷中,連聲唿喚,生怕他們有甚麽三長兩短。沈墨魚見白星淚周身的紫黑色已然完全褪去,亦不見那青黑的斑點,雖臉色稍顯蒼白,身子還很虛弱,但已經恢複些許意識,躺在沈墨魚溫暖的懷中均勻的喘息著。


    沈墨魚難言喜色,下巴緊貼著白星淚溫熱濕潤的額頭,為她撥開緊貼頰邊的碎發,撫摸著那滑膩的臉頰,喜極而泣。而衛懷純則是抱著喘著粗氣的劍書眉,滿懷哀怨:“你還是選擇了那個方法,其實根本沒有甚麽海外仙方,對不對?”劍書眉強提一口氣,苦笑著說道:“我就知道......如此雕蟲小技,瞞不過你......純兒,你不會怪我罷......”


    “但凡是你想做的事,無論是對是錯,你都會傾力而為,奴家所能做的,隻能默默在你背後支持你,又何來怪罪一說?隻是你總喜歡將所有責任一肩承擔,倘若你肯與我分擔一二,也就不會如此了。”衛懷純眉頭不展,唉聲歎氣。劍書眉又強笑道:“既然如此,能來一杯酒麽,為我解解乏......”


    “你又胡鬧,現在是甚麽時候了,你還想著喝酒?”衛懷純語氣之中全無責怪之意,反倒透著些許哭腔,清眸之中,霧靄朦朧。“半生逍遙心自在,唯有杜康解千愁啊!”劍書眉在衛懷純的攙扶之下坐直了身子,一邊調息內力,恢複真氣,一邊說道:“沈兄弟,你放心罷,我已然以內力真氣為白姑娘驅散盡了體內劇毒,隻要稍加休息調養,她必無礙。”


    沈墨魚輕輕放下白星淚,跪倒在劍書眉身前,重重叩頭,誠心拜道:“義兄之恩,沈墨魚必以死相報!”劍書眉卻微笑著說道:“你我乃是自家兄弟,何必說此見外之話?難道你從未將我當作兄長,小子?”


    “是!”沈墨魚難掩笑意,拜了又拜,“雖說如此,但兄長授業解惑救命之恩,必當迴報。沈墨魚甘受兄長之命,出生入死,絕無怨言!”劍書眉擺了擺手,又徐徐起身,險些沒站穩,衛懷純又急忙將他扶住,二人默契的相視一眼,劍書眉又打趣道:“好了好了,你帶著白姑娘去休息罷。我還沒死呢,不用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套話,怪肉麻的。我要休息了,小子,你自便罷。”


    說罷,衛懷純便將劍書眉扶迴床榻邊躺下,又倒了一杯茶為他解乏。從懷中取出一條汗帕為他擦拭滿額的汗珠。沈墨魚也頗為識相,抱著沈墨魚便來到一間空房,放下白星淚,靜靜的坐在一旁,望著熟睡的白星淚,那彎彎的睫毛撩動他的心弦,沈墨魚托著腮就這樣看著,竟不覺絲毫厭煩。


    而劍書眉躺在床榻之上,讓軀殼與精神都放鬆下來,享受著衛懷純的侍候,長吐一口氣,咧著嘴笑道:“幸得度過如此難關,險些叫你我二人陰陽兩隔。”


    “呸呸呸,竟說些不吉利的話!”衛懷純雙眼泛紅,紅唇微動,“此法太過實在冒險,幸得你保住了性命,但隻怕功力已然折損七八,再難恢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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